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軒
張老夫人在蘇媽媽的攙扶下坐了下來,冷眼瞧著眼前不爭氣的兒子。
「短短五年,你竟縱容張小娘敗壞伯爵府,當真忘了來時的路了?」
「母親訓斥的是,孩兒無能,眼瞅著傾城留下萬貫家財,孩兒只能看不能用,當真是難受。」
「如今孩兒襲了爵位,也入了朝,各方面都需要花錢打點,單憑兒子的俸祿,根本就入不敷出,這才動了歪心思。」
「你糊塗啊,你雖入贅,當初老爵爺為了給你留面子,也是出了嫁妝單的,隨意讓張小娘糊弄,你覺得凌氏一族會放過你?」
張老夫人作勢要打凌志峰,面對獨根苗,她哪捨得下狠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罷了。
她叮囑道,「整個伯爵府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你還惦記著那些不值錢的東西,當務之急是在朝堂上穩住腳跟,教育好子女。」
「等嫣兒出了門子,剩下的家產不全隨你所用,別總看眼前這一畝三分地。」
提及凌語嫣的婚事,凌志峰頓時來了興趣。
「母親,前些日子,我遇到郭晉安,他想要求娶嫣兒,願給五十萬兩黃金,三十間店鋪,以及東郊兩處溫泉莊子和馬場為聘。」
「你可真是個混帳,嫣兒是正經的伯爵府嫡女,配個商戶人家,你不怕滿京城人戳你脊梁骨,說你這做父親的沒良心,賣女求榮。」
張老夫人越聽越來氣,真覺得這兒子被姓張的小賤皮給蒙了心,若不然怎能做出如此糊塗之事。
這府中還是不能沒有她執掌中饋。
她無奈擺了擺手,「長途跋涉,眼下我很是疲憊,你且退下吧,既然我回了府,那就多住些時日。」
言下之意,府中事務便由她親自做主。
「都是孩兒不好,讓母親操心了。」凌志峰恭敬作揖,「兒子就不打擾母親休息。」
待凌志峰離去,張老夫人嘆了口氣,「蘇媽媽,去把昌哥兒抱來,順道敲打敲打張小娘,省得她給嫣兒使絆子。」
「老夫人,往常你不是不願讓三姑娘摻和府中事,怎得不親自管家,還將權利下放給三姑娘?」
蘇媽媽的話,倒是給張老夫人平添煩惱。
「我走了五年,她都成三姑娘了,這府中算是無她半分地位了。」
張老夫人嘆氣,「趁我還活著,就多給她撐腰,管家之事她遲早要精通,不管是嫁給墨哥兒,還是另嫁他人,若沒有管家本事,豈不是要受人牽制。」
「說到底,嫣兒是我親孫女,我豈能偏袒她人。」
「是老奴愚鈍了。」蘇媽媽附身離開了。
……
清凝閣
凌語嫣前腳剛躺下休息,後腳王婆子就帶著數位年輕女使到來。
「三姑娘安好。」王婆子隨意福了福身,「如今姑娘管家,這是對牌鑰匙,以及小娘掌家時一應帳本。」
「張小娘有心了,辛苦王媽媽親跑一趟。」
凌語嫣看了眼春花,後者快步來到王媽媽面前,收了對牌鑰匙,笑道,「多謝王媽媽。」
「三姑娘,這四位女使原是張小娘為墨哥兒挑選的,如今也交由姑娘打發吧。」
順著王婆子手指的方向,凌語嫣望了過去。
她嘴角勾起一抹譏諷。
為了讓她吃醋胡鬧,張小娘還真費盡心思,個個都是貌美女子。
王婆子挑著眉,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往日但凡墨哥兒身邊出個貌美的女使,凌語嫣就像潑婦一般,使勁手段將人趕出。
想來,這次也不會例外。
「張小娘費心了。」凌語嫣柔聲道,「春華,再從內院挑選兩名女使一同送去,告訴她們,白姑娘體弱多病,須得細心照料,萬不可怠慢。」
「是。」春華高興應下,還別說凌語嫣頗有幾分管家樣。
這事安排的滴水不漏,哪怕是爵爺前來,也挑不出錯來。
她帶著女使們離開了清凝閣,朝著暮晨軒而去。
「三姑娘若無事那排,那老奴就先退下。」
王婆子福了福身,讓人將帳本箱子放在院中便離開了。
……
待春華從暮晨軒回來,便看到滿院擺滿箱子,詢問之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指揮著院中女使將箱子都抬進書房。
「這都是什麼?」凌語嫣放下紫毫筆,好奇問道。
「姑娘,王婆子這刁奴,真是欺人太甚。」提起箱子裡的東西,春花就氣不打一處來,恨不能上去打王婆子兩巴掌出氣。
她嘟著小嘴,表達心中不滿。
張媽媽打簾走了進來,「姑娘,別聽春花的氣話,箱子裡都是府中帳本,張小娘送來讓咱們盤查清楚,說是日後再有問題,就怪不得她身上了。」
「這張小娘……擺明就是為難姑娘。」春花頹廢坐在蒲團上,「十幾箱的帳本,咱們就是日夜不睡得。。看,也得半個月能看完,更別說理清帳本了。」
「萬一她在裡面丟了腌臢帳,日後追究起來,可都是姑娘的責任。」
春花小嘴喋喋不休,為凌語嫣鳴不平。
可林語嫣卻知這是大好機會。
如何行事,她得好好謀劃一番。
院內一陣嘈雜,擾了凌語嫣清淨。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一道身影打簾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三四個女使。
「嫣姐兒,我的好孩子。」
女子自顧自上前拉扯住凌語嫣雙手,溫柔道,「嬸娘聽說你管了家,實在是放不下,你父親也是個狠心的,家中長輩盡在,那能讓你個未及笄的女娃娃管家。」
「快看,這是我精挑細選的女使,都是我屋裡得力的,你盡可拿去用。」
「我同你母親姐妹一場,情同手足,你是她留在世上的唯一念想,你就如同我親生女兒一樣,我怎能不疼著,愛著。」
「是嫣兒的錯,竟讓嬸娘如此費心。」
凌語嫣握緊雙手,哪怕指甲陷入肉里,她也絲毫不覺得疼,恨不能立刻掐死她,為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報仇。
上一世,父親死後,她如願嫁給蕭衍墨,成婚八年才懷了孩子。
原以為杜月是因著母親的緣故,對她很是親近,照顧,直到杜月的一碗打胎藥,徹底讓她看清楚此人面目。
杜月早就被張曼敏收買,刻意接近她,不過是為了更好掌控她。
「嫣姐兒,聽說過幾日,你要同婷姐兒去儒林學院?」
杜月是個急性子,稍微關心兩句,便覺得偽裝的天衣無縫。
她摩挲著凌語嫣的雙手,親昵道,「嫣姐兒,可否讓琳姐兒一同前去?你們姐妹情深,一同讀書也好有個伴,不至於無聊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