許府花廳里。
任懷月懸筆沉腕在桌上寫字,今日是最後一天了,只要堅持過這一天,她就能通過許太傅的考核了。
哪怕她手腕酸疼得再厲害,她也一聲不吭。
她旁邊就是小皇帝,小皇帝板著臉,誰也不願理。
但這三天他也堅持了下來。
這跟她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帝王不一樣,任懷月還以為小皇帝根本吃不了這個苦,或者他一個君王根本沒必要聽許太傅的安排。
他是生殺予奪的帝王,但凡有人不願聽他的,殺了就好。
任懷月在心裡暗暗撇了撇嘴,小皇帝年紀還太小,這些道理還不懂。
不過正因為年紀小,才好糊弄。
她可以陪著小皇帝慢慢長大,有了這青梅竹馬的感情,不愁以後拿不住她。
任懷月已經為自己打算好了,小皇帝就是她目前最好的目標。
老天爺讓她穿來這落後的古代,就是讓她建一番功業的,而一個女人能坐到最高的位置,就是一國之母。
想到這裡她放下筆,揉了揉手腕,從腰間的布袋裡掏出一塊果脯糖。
任懷月將一塊糖遞到小皇帝面前:「陛下您吃不吃糖?」
小皇帝嫌棄一眼:「朕不吃這些甜的。」
「真的不吃嗎?」任懷月睜著天真的大眼睛,單純可愛地說,「真的很好吃哦。」
「朕說了不吃。」小皇帝撇過臉,「別來煩我。」
「哦。」任懷月面上失落,心中卻毫不在意。
再難搞的人她都能搞定,何況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
而且小皇帝誰也不理,唯有她能跟他說上兩句話。
正在任懷月這麼想的時候,玲畫忽然出現在花廳門口。
「大小姐,夫人派奴婢來請大小姐回去一趟。」
任懷月皺起眉,這個時間宋雲初怎麼會讓人來叫她回去,她不知道許太傅的脾氣嗎?
果然許太傅沉聲說:「這才讀了兩天書就堅持不下去了?什麼事比她讀書還重要,要是不想讀,現在就收拾包袱回去,以後也不用來了。」
「太傅我想讀的。」任懷月立馬說,她焦急地看向玲畫,「玲畫姑姑,我晚上回去再去見母親不行嗎?」
她語氣可憐,像是很怕宋雲初,不敢不聽,但又不想不讀書,兩難下眼眶越來越紅。
玲畫對任懷月越發不喜,當初夫人對懷月多好,拿她當親女兒疼,她竟然偷夫人的嫁妝給一個外人。
玲畫冷聲說:「夫人的命令,要奴婢立馬帶大小姐回去。」
「我,我……」她哽咽出聲,委屈地說,「太傅大人您,您別生我氣,我母親叫我回去,我不能不回去。但請您別趕我走好嗎?我想跟著你讀書。」
她長相遺傳了任柏遠,又有幾分寧素萱的柔美,這麼一落淚,看上去格外可憐。
許太傅這三天也見識到了任懷月的聰慧和堅持,小小年紀有這種品格是很難得的。
他不由地問玲畫:「你家夫人到底有什麼事?非要讀書半途將人叫回去?人是她非要送來的,現在又要將人帶走,她到底在胡鬧什麼?!當我這許府是她想來就能來的嗎?!」
玲畫見許太傅生氣,正想解釋,忽然就聽到小皇帝開口了:
「侯夫人本事這麼大,都能插手到許府了嗎?許太傅沒鬆口,朕沒鬆口,朕看誰敢帶任大小姐回去!」
小皇帝冷著臉不悅地看著她,他會開口,是因為他想起來任柏遠跟他說的,任懷月是侯府弄錯了的假千金。
但任柏遠依舊把她當親生女兒,只是侯夫人卻不樂意。
一個寄人籬下的五歲小姑娘,小皇帝覺得自己有義務幫一把。
玲畫臉色一白,撲鼕跪了下來。「陛下,不是我家夫人非要大小姐回去,是夫人查出來大小姐偷了夫人的嫁妝,所以想帶小姐回去教導教導。」
「夫人說她沒教好大小姐,讓她做出這樣的事來,她沒臉面再讓大小姐跟著許太傅後讀書了。」
小皇帝一愣,看向任懷月。
任懷月睜大了眼,驚慌地反駁:「你胡說!我沒有,我沒有偷東西,陛下您相信我!」
小皇帝也不知怎麼回事,玲畫提前得到宋雲初的指示,如今道:「侯爺和寧夫子都在場,是他們說夫人的嫁妝是大小姐偷給寧夫子的。」
任懷月一瞬間就明白髮生了什麼,她臉色漲紅,胸口積攢的憤怒快要炸開了!
任柏遠和寧素萱竟將這污名蓋在她頭上,還讓宋雲初派人來帶她回去!
他們根本不在乎她的名聲!
她就知道任何人都是自私的,哪怕是父母也不會例外。
若不是她身體太小,任柏遠和寧素萱還有用,她早晚會將這對愚蠢無用的父母弄死。
任懷月氣得眼睛通紅,卻適時地落下了一滴滴眼淚。「一定是哪裡弄錯了,懷月不曾偷過東西,懷月若是偷了東西,便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她哭著抹眼淚,似乎受盡了委屈。
這些話是說給小皇帝和許太傅聽的,不能讓他們留下她會偷東西的印象。
小皇帝皺了皺眉,上一次任懷月抄襲詩句的事,是另有隱情,難道這次還是?
小皇帝一時拿不準,也沒擅下結論。
孟太傅教過他,在沒看到真正的事實前,一切都是假的。
*
另一邊任懷月隨玲畫回去,上了馬車後,她一直垂著頭。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眼神陰鷙,充滿恨意。
等到了雨竹軒,她已經哭腫了眼。
宋雲初看著她,冷聲說:「跪下。」
任懷月看向任柏遠和寧素萱,寧素萱一臉心疼,想說什麼又不敢說,而任柏遠沉著臉不吭聲。
她心裡冷笑,虛偽的大人,拿來她當擋箭牌是不是用得特別舒服。
她撲通跪下,哽咽地說:「母親,懷月不知道犯了什麼錯?」
宋雲初挑起眉,抬了抬下巴,立馬有人端著一大堆首飾,走到她跟前。
宋雲初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才道:「侯爺和寧夫子都說,是你從我庫房偷了我的嫁妝送給寧夫子的是嗎?」
任懷月死死咬著唇,眼淚越流越多。
她不想認,但她知道如今的她太弱小,不得不仰仗大人。
她可憐地看了一眼寧素萱,寧素萱也跟著流淚,但卻沒有開口解釋。
任懷月似乎被傷到了,低下頭弱聲道:「是我。」
「好大的膽子。」宋雲初一拍桌子,怒喝,「我以前就是這麼教導你的?你到底跟誰學的敢偷起東西了?!今日要是不罰你,以後鬧到府外,丟了侯府的臉就遲了。「
「玲畫動手,三十板子一個都不能少。」
宋雲初愉悅地看著任懷月,任懷月你要怎麼做呢。
在幾千年後那個時代你沒有父母,但卻在這裡白得了一對父母。
但這父母卻背叛你。
以你自私的性子,你以後又會怎麼背叛他們呢?
宋雲初由衷覺得今日的心情真的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