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日,苗管家才又去見了平家人。
這兩天平家人住在侯府,他是好吃好喝地招待著。苗管家帶寧素萱去見她們的時候,正好趕上平家人在用早膳。
一桌子吃食都是山珍海味,竟比府上老夫人吃得還要好。
苗管家走過去道:「平老太太,大少奶奶,這是我們侯府的寧姑娘。」
平老太太在啃一個雞腿,聞言抬起頭看向寧素萱。寧素萱低頭,抬袖掩唇,斂下眼中的鄙夷。
大富人家誰一早上吃這麼葷的,都是擺些精緻又清爽的點心和小菜。
這平家人果然沒見識,吃相難看。
平老太太是個精明的人,這麼多年她來侯府要錢,已經將每個人的臉色都研究透了。但凡對她露出厭惡和鄙夷的,她都撒潑報復回去。
反正侯府不可能怎麼對她,不僅不能怎麼對她,還只能好好供著她。
所以三兩次之後,哪怕侯府的人心中再不滿也不敢表露出來。
更何況宋雲初來了之後,一直對她們以禮相待,反倒讓老太太不好撒潑了。
如今她倒是在這個沒見過的女子眼中看到了鄙夷,平老太太兩三口將雞腿啃完,隨意在身上擦了擦。
她站起來一把握住了寧素萱的手,寧素萱臉色一變,油膩膩的手緊緊地握著她,她想甩卻甩不掉。
「寧姑娘是吧?老婆子我以前怎麼沒在侯府見過寧姑娘?是不是侯爺新納的姨娘,我聽說侯爺納了兩個妾室,想必其中之一就是寧姑娘了。」
寧素萱臉色蒼白,費了好大力氣才抽回自己的手,頓時眉頭皺起,臉色氣得發紅。
「你胡說什麼?我不是什么姨娘。」
平老太太要笑不笑地哼了一聲:「不是姨娘,怎麼管起來了侯府內宅的事了?」
苗管家解釋道:「這是大小姐的夫子,寧夫子,是侯爺讓寧夫子來幫老太太的。」
平老太太頓時生氣道:「夫子?一個教書的難道會治病?我家老頭子病得都起不來了,你們侯府就拿這樣一個人來打發我們?」
寧素萱拿出帕子,狠狠擦了擦被平老太太握過的手,油膩膩黏糊糊的感覺讓她心裡一陣陣泛噁心。
她皺著眉頭道:「老太太,你家老爺子的事我們侯府已經知道了。既然是老爺子的傷口生惡瘡了,那便請大夫去看看。」
平老太太揚起嘴角,卻冷笑道:「我們平家可沒有錢,這不是來求助侯府了嗎,當初老侯爺可是說過,侯府要會一直照顧我們家老爺子的。」
「侯府沒說不會管,但也得有度。」寧素萱冷著臉,一振衣袖道,「侯爺已經替平老爺子請了大夫,老太太還是趕緊回去,讓大夫給老爺子看看。」
「大夫說要用多少銀子買藥,全都由我們侯府來掏。」
平老太太陰沉沉地看著她,寧素萱板著臉。一個上不了台面的老東西,還想一直訛詐侯府,寧素萱說什麼也不會同意。
也就宋雲初那樣沒用的人,才會被這樣一個農婦拿捏住。
苗管家額頭滿汗,想提醒寧素萱一句,這個法子以前夫人也用過,但根本行不通。
但這時平老太太忽地笑了出來,她又拿起一塊雞腿,狠狠地咬了一口。「我們都聽寧姑娘的,寧姑娘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
寧素萱往後退了一步,眼中的鄙夷更甚。但她沒露出譏諷,只想趕緊將這一大家子趕走。
寧素萱道:「老太太還等什麼,趕緊帶我去老爺子跟前瞧瞧吧。」
平老太太啃完一個雞腿,才拍拍手,大步往門外走去。
寧素萱抬步跟了上去,苗管家心口怦怦直跳,小聲提醒:「寧姑娘,這老太太狡猾的很,寧姑娘還是小心些。」
「不是她說老爺子傷口生了惡瘡,我帶大夫過去給他看看,還有錯了?」寧素萱冷聲道,「放心,我們大張旗鼓地去,誰也不會說我們侯府不是。」
寧素萱跟在平老太太身後,一路往平家所在的靜安巷走去。
平家以前老家在京郊村子裡,是老侯爺給他們在靜安巷置辦了一個三進的宅子,平家祖孫三代都住在這裡。
寧素萱一進靜安巷就讓侯府下人四散開來,讓他們將侯府派大夫來給平家看病的事傳了出去。
沒一會兒巷子裡就聚滿了來看戲的人。
平家和永寧侯府是什麼關係,他們這些鄉鄰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平家人又是什麼性子,但凡他們打過交道的都知道,難纏、不好相與。鄰里之間就沒有喜歡平家的,平常都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但今日永寧侯府派大夫來了,這事稀奇了。
因為上一次永寧侯府派大夫來時,平家可是唱了好大一齣戲。
寧素萱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見周圍人都圍過來了,她心中很滿意。侯府正大光明帶大夫來治病,平家再想敲詐他們,怕是敲詐不了了。
平家大門大敞,裡面布置竟奢華精緻得很。
寧素萱見了又是一皺眉頭,這些花的都是侯府的銀子,在她心中侯府的銀子就是她以後的銀子了。
宋雲初竟能這麼敗家,讓平家趴在他們侯府身上,不斷地吸著他們的血。
寧素萱滿腔怒氣,平老太太帶他們進來後,就將他們引到一間屋子裡。
寧素萱沖大夫抬了抬下巴:「麻煩大夫給老爺子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生了惡瘡嚴重得很。」
聽了這話,屋子裡平家大兒子平峰頓時冷笑一聲:「侯府如今就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我爹當初為了救老侯爺,連生死都不顧了。如今他快要活不成了,你們侯府就來羞辱我們是嗎?」
站在人群中賊眉鼠眼的平家小兒子平響,卻在看到寧素萱時,眼睛一亮。
寧素萱忍著怒氣道:「明明是我們侯府關心老爺子,派大夫上門來給老爺子看病,可你們卻攔著,你們到底是有何居心?!」
平峰怒道:「我們有居心?我看你們侯府是想不管我們了吧,當初口口聲聲說將他們平家當作異性兄弟,如今倒是不管不問,還派一個小丫頭來羞辱我們。」
旁邊的平老太太,往地上一癱,哭喊道:「老侯爺您在天之靈,就是這麼讓人欺負我們的嗎?」
寧素萱被他胡攪蠻纏氣得胸口起伏,她就沒見過這麼無恥的人。
寧素萱道:「讓開,先讓大夫給老爺子看看。」
平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淚站了起來,衝到床邊將被褥掀開。「你要看便讓你看,要是大夫能治好,那我們平家才要感謝你了呢。」
被子一掀開頓時一股臭味沖了出來,寧素萱朝床上一看,轉頭撲到門邊作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