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
顯德殿之中,鴉雀無聲。
所有人就連一向大膽的程咬金,此刻看向擰著眉頭,好像因為李世民的不穩重,而頗為不滿,甚至直接以子訊父的李承乾。
目光呆滯。
李世民也是懵了。
「你,你剛才說什麼?你在教訓我?!」
李承乾皺眉:「父皇如今還不是皇帝,都還沒有受群臣奉承,眼光就開始如此狹隘了嗎?」
「兒臣的捲軸本就是留給青雀用於東山再起的東西,是兒臣在和父王戰死在玄武門之後,留給青雀和母妃他們,今後東山再起的底氣」
「父王連看都沒有看完,就因為其中幾句不合心意的話,把兒臣叫過來呵斥一通。」
「怎麼?」
「莫非今後父王真的成了陛下,這群臣的奏摺,父王也是只看一半?但有不滿意的,就立刻讓人將那臣子貶黜砍殺?」
李世民:「我......」
他瞪著一雙眼睛,虎目好似要噴火一般。
但此刻面對李承乾這雙冷靜到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怒意,但卻有著一股恨鐵不成鋼般詭異情緒的眸子。
想到自己剛才的行為,不知為何,原本的怒火,竟在頃刻間,變得心虛起來。
「殿下,這,太子殿下怎麼會有這種意思呢?今日朝會,又剛剛完成冊封,太子也是疲累而已。」杜如晦上前緩和。
然而。
聽到這句話,李承乾卻是冷哼一聲。
忽然在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忽的上前。
一把從還在愣神的李世民手中,劈手便是將自己準備的捲軸奪走。
「既然父王覺得兒臣這裡面疏漏太多,兒臣也不願父王如此疲憊,那東西兒臣就先拿回去了」
說著,一拱手,竟是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頭也不回的便是直接走出了顯德殿。
看著李承乾那手中還攥著捲軸,瀟灑離去的背影,李世民這才如夢初醒。
「你等為何不攔著?」
他不滿的瞪著還傻傻站在那裡的程咬金幾人,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
陡然轉頭。
「克明,那逆子捲軸之上記錄的東西,爾等可有記錄?」
此話一出,房玄齡和杜如晦卻是齊齊面色一變,撲通一聲,不約而同一般,瞬間跪在李世民的面前。
「殿下,我等萬萬不敢啊,上面東西屬下甚至都沒有細看!」
「是啊殿下,涉及鹽鐵,更是與世家根基有關,我等根本不敢有任何私藏和窺伺之心啊!」
李世民心中稍稍放心一些。
然而。
口中卻是怒罵一聲:「那爾等剛才就坐視那逆子將那捲軸奪了回去?」
眾人:「這.....」
「去!還不快給孤速速將捲軸追回來?!」
卻說另一邊。
被莫名其妙喊進宮的李承乾,這邊剛剛走到東宮的門口。
看著那些依舊還在替換的太監和宮女,忽的想到了什麼。
一把拉住一旁快步追出來的太監王德。
「王德,隱太子和齊王的那些舊臣和家眷,現在被關在什麼地方?」
「啊?」
李承乾皺眉:「問你話呢,啊什麼啊?」
王德頓時緊張起來。
「殿下,這個老奴我......」
「怎麼?王德莫非你還是隱太子的舊臣?意圖給他們隱瞞?」
李承乾眼中頓時閃過一道陰冷殺意,忽的,手中一拳在一旁王德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猛地一拳從對方腦袋一側轟過。
「砰!」
朱紅色的實木柱子上,一道清晰的拳印,帶著崩碎開來的塗料。
驚得王德兩腿一軟,當即便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他們都被太子殿下下令關,關在了宮內北面的監牢......」
就在李承乾這邊剛剛騎馬離開,這時急忙衝出來的程咬金,便是看到了整個人好似麵條一般,倚靠在柱子上,攤坐在地上的王德。
「你這廝,這是做什麼?中山郡王呢?」
聞言,王德急忙焦急大喊。
「快!郡王殿下去,去隱太子家眷被關押的地方了!」
「什麼?!」
......
當李承乾來到這裡王德口中宮內監牢的時候。
卻是驚訝的發現,守備在這裡的人,不是別人,而恰恰就是原本的玄武門守將,當日和他一同在玄武門外廝殺過的兩人。
敬君弘和呂世衡。
「我來這裡看看。」
如果換做是別人,或許敬君弘兩人還要顧慮一下會不會是隱太子餘孽,但是如果是李承乾,兩人根本沒有多想。
直接便是一臉笑容的給李承乾打開大門。
雜亂的監牢之中,鐵索碰撞的聲音,伴隨著走進來的腳步聲,讓這裡面被關押的隱太子和齊王家眷子嗣們,瞬間紛紛一驚。
「是你!李承乾!」
一道帶著濃烈恨意的聲音傳來,就在李承乾轉頭的剎那,便是赫然看到了記憶之中熟悉的幾道人影。
「呵呵,安陸王,河東王,武安王,汝南王,鉅鹿王.....放在以往,想要一下子見到你們所有人,還真不太容易呢。」
說著,為首的太子李建成二子,河東王李承道看到緩緩抽出長刀的李承乾,一張比起李承乾看起來還要稚嫩些許的小臉。
瞬間煞白。
「你,你要幹什麼?」
「中山郡王,你可知今日你若殺死他們,你將來就永遠和那個位置無緣了!甚至於,當今太子繼位,你也決然沒有可能被封為太子!」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李承乾身後的牢房之中傳來。
聞言。
李承乾微微回頭,卻是和一雙寫滿果決和冰冷的眸子對視在一起,這是一個中年文官,原本的官服應該是被扒了。
此刻露出一身還打著補丁的內襯。
儘管身陷囹圄,看起來臉上還有些許虛弱,但此刻和李承乾對視的時候,卻是腰背挺直。
「魏徵?」
魏徵瞳孔微微一縮,沒想到李承乾竟然一下說出了他的身份。
「中山郡王竟然知道我名。」
李承乾淡淡一笑:「想要讓我死的人,我怎麼會不記得呢?你可不止一次在我那好大伯的面前說過,讓他們誅殺我秦王府一脈了。」
聞言。
李承乾的身後,頓時傳來幾聲來自於太子李建成子嗣的怒罵。
李承乾微微回頭,眸子在自己的這些個堂兄堂弟身上掃過,隨後又緩緩的落在了魏徵的身上。
「看來魏大人在東宮的威信不低啊,我這些原本還像是鵪鶉一般的堂兄堂弟,因為魏大人一句話,倒是變得勇敢起來了。」
「看來魏大人有辦法救他們?」
魏徵凝視著李承乾,緊咬著牙關。
「老夫已經說了,你殺了他們,你將徹底和那個位置沒有關係!」
李承乾不屑一笑。
「危言聳聽!」
說著,竟是在後者驚駭的目光中,忽然猛地一刀。
「咔嚓!」
看著劈斷牢門鎖鏈,直接提刀走進其中,又一腳將想要衝上去反抗的幾個太子子嗣踢翻,抓著其中年紀最大的安陸王,來到自己監牢面前的李承乾。
「中山郡王!你要幹什麼!?」
李承乾臉上滿是冰冷,一柄長刀架在這位記憶中沒少和齊王府的幾個子嗣,針對他們秦王府的河東王。
「你既是隱太子的謀臣,今日本王就給你一個救下他們的機會!」
「本王問策,你若能答得令本王滿意,本王就放他一條生路!」
不等魏徵同意與否,李承乾深吸一口氣。
「中山郡王問策!」
「若我父王繼位大寶,統御社稷,當下最要緊之事為何?當如何解決?」
魏徵咬牙,然而,看著李承乾手中刀鋒已然是在安陸王脖頸處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周遭安陸王的生母亦隔著監牢,對魏徵大聲呼救。
縱然心中千百般不願。
此刻也只能擰眉思索。
半晌。
「當今陛下子嗣,唯剩秦王一人,而秦王府掌控皇宮,又有兵權,眼下最要緊之事當安撫群臣,尤其是東宮舊臣和陛下武德老臣。」
此話一出,李承乾臉上笑容不由變得詭異起來。
「所以,魏徵你這是在向本王求饒嗎?」
魏徵驚愕,隨即一張老臉瞬間漲紅,整個人更是氣得當場站了起來。
「某就是死!也絕不會做背主之事!」
李承乾挑眉,手中長刀輕輕下壓幾分。
在安陸王的一聲聲恐懼悲鳴聲中,李承乾冰冷刺骨的聲音再次傳來。
「中山郡王問策!」
「怎麼,才能讓你魏徵,做那背主之事?」
魏徵瞬間怒目圓瞪。
「你在羞辱我!」
「啊啊啊啊!別殺我,別殺我啊,嗚嗚嗚.....」
聽到安陸王被嚇得六神無主的哭嚎聲,又對上李承乾此刻冰冷強硬的眼神,魏徵瞬間只感覺一口氣差點沒有喘上來。
差點當場暈死過去。
「你.....老夫剛才給你的回答你既然滿意,就該放了安陸王!」
聞言,李承乾挑了挑眉。
提起脖子上還留著一道血痕的安陸王,李承乾從善如流。
當即在又是在一陣陣隱太子子嗣,以及妃子們的驚恐聲中,將早已經嚇得渾身抖若篩糠的河東王李承德提了出來。
冰冷的鋼刀搭在對方的脖子上。
李承乾衝著魏徵挑了挑眉。
「魏大人,救我,救我.....嗚嗚嗚」
魏徵深吸一口氣。
「某隻為明辨忠奸,聽得逆耳諫言的明君效命!想要老夫繼續為官,秦王當下罪己詔,承認謀奪皇位的事實,而後......」
「啊啊啊啊,魏大人,魏大人別說了啊!」
河東王忽然發出一串慘叫,後頸位置冰涼的刺痛和壓迫感,讓他兩腿之間瞬間傳來一陣暖流。
李承乾視若無睹,凝視著面前好似被掐住了脖子的魏徵。
什麼都沒有說,但眼神中的冰冷,已然是非常明顯。
半晌。
魏徵咬牙:「罪己詔可以不下,東宮屬官當釋放,隱太子親眷必須善待,可監禁.....」
李承乾微微轉頭,隔著監牢,看著那一雙雙充滿恐懼和憎恨的眼神。
「可是他們不死,本王睡不著啊。」
魏徵:「......」
深吸一口氣,胸口一陣刺痛,強壓下那股翻湧的血氣。
魏徵咬牙:「可以讓陛下下令,將河東王他們逐出皇家宗譜,朝臣不可探視」
在場隱太子和齊王親眷們,頓時紛紛臉色慘白。
可以說,一旦真的這樣。
再被圈養起來,派人監視......
他們這些人就真的再也沒有翻身的希望了。
見李承乾將刀從河東王的脖頸處收起,魏徵稍稍鬆了口氣,如此來看,自己倒是保住了隱太子和齊王的血脈。
儘管今後這些血脈,也必然無法綿延就是了。
「殿下如此做派!絕非明主!」
李承乾不屑:「魏徵,你覺得本王會是愛惜名聲的人?你口中的賢明有賢明的好處,但豈不聞,暴虐,亦有暴虐的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