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承乾所寫?!」
李世民心中自然滿是驕傲,但是,更多的卻是對於自己這個長子的震驚和恍惚。
當日玄武門城外,自家兒子生擒薛萬徹,馮立以及謝叔方三員東宮大將,從侯君集的口中告訴他,他就已經覺得很離譜了。
結果今日自己麾下最得力的幕僚,房玄齡和杜如晦就告訴自己。
承乾的抱負堪稱古今未有。
見兩人點頭,李世民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終於還是再次的將手中的捲軸捧起來,他也顧不上展開後面的內容。
反覆的便是品讀起來自家兒子的「遺書」。
「世族於江山如蠹蟲狼狽,不可信之任之,百姓於江山如灌萬靈之河湖,不可棄之惡之......承乾對世族竟如此厭惡,不過,這麼說倒也確實沒錯。」
「如若我父子二人死在玄武門,青雀想要東山再起,倒真是需要拉攏民心,不過,這何其之難啊」
李家本身也算是世族,只不過卻是關隴一系的。
算是隋朝權貴出身。
他對於世家的理解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不過也恰恰如此,李世民才不由得搖頭感嘆,拉攏民心這種想法很好,但以世家對於輿論和百姓的掌控力。
從他們的手中爭奪民心,比登天還難。
李世民搖頭感嘆著,然而,卻是沒有看到,此刻那下首位置的房玄齡和杜如晦兩人,卻是表情有些詭異。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倒是精闢,如若前朝叛亂那會兒,承乾如有孤這般大,倒真能成就一番霸業......」
忽然,李世民眉頭一皺。
「開商路,薄農負?這是何意?鼓勵經商,好迅速聚攏財富,從而爭奪社稷?糊塗!」
「商人重利,更多有貪婪無度之徒,鼓勵商人,這和吸食民脂民膏有什麼區別?!還薄農負?承乾看來終究還是不清楚世間疾苦啊。」
「豈不知,商賈之財盡皆來自農民,這與變著法的橫徵暴斂,有什麼區別?」
李世民頓時不由開始大搖其頭。
甚至有種自家兒子寫的這個想法,玷污了那「遺言」中的兩句治世名言的遺憾和痛惜。
然而。
看到李世民這樣反應,此刻房玄齡卻是急忙出來解釋。
「殿下,郡王殿下應該不會不懂這些,前些時日屬下聽聞,玄武門的守軍前去秦王府領賞的時候,郡王殿下還和這些人聊了很多。」
「郡王殿下詢問了很多關於這些兵卒今後的安排,還有家中的情況,尤其是一些在戰鬥中造成傷殘的兵卒,殿下更是問得非常仔細。」
「屬下並未曾聽聞殿下有什麼荒謬若何不食肉糜的言論。」
李世民皺眉。
一旁見此情況的長孫無忌,這時也是急忙開口。
「殿下,不妨讓郡王殿下前來詢問一二?」
李承乾接到秦王府親兵的消息,快速趕到東宮這邊。
一路看著一個個秦王府親衛把守的東宮,以及大量被撤換的東宮太監和宮女,他微微皺眉。
「這些是東宮原有的太監和宮女嗎?」
聞言,之前在秦王府任職,如今成了東宮太監總管的王德,不由一怔。
「是的殿下,如今整個東宮的內侍,都已經換成我們的人,有老奴在,殿下儘管放心。」
李承乾微微頷首,很顯然,王德是會錯了他的意。
以為自己是擔心這些人中還有隱太子餘孽。
不過,李承乾想的卻是,宮內的太監和宮女之中,絕大多數可都是識字的,要是乾脆殺了就可惜了。
只要人沒有問題,還是可以任用的。
如今大唐時期,全國剛剛經歷隋末戰亂,人口銳減,其中真正讀書識字的人,那更是少之又少了。
「兒臣,見過父王!」
李世民看著面前換了一身素錦長袍的長子。
不知為何,此刻這身衣服穿在自己這個兒子的身上,竟有種莫名的貴氣。
他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捲軸。
「這上面的東西,可是你所寫?」
李承乾點頭,心道他說怎麼李泰這兩天沒有把捲軸還給他,原來是到了李二這裡了。
李世民皺眉:「你這上面說,開商路,薄農負,後者確實是為仁心之見,但你可知道,這商賈手中的財富,可是取自於何處?」
李承乾一愣。
沒明白自己這個老爹是什麼意思。
「這自然是經營賺取而來.....」
「哼!那都是民脂民膏!」李世民怒哼一聲,啪的一聲,將手中的捲軸拍在桌子上。
「薄農負是為好事,然你有此心意,卻完全不明其中關鍵,鼓勵商賈,虧你想得出來!你難道就不曾聽聞,官商勾結這些蠅營狗苟嗎?」
看李世民直接氣得從榻上站起。
房玄齡和杜如晦兩人就要上前安慰,卻不想,李承乾面對如此表情的李世民,卻是微微蹙眉。
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眉宇間的不耐煩讓李世民的眉頭不由一跳。
「父王,你是不是沒有看完兒臣捲軸上的其他東西?」
聞言,李世民一怔的同時,身邊長孫無忌卻是已經快步上前,幫助李世民將捲軸攤開。
而後。
「嘶!!!」
僅僅只是倉促之間的一眼,長孫無忌此刻卻是表情瞬間變得驚悚起來,猛地倒吸一口涼氣的同時。
急忙低頭退到一邊。
然而,那額頭之上迅速冒出來的汗水,卻是讓一旁一直沒有說什麼的程咬金等武將,紛紛驚訝。
李承乾眉頭一皺,看著表情逐漸從迷茫,隨著低頭看捲軸,而逐漸變得呆滯,震驚,狂喜的李二。
「父王,想必皇爺爺那邊,用不了多久就會禪位,兒臣也該稱呼父王為陛下了吧?」
李世民抬頭。
李承乾眉頭皺得更深了。
「還請父皇今後莫要如此輕易動怒,做任何事情,當懂得穩重才是!」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