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希望由此綻放——緹拉西菲
沉沉的鉛雲堆積，下方的冰冷的海水不時起伏，水波在鏡頭前搖晃，時而淹沒，時而露出少許，透過水珠看到的天空格外壓抑，接天的暴雨和狂風肆虐這個世界，偶爾一兩道熾白的電光閃過，將這個世界短暫映亮，隨即就是可以擊碎弱小動物心臟的轟鳴雷聲。
一架渺小的銀色飛行器穿梭在這狂風和暴雨之中，時而隱沒於厚雲，時而帶著水霧衝出，迎著斜吹的暴雨偏轉軌跡，再次扎入厚重的層雲。
機艙內，劇烈的水珠擊打聲連成一片，宛如永久存在的噪音，緹蘭精神高度集中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不時協助塞麗蒂亞避開其中剎那浮現的巨大閃電，而後又利用機身的特殊材質，避開下方水面的機械體偵測。
飛行器旁，洛洛莉亞的身影偶爾出現，她飛行的軌跡並不和兩人乘坐的飛機重合，時而分離，時而聚合，相互交錯。
如此半小時後，飛機終於沖入暴風眼的中心，一剎那開朗明媚起來，蒼藍的天空位於暴風眼的天空頂端，那裡如通天之柱的井口，下方則是被封印其中的世界。在三人下方，那風平浪靜的海面泛著深藍的水光，如化不開的顏料，要比周圍的顏色更加深邃，無光。
這時飛行器調轉方向，猛地扎入水中，沖入海底深處。
一進入海底，水下懸浮的各個監測機械就泛起紅色的指示燈，隨後開始閃爍，接連的爆炸響起，迅急的信號向外擴散。
一個個黑色如劍魚般的機械體從四面八方遊動而來，它們的背鰭黑藍，而下方腹部的鱗片銀白，這些劍魚游速極快，那長長的嘴巴有如劍刃鋒利且帶鋸齒，在幽暗的海中閃爍銀芒，有如萬千螢火蟲匯聚，時聚時散，快速搜索每一個角落。
飛行器中的兩人進入水下後很快就從其中脫出，讓帶著劇烈水泡和波動的飛行器作為誘餌吸引那些聚集起來的各種仿生機械體，兩人則繼續下潛，跟隨前方洛洛莉亞的引導，向水底最深和幽暗的地方行去。
50米……
100米……
300米……
600米……
1000米……
水壓越來越高，即便是超凡者的兩人也開始感到有些不適，不過這明顯不是盡頭。
當深度來到水下2000米處時，這裡已經是漆黑無比的世界，看不到一點光亮，然而根據耳機中洛洛莉亞傳來的信息，這裡遠還沒到盡頭。
三人在幽暗無比的水底前進，水壓越來越大，三人前進的速度也越來越慢，當來到海底8000米時，緹蘭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鋼鐵擠壓的牢籠，恐怖的水壓積壓著身體，肺部被壓到最小，內里的空氣幾乎都被擠出去，如果她不是有著特殊的天賦權能，就算是序列7的超凡者，這樣的環境下，也離死不遠了。
這時緹蘭不自覺將注意力轉移到不遠處的塞麗蒂亞身上，看她是怎麼解決的。
這名銀翼種的天才兩手合握一枚銀色小球，其中流轉著絲縷銀色紋絡，不斷向外擴散，減弱水壓帶來的影響，使塞麗蒂亞在8000米水深下，也只需面對大約水深3000米左右程度的水壓，不至於崩潰。
好在這時三人的深潛也漸漸抵達海底，不再繼續下潛。
三人沿著海床緩緩穿行，這裡水下淤積著不知是海泥還是其他物質的暗沉物質，大概是千年前大戰時的遺留，偶爾也能看見還未完全腐蝕的機械骨架，其中有些勉強看出是人形輪廓，大概是當時戰死的人工天使。
不斷前行，周圍只有三人遊動的水聲，這裡沒有任何活物，也沒有一絲亮光，宛如被遺棄的世界，就和這顆星球一樣。
大概過了三個小時，洛洛莉亞停了下來，她環顧四周，眼瞳如探照燈般投射出微微的綠光，掃描周圍的環境。
「應該就在這附近。」她感覺到了什麼，但並不明顯。
如果沒有這位人工天使帶路，即便塞麗蒂亞來了，恐怕花上十年也找不到關鍵地點，畢竟這裡遠離外界，還有各種淤泥殘骸干擾。
「這裡嗎？」緹蘭這會兩手在一起，一個銀絲紋絡的球體慢慢擴散，將三人包裹，隨後球體表面的銀絲擴散，形成透明無瑕的晶體屏障，將外界的水壓隔開，之後再將球體內的水液排出，三人終於獲得了可以休整的狹小空間。
對此，塞麗蒂亞頗為好奇，用手指碰了碰這晶體構建的屏障，感知其中的堅韌強度，居然能在如此深的海底支撐。
一路行來，兩人都消耗了不少體力，恐怕就洛洛莉亞輕鬆點，只是需要稍微補充能量。
為了之後的行動狀態良好，三人決定休息幾個小時，分別在球體內躺下。
緹蘭側著身子，準備小睡會。
不過這裡的環境過於安靜，她甚至能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跳和脈搏的聲音，另一邊的塞麗蒂亞也差不多，儘管有些累，但不那麼容易入眠。
試著閉眼入睡，但結果並不好，這個時候她只好坐起身來，讓自己狀態恢復下，對面的塞麗蒂亞見她起來，也踩著輕躍的步伐，藉助背後翅膀附帶的滑翔功能，輕輕落在少女身旁。
兩人靠著坐著，這會都沒開口。
「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奧莉維亞。」塞麗蒂亞的一句打破沉寂。
「總是要試試。」緹蘭閉著眼睛回答。
……
又是一陣安靜的時間，這會緹蘭感覺稍微有點困了。
「緹蘭，你覺得幫助其他種族是應該的，還是不必的事情。」塞麗蒂亞的問題略為特別。
「這種事哪裡說得准呢，得看具體情況和當事人想法吧。」緹蘭依舊閉著眼睛回答，感覺自己這會可以睡了。
「我這次回去找城主姐姐要援兵，她責罵我一頓。」僅僅是責罵，塞麗蒂亞不會特別難過，但對方的說法，其實動搖了她一直以來的觀點。
「這樣啊……也能理解她的想法呢，畢竟不是你們銀翼種的生死問題，自然也沒有義務必須出手幫忙。」緹蘭半睡半醒的回答。
看著靠在自己肩頭犯困的少女，塞麗蒂亞小心將她移到自己膝蓋上，然後靠在球壁。
「是沒有必要，不過還是有些難過，大概是我還年輕的緣故吧……」塞麗蒂亞一邊撫摸緹蘭的頭髮，一邊回答。
她在圖書館中學習了很多知識，但真正實際的接觸那些書中的種族和生命，卻是在這大半年裡，和書中那寥寥數筆的描述不同，這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還有經歷。
如果能全部記下來，大概會有許許多多精彩不同的故事吧，看著他們那曲折跌宕的人生，仿佛自己也經歷了一番遠行般，心生許多感慨。
如果這些人都死在災難里，今後的大地肯定會變得無聊而安靜下來，宛如熱鬧聚會的同伴都散盡，留下自己獨自一人清理這滿是殘留的安靜房間，只能看著那些歡鬧後的痕跡發呆，回憶之前的熱鬧溫暖。
「那緹蘭呢，你又是懷著什麼想法來挽救他們的。」塞麗蒂亞偶爾會好奇這個問題。
和其他種族及勢力的人不同，緹蘭並非那種特別有野心或者欲望很強的首領，是為了自身的權利慾望坐在這個位置，她的許多行為更像是公益勞動，沒怎麼奢求別人的回報，也不是很在乎名聲，讓別人專門去宣傳她。
「我嗎……」緹蘭已經快睡著了。
「大概就是習慣和開心吧……」嘴唇輕蠕勉強回答完這個問題，她慢慢睡過去。
「就這麼簡單嗎。」塞麗蒂亞還是有些不太理解，因為像緹蘭這樣的人物，她們在觀察中就沒出現過，無論是為了生存還是權利，大部分領袖和強者的行動軌跡其實都是可以預測的，也是有跡可循的。
若是塞麗蒂亞在緹蘭高中時問這個問題，少女估計會猶豫很久，想不明白答案，但這個時候的緹蘭已經大致理順自己的心性和本質，所以即便無意識間，也能坦然說出心中的想法，沒有過往的迷茫猶豫。
暫時想不明白這個答案，塞麗蒂亞只是摸著緹蘭那細膩的長髮，雖說是黑髮，但人類實際的發色並非純黑，而是有一定灰度，色彩對比並不突兀分明，散開的髮絲有如作畫時塗上的陰影線，有種若隱若現的美感。
看著手指上捋開的髮絲，塞麗蒂亞將自己的頭髮挽起少許，相互對比，淺銀的髮絲和手心細膩的黑髮並排放置，顏色分明，但手感卻有幾分相近，若真要說不同，大概是塞麗蒂亞的頭髮稍微硬直一些，緹蘭的頭髮稍微柔順一些，這種差距很是細微，需要仔細觀察才能對比得出。
之後塞麗蒂亞的困意也終於上來，她靠著球壁緩緩睡著。
……
三個小時後，洛洛莉亞第一個醒來，她大概是自我充電完畢了，這會精神狀態很好，來到兩人身旁，兩隻手指輕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起床了~」
隨後睡醒的兩人坐起身來，緹蘭感覺精神還不錯，塞麗蒂亞也恢復的差不多。
「我們繼續尋找吧，我有預感，這次一定會有結果~」很難想像作為理智和機械的典範，人工天使會說出預感這種虛無縹緲的單詞。
不過緹蘭也是習慣了洛洛莉亞這種活潑靈動的性格，沒有感覺意外，三人從休息的球體中出來，再次穿梭在海底。
冰冷的海水讓兩人都保持清醒，並精神集中。
洛洛莉亞在途中不時降下，用小型的壓縮空氣炸彈掃清海底的淤泥雜物，尋找線索，塞麗蒂亞和緹蘭則上面觀察和搜索。
這樣一次次尋找和失敗，雖說沒發現奧莉維亞，但也找到了一些過往時代的有趣小玩意，例如輪廓大致保持完好的珍貴寶石，還未完全損壞的人格武器，過往新生種族打造的特殊盔甲，未知生物體內殘留的晶片等。
一直到4個小時後，隨著洛洛莉亞再一次炸開水下的淤泥，一個明顯不同的巨型戰艦輪廓出現在三人視野里。
「這是……『頌災號』戰艦。」洛洛莉亞稍微猶豫幾秒，就喊出戰艦的名字。
「當年我們進攻時，乘坐的54艘戰艦之一。」她回憶往事。
「我還以為都被損壞了，沒想到這裡還能看到一艘，不過看樣子，它應該是飛不起來了，只是戰艦上殘留的設備還能用。」洛洛莉亞圍著埋在水底的戰艦轉了一圈，然後找到一塊地方，開始用手臂延伸的光劍開始切割。
十多秒後，一個方形的裝甲被切下，露出其中的通道，洛洛莉亞帶著兩人從通道降下去，走在這已經沒人的通道和房間。
這裡的設施明顯要先進許多，各種高科技的複合材料，特製的合金強度極高，即便在水下泡了這麼多年依舊光潔，沒有損壞。
在這戰艦內部穿梭，三人不斷向最深處靠近，這個時候就算是緹蘭和塞麗蒂亞也開始感知到一種特殊的波動，儘管她們無法分析解碼，但也能覺察到這種頻率的特殊。
最後，當洛洛莉亞用光劍燒穿戰艦內深處的大門後，內里那巨大的廣場空間映入視野，這裡密密麻麻沉睡著眾多人工天使，她們的容貌和外表和洛洛莉亞格外相似，都在15-20歲之間，背後有著機械翅膀，身軀由皎潔的肢體模塊構成，和人類體型格外相似。
這些人工天使有的掛在牆壁上，有的佇立在牆角，有的跪在過道旁，全都一動不動，仿佛死去一般，但她們身上又沒任何傷口，這樣的情況對於機械體的人工天使而言，格外詭異和特殊，按理來說，除非是核心被破壞，只要能量還在，人工天使就不會停止活動。
「大家……」洛洛莉亞目光掃過，發現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其中有些就是她當年的同伴，一起參與遠征，來到這顆星球。
當洛洛莉亞陷入驚詫時，緹蘭和塞麗蒂亞的目光則為這大廳最深處的那個殘軀吸引，那裡佇立著風蝕的岩石，一個僅有頭顱和半個肩膀的特殊人工天使被皎潔無比的聖劍插入眼窩，釘死在岩石上。
橘紅到紫色漸變的頭髮垂下，遮掩頭顱的大半臉龐，那露出的劍刃筆直，有如雪白象牙的劍刃上有金銀絲線勾勒的紋絡，其中羽翼交織，有如藤蔓般環繞著中央流麗的藝術體字母文字。
『希望由此綻放——緹拉西菲』
即便相隔千年，這把聖劍上依舊蘊繞著令時空漸緩的漣漪，周圍的空氣和一切仿佛陷入靜止，只有少許顆粒狀的金銀光沙在劍身周圍飄飛，有如點點閃爍的螢火。
這是真正的聖物，哪怕緹蘭和塞麗蒂亞此前從未見過類似的造物，但那把劍上浮現的權能是如此清晰醒目，宛如黑夜中的火炬般，灼燒著一切。
這是太陽王冠處於完備和鼎盛時，凝結自身權能，分離而出的神偉之物，能將凡人擢升到序列9頂端的聖潔造物，可以弒殺神靈的兵器。
它凝結的聖所封印了在場所有的人工天使，宛如陷入時間靜止的牢籠，而這份微弱的平衡在三人踏入這裡時，最終被打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