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怎如此無禮,是個啞巴不成?」習秋低聲嘀咕。
接近紀如月所住院門,小廝停下,指了指門,隨即轉身欲走。
「你回去告訴趙管事,多送些炭火來,每個院子都要。」
小廝一愣,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搖頭示意。
「還真是個啞巴?」
「罷了。」紀如月踏入院門。
習秋氣得跺了跺腳,只得自己轉身回去尋人。
小廝見習秋跟來,步伐更快了兩分。
習秋有武藝在身,洞察力強,聽力更是異於常人。
她留意到小廝的怪異,年紀輕輕,為何背脊彎曲,好似懷中藏著什麼…
這人莫不是有問題?
習秋心生疑竇,在遊廊拐彎處繞了繞,悄然跟了上去。
小廝七拐八拐,最後在一間柴房前停下,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這才敲了敲門。
沒一會,門被打開一條縫,伸出一隻黑黢黢、瘦兮兮的手。
只見小廝在懷裡掏出兩個包子,往那手上塞。
包子被接過,『吱呀』一聲,門又被重新合上。
習秋皺皺眉,待小廝離去,翻身上了屋頂,輕輕挪開一枚瓦片,往柴房裡瞧。
可惜屋內烏黑一片,什麼也見不著,只有一個朦朧的身影蜷縮在角落裡,還有些輕微的吞咽聲...
習秋內心生疑,卻也只當時犯了錯的小丫鬟,轉身離去。
當習秋領著添炭的僕人返回時,紀如月正斜倚在柔軟的榻上,專注地看著趙通呈來的舊帳冊,都是前幾年的帳目,繁雜的數目令她秀眉微蹙。
習秋默默地給室內添了炭火,退至一旁靜候。
直到紀如月合上帳本,她才上前侍候,「小姐,趙通在柴房裡關著個人,也不知何人,看著有些奇怪。」
紀如月瞥了眼窗外,風雪依然猛烈,於是打消了讓夕秋去倉庫瞧瞧的念頭,「我乏了。」
「是,奴伺候您歇息。」ㅤ
次日,紀如月在一陣喧鬧聲中驚醒。
白梅已帶著幾位嬤嬤去了院外,她們深知紀如月換新環境難以安眠,好不容易能多睡會,外邊卻如此嘈雜,令她們很是不滿。
「夕秋。」
「小姐。」
紀如月還是起來了,心中擔憂著入春後的疫災,藥材的事也沒個准數。
紛繁的事一件件壓在心頭,讓她夜夜夢魘不斷,也確實休息不好。
沒一會,白梅匆忙返回,聲音里滿是焦慮:」小姐,官差來了,卻只來了兩人,還沒和鄭管事說上話呢,就被趙通打發走了...」
「什麼?」
紀如月所在的院子,被人圍了。
趙通見官差都被叫來了,便不再掩飾意圖,過慣了高高在上的老爺日子,自然也不願與紀如月虛與委蛇。
打算將這嬌小姐困在客院中,只要明日買家來了,自己便可巧妙脫身。
若問他為何如此大膽?
因為這藥莊大部分田地,都是他幫著紀老爺逐漸收的,地契都在還他這保管著呢,都沒機會送回去。
只需他稍微動動手腳,藥材、連契據都是如假包換。
賣也賣的光明正大!
「趙通,他竟如此膽大妄為!」
紀如月暗自咬牙,自責大意。
此時再報官,顯然已來不及。
她穩住心神,開始想起對策來。
「讓鄭管事來見我。」
「是。」青竹應聲即刻去喚鄭管家。
鄭管事匆匆趕到,面容滿載憂慮,「小姐,府外聚集了兩百餘人,恐怕…我們難以脫身。」
他本想讓護衛護送紀如月先行離開,可還是不行!
即便護衛武藝高強,面對如此多莊戶,亦無力突圍。
若紀如月有一絲一毫的損傷,他誓無顏苟活於世啊!
「鄭管事,無需慌張。」
紀如月手指輕敲桌面,眉眼低垂思索,「那些人既是莊戶,便是我紀家的莊戶,而非趙通一人的手下。」
鄭管事一愣,「確是如此。」
「即便官差怠慢,也已知我們紀家人在此處。若真有人命之禍,他們難辭其咎。」
「是。」
「那麼...鄭管事認為,趙通意欲何為?」
鄭管事閱人無數,略一思忖,心中便有了數。
「小姐是說...趙通欲逃?」
「嗯。」
紀如月起身,神色已變得從容不迫,「他背主之行已昭然若揭,今日官差一至,他便不想再掩飾了,其急切心態顯而易見,想必早已布局!只是我們來得不巧罷了。」
「那...」
紀如月對鄭管家微微頷首,「鄭管事去外示明身份,好言勸導莊戶,切勿助紂為虐。凡在此事中有功者,來年佃頭銀悉數減免。另外,我們將另選管事,就從他們中選。」
鄭管事目光一亮,「是,小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