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雲睜開眼,正好對上那雙墨潭般的雙目。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天地便開始倒轉,厲無妄的手撐在她頭的兩側。
男人用身體籠罩了她
她越過厲無妄,看見那匹黑馬又高高抬起雙蹄,就要向他們踏來。
一切來得如此之快。
一聲悶響傳來。
「唔。」,男人的痛哼傳來。
厲無妄撐在地上的手掌變成了手肘,身子也被壓低了,就快貼上白以雲。
那匹黑馬踏了人才冷靜些許。
白以雲急忙推著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叫道:「王爺!王爺!沒事吧?」
怎可能沒事?
她叫著叫著淚便涌了出來,不斷抽抽嗒嗒。
男人的身子這時才慢慢撐起,咳嗽了一聲:「別哭,死不了。」
厲無妄緩緩坐起身,眉頭緊皺。
白以雲也連忙爬起來,拉著他左右看著:「怎麼樣了?對不起王爺,都怪我。」
厲無妄這時還在安慰她:「你沒有錯,不要怪自己。」
她心中的自責越來越大,淚水像斷了的風箏一般。
男人抬起手為她擦了淚,但是她又流下新的淚。
厲無妄輕笑一聲,柔聲道:「好了,都說沒事了,這畜牲還有點良心,收了些力,不然可能真的活不了了。」
「對不起。」,白以雲還是繼續道著歉。
厲無妄定定看著她,許久,才道:「若我今日就這樣被馬踏死了,你是不是就一輩子忘不了我了?」
她連忙拍了一下厲無妄的腿:「呸呸呸!王爺說什麼呢?天上有神明,不能亂說話。」
說罷,白以雲雙手合起,抬頭往天上瞧:「老天爺,他胡亂說的,您別當真。」
「你還信這些?」,厲無妄輕輕嘆了口氣,帶著些笑意。
白以雲低下頭,道:「信不信的,也不能亂說話啊。」
隨後,她又問了一遍:「王爺當真沒事嗎?」
「說了沒事,信我。」,厲無妄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這時,那匹黑馬似乎是想道歉一般,走過來低下頭,往白以雲的身子上蹭了蹭,低低叫了兩聲。
厲無妄看著那匹黑馬,低聲道:「這畜牲,回去就把它宰了。」
黑馬似乎聽懂一般,蹭白以雲蹭得更用力了。
白以雲摸著馬腦袋,道:「算了王爺,這不能怪它,是我把它踢疼了,都怪我。」
厲無妄有些無奈:「都說了不怪你。」
白以雲倔強道:「那王爺不要殺它,我便不怪自己。」
厲無妄捏了她的臉:「討價還價,它只是個畜牲而已,死了便死了,算了,既然你不想殺它,那便不殺了。」
那匹黑馬好像很開心,又抬起頭高高嘶鳴了幾聲,開始繞著二人轉圈。
厲無妄牽起她的手,看見了她手上的擦傷,那擦傷在白嫩細膩的手掌上是如此奪目。
「疼不疼?」,厲無妄語氣中透著擔心。
白以雲又開始自責,明明他更疼,卻還要關心自己。
她小聲應道:「一點小傷而已,沒事的。」
厲無妄站起身,又彎下腰扶她:「回去吧。」
她點點頭。
長街策馬,引起路人的側目。
到了王府,就見楚瀾站在門口,似乎早在那等著了。
黑馬停住,楚瀾走了過來,抬頭道:「王爺,您怎麼才回來?讓妾身好等。」
厲無妄沒有去回應楚瀾,而是先下了馬,又扶著白以雲的腰身讓她穩穩落地。
楚瀾不甘心般又湊上前來,攀上厲無妄的臂膀:「王爺,妾身院中備了飯菜,想等著王爺回來吃,王爺可要去?」
厲無妄將楚瀾的手拉開,不帶任何情意:「以後你一人吃便好。」
楚瀾又委屈道:「王爺...」
厲無妄轉過頭對白以雲道:「走吧。」
求之不得,白以雲一刻也不想看見這倆人在她面前打情罵俏的。
她先厲無妄一步往院中走去。
厲無妄緊隨在她身後。
但是楚瀾仍在後頭不依不饒:「王爺,妾身都等了您一整天了,不如今晚就在妾身那用膳吧。」
楚瀾的聲音太過聒噪,王爺長王爺短的,甩不掉,她有點受不了了。
白以雲隨即停下腳步轉過了身。
但是跟在身後的厲無妄沒有反應過來。
他跟得太緊了。
直往她面上撞,像頭牛一樣。
她又要往後摔去,幸好厲無妄及時伸手一攬,攬住了她的腰肢,將她往懷裡帶。
或許是厲無妄太急了,用力過猛,她的臉又一次狠狠撞上了那堅硬的胸膛。
看來今天不是個好日子,以後她要看了黃曆再出門。
她雙手抵著厲無妄的胸膛站穩,男人關切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沒事吧?」
白以雲摸了摸被撞疼的鼻子,訕訕道:「沒事沒事,呵呵。」
從厲無妄的懷中抽出,她側了個身位,看向被厲無妄擋住的楚瀾。
楚瀾眉眼之間儘是妒意,口中似乎憋著一口氣般。
白以雲看著那張黑臉,心中想起梅花香灰,便對著楚瀾道:「妹妹的鼻子好些了嗎?若是可以聞香了,便同王爺一塊兒去我那,咱一家三口一起吃?」
果然,楚瀾聽了,黑了的臉瞬時白了幾分,忙不迭假笑道:「不了,妹妹的鼻子還是有些子不舒服,姐姐那就不去了。」
厲無妄只是微微側頭,對著楚瀾道:「那就回你自個兒院去。」
楚瀾泄了口中那股氣般咬著唇道:「是,王爺。」
白以雲覺得沒趣,轉身繼續朝自己院的方向走去,厲無妄依舊跟在身後,將楚瀾留在原地。
即便走遠了些,白以雲依舊能感受到身後刀子般的凝視。
到了院中,厲無妄拿膏藥為她塗抹了手上的擦傷後,才去叫人備膳。
吃晚膳時,厲無妄問她:「你方才說的是這梅花香嗎?」
她夾了一片肉往嘴裡送:「王爺現在才聞著嗎?」
厲無妄手中沒有動作:「你第一次燃的時候便注意到了,你喜歡梅花香氣嗎?」
她繼續夾著桌上的菜:「喜歡或不喜歡的又怎樣呢?」
「你若喜歡的話我命人將院中的玉蘭樹換成梅花樹。」,厲無妄這句話說得很認真。
「不麻煩王爺了,我挺喜歡玉蘭的。」,她並沒有敷衍的意思,她確實挺喜歡玉蘭的。
厲無妄頓了一下又問:「那為何要燃梅花香?」
她乾脆和盤托出,語氣中不自覺帶了點委屈:「阿瀾妹妹送的,我有什麼辦法,不燃的話豈不是拂了她的面?」
「我怕再得罪她,王爺又要罰我跪了。」
厲無妄認錯認得乾脆:「那次是我不對。」
隨後,男人眸子沉了下去,眉頭輕皺:「你說這香是她送的?」
白以雲沒有應聲,輕輕點頭。
厲無妄突然正色道:「不要再燃這個香了,明日我給你換個玉蘭香。」
說罷,厲無妄放下碗筷直直走到那端放著香灰的小桌邊,裊裊煙霧在小木罐之中升起。
厲無妄也沒有拿旁的,直接打開罐蓋,就用手指去壓滅,隨後兩根手指相互揉搓,彈去了灰。
煙霧截斷。
縱使白以雲已知道了南王府中許多都是不正常的,但如今看到這一幕也是再次被衝擊到。
不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