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雲夾菜的手停在半空,不知作何反應。
厲無妄已轉身向她走來,沒事人般,邊走邊問:「怎麼不吃了?」
「哦...吃,在吃。」,她硬扯起一個僵硬的笑容。
厲無妄坐下,卻又轉頭看向那罐香灰,語氣強硬不容拒絕,仿佛在對她下命令:「日後她再往你這送東西來,你扔了便是。」
白以雲聲音微弱,應了一聲:「哦。」
吃過飯後,厲無妄也不用她說,自覺便走了,可能是去書房,倒也省事了。
白以雲本想歇息了,但忽而又想到那梅花香灰。
厲無妄說不喜歡梅花香,讓她不要再燃。
想來可笑,一開始說要把院中的玉蘭樹換成梅花樹那會,怎不說不喜歡梅花?
梅花,夾竹桃?
白以雲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隨後下了床,走到放著那罐梅花香灰的小柜子邊。
她蹲了下來,拉開最底層的小抽屜,從中雙手端出那罐梅花香灰。
是楚瀾送的那罐,她並沒有扔。
將香灰的罐蓋打開,她將木罐放到桌上,又走到一旁,隨意在一盆綠植上折了一根小枝芽。
白以雲在桌邊坐下,用那根小枝芽從香粉處開始,將粉末一層一層細細挑開。
直至那淡黃香粉的最底層,赫然出現一層淡粉色粉末。
她再次起身走到那小柜子邊,從櫃中拿出了一小瓷罐。
她回到桌邊,將小瓷罐打開,取出裡頭的瓷勺,用那瓷勺將淡粉色的粉末輕輕舀出,全數倒入那小瓷罐中。
白以雲覺得下頭還有,便繼續用那小枝芽撥著香粉下的潔白香灰,直撥到木罐底端,果然又是一層厚實的淡粉色粉末。
白以雲不嫌多,又將木罐底層那淡粉色粉末舀出,將小瓷罐裝得滿滿當當。
她把裝著香灰的小木罐和裝著淡粉色粉末的小瓷瓶並排放進了小抽屜之中。
做完這一切後,她才將火燭滅了幾支,躺到床鋪上入睡。
晨曦拉開一日的帷幕,帶著新一輪的日照。
白以雲等到厲無妄出門上朝之後,將戴鳶叫進了屋中。
「王妃,有什麼事嗎?」,戴鳶問道。
她躊躇了一會兒,還是對著戴鳶道:「鳶兒,你去外頭的壽康堂那請個大夫來。」
戴鳶臉上浮出擔心神色:「王妃是哪裡不舒服嗎?」
事情還沒確定,白以雲決定先不同戴鳶說明,只應付道:「對,身子有些不舒服,好鳶兒,快去吧,避著點兒人,偷偷請。」
戴鳶應了一聲慌慌張張就跑了出去。
不得不說,戴鳶的腿腳還是挺快的,白以雲在屋中也就等了兩炷香的功夫,大夫便被帶了過來。
她朝戴鳶說了一聲:「鳶兒,你先出去。」
戴鳶應聲退了出去。
一時之間屋中只剩那花白了鬍子的大夫和白以雲,二人站著相望。
白以雲先開了口:「大夫請坐。」
「誒。」,那大夫應了一聲便隨著她一同落座。
大夫坐下之後又問她:「王妃可是什麼地方不舒服?」
白以雲扶著自己的頭道:「最近總感覺有些失眠頭疼,也不知是何原因。」
大夫從醫箱中拿出脈枕放到桌上,又拿出一帕方巾:「勞煩王妃了。」
她自覺將手腕搭到脈枕上。
大夫將那帕方巾蓋到她手腕處,隨後伸出兩根手指隔著方巾給她扶脈。
大夫閉眼片刻後又睜了眼,收回手,道:「王妃脈象並無大礙,許是過於操勞所致,老夫開個安神助眠的方子,王妃照著方子用藥熬煮,幾日便可消除頭疼,安睡如常。」
白以雲見那大夫此刻掏出紙筆寫著藥方子,覺得時機也差不多了,緩緩說道:「謝過大夫了,對了大夫,我這還有一物想請大夫幫忙看看。」
沒去等大夫的回應,她說完便站起身走到那小柜子旁,蹲了下去,拿出那罐裝滿了淡粉色粉末的小瓷罐。
她又走到桌邊坐下,把小瓷罐放到大夫面前:「大夫,能否幫我看看這裡面的粉末是什麼來頭?」
大夫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隨後放下手中的筆拿起小瓷罐打開蓋子。
那大夫拿著小瓷罐站起來,走到屋門口,將小瓷罐放在日光之中,晃著頭左右看了看,又將小瓷罐湊近鼻子聞了聞。
白以雲在屋中時刻關注著他,擔心他不怕死伸出舌頭舔一口。
她看見大夫拿著小瓷罐低下頭,沉思了片刻。
隨後大夫又轉過身,走到桌邊重新坐了下來,兩隻手指指著手上的小瓷罐道:「王妃,這粉末應是用夾竹桃製成的乾粉,毒性巨大,王妃可要小心些才是。」
果然,是楚瀾,那日映寧誣陷她時所吃下的毒,應該也是楚瀾給的。
白以雲問道:「大夫,若是將這夾竹桃乾粉點燃,煙霧中會含毒嗎?」
大夫將小瓷罐還給了她,回道:「量多的話,也是劇毒。」
她接過小瓷罐,重新蓋上:「謝過大夫了。」
那大夫也不是個多事的,將小瓷罐還了後,一言不發,將剩下的藥方寫完遞給她,便要走。
走之前還不忘提醒她:「王妃最好不要過多接觸這夾竹桃乾粉,畢竟是劇毒之物,還是快快丟掉的好。」
白以雲感念大夫對自己的關心,讓戴鳶多給了十倍的銀子,就當支持醫館的事業了。
反正在這王府用的是厲無妄的錢。
將大夫送出去後,戴鳶又跑了進來,伸手就要去抓桌上的藥方:「王妃把藥方給我吧,我去抓藥來煮,喝了藥王妃就能好得快些了。」
她忙抓住了戴鳶的手,道:「不用,我沒病。」
戴鳶似乎也發現了些不對勁:「那王妃叫大夫來幹嘛?」
她拿起那小瓷罐在戴鳶眼前一晃而過,隨後又打開了蓋子,露出裡頭的淡粉色粉末,道:「你猜猜這是什麼?」
戴鳶抓著她的袖子道:「王妃您別賣關子了,您知道我猜不著的。」
白以雲也不打馬虎眼了,直接道:「這是夾竹桃乾粉,我叫大夫來就是為了認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戴鳶面漏驚恐:「那這,這不是有毒嗎?王妃為何會有這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