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這兩味藥都是紀家藥莊有的。
「這...」
趙通審視著藥量,屬實太多了些。
即便算上全倉庫的儲備,恐怕也只是勉強夠。
這些貨物,對趙通而言是即將到手的銀兩,他怎會交給紀如月?
「少東家,這數量實在龐大,我們藥莊上是萬般拿不出來的。況且,這些藥材庫存基本已空。」趙通面露苦澀,一臉為難。
「這便空了?」
「是,去年收成早已送往七國各地,現下庫內並無多少存貨。」
紀如月皺了皺眉,心中不置可否。
因為眼前之人已有二心,對他的話...紀如月沒有把握。
「那莊上具體有些什麼藥材?數量幾何?」
趙通猶豫片刻,只提及三樣最廉價的:「甘草、茯苓和桔梗,這三種尚有庫存,但數量不多...」
紀如月點頭:「趙管事,你將莊上庫存清單交一份給我,我看看能否尋到替代品。」
趙通眸中閃爍,極不情願。
新年剛過,他還沒來得及做假帳與庫存清單!
「是,少東家與幾位先生路途奔波辛苦,不若先住下歇息。待我整理好最新清單,立即送到少東家手中。」趙通臉上的笑意帶上了諂媚,一副關心主子,一心為主子好的模樣。
鄭管事欲想開口,被紀如月抬手制止:「大家都累了,你且去安排住處和膳食吧。」
「是,小人立刻安排,另已吩咐人殺豬宰羊。少東家難得來訪,得嘗嘗這鄉間風味才是。」
「好。」
鄭管事看了紀如月一眼,見她屬實疲憊,便不再多言,
「胡嬤嬤,你帶人去幫忙準備膳食,我怕吃不慣農家口味。」
紀如月看似挑剔,實則讓嬤嬤們去監視著,以防趙通耍手段。
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對這種小人。
胡嬤嬤立馬會意,「是,老奴即刻就去。」
趙通本打算讓紀如月住進內院,畢竟內院舒適。
但被紀如月婉拒:「我住外院即可,內院目前...應當不甚合適。」
趙通被說得老臉一紅!
他本是紀家奴僕,現下竟敢在主子面前獨占內院...
可想起後院那些小妾,又立刻打消了剛升起的念頭。
既然少東家都這般說了,他有何懼?
打算稍後約束下府中眾人,這幾天斷不許她們露面。
最後,紀如月被安排到外院的客房,院落雖小,卻也算清幽。
四大丫鬟自然是伺候在她身側。
嬤嬤、管事和帳房分別住在她周圍的院子,護衛則在更外圍。
看似隨意,實則將紀如月護得嚴嚴實實。
本身被喚來做打手的莊戶,早被趙通派人打發走了。
他下達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亂言,尤其遇到少東家時,切記閉嘴。
但凡有人敢亂說半句,就莫要怪他趙通心狠手辣了!
事已至此,趙通也不裝了。
直言東家十餘年未來過藥莊,才被有心人傳歪了去,他確定是負責此處的管事,並非莊主,以後不許人亂叫。
莊戶人家心性淳樸,好騙歸好騙,可也不是傻子。
他們受趙通欺壓多年,自然不敢反駁他的意思。
每人也只得灰頭土臉地回去,和自家婆娘說明白,讓家裡人這幾天都注意著點。
這導致的後果,就是紀如月派人出去打聽消息,去的人皆是無功而返。
「小姐,此處明顯有異,趙通已生二心,為何不將其拿下?」夕秋替紀如月更衣,心中有些不解。
「既多年已過,何必急於一時?」
紀如月輕輕一嘆,這趙通的底細她已知曉。儘管他如今依舊是紀家奴僕,但他的賣身契早已不在紀家手中,若想隨意處置他,卻是不能了。
「母親仁慈,擔憂陪嫁侍女生活艱辛,便將他們全家的賣身契都歸還了。孰料,倒是餵出只忘恩負義的狼。」
「是,奴婢明白了。」夕秋乖巧應聲。
鄭管事已派人前去鎮上報官,這一來一回,如何都得明日才到。
紀如月可不想拿自己和這等人硬碰硬,萬一狗急跳牆當如何自處?
唯有按兵不動,見招拆招。
晚膳倒是安排得頗為豐盛,許是真累了,連紀如月都多吃了些。
一入酉時。
雪花紛紛揚揚落下,頃刻間,入目一片皚皚。
亭台樓閣在風雪中顯得靜謐異常,屋瓦上殘雪斑駁,月華影轉,映照在霜凍的青磚上,冷光皎潔。
「小姐。」習秋撐起把傘。
「走吧。」
趙通想送,被紀如月抬手拒絕。
刺骨寒風直透衣裳,即便紀如月多穿了幾件,仍覺寒冷,於是加快步伐。
趙通見這嬌小姐一切如常,便不再多事,自顧自地忙活去了,只派了個小廝為她引路。
那小廝長得異常瘦弱,穿著件襖子,躬著背身前行,也沒打把傘,習秋問了他好幾句,竟連個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