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多小時的時差,巴塞的下午,濱海已經是晚上了。
轉日,
今天是正日子。
在劉四紅、賈福倫和金禾心三位長輩的幫忙下,全國各地藥劑師送來的花,鋪滿了裴東行的墓園,一封封藥劑師們寫給裴東行的信被江洋裝進了一個大箱子裡,也送到了墓前。
在此之前,江洋只是感覺自己的師門很厲害,但現在,他發現師門不僅厲害,在藥劑界的影響力同樣是無與倫比的巨大。
「如果全國藥劑師能這麼尊重我和我的師門,讓我立刻就死,我也願意。」廚房裡,虎牙子一邊幫江洋碼菜,一邊羨慕的感嘆著。
「藥劑傳承一門的成就,只需要一位驚艷才絕的藥劑師,在不斷傳承的情況下,這門藥劑師在藥劑界就會有極高的地位,如果那位藥劑師能再收一位同樣驚艷才絕的徒弟,就可以保證這本藥劑師幾千年的輝煌。」徐藝說道。
提到這個,她和金禾心最有發言權,她們師門的祖上就出了一位武神藥劑師鏡川,這幾千年的傳承不僅沒有斷絕,並且依靠一手治療武者三性的獨門絕技獲得了極高的地位,最後,又得到了「鏡川遺產」,不出意外的話,她們這門藥劑師,會一直傳承下去,
如果運氣好,在未來某一代找到了極有天賦的徒子徒孫,他們這一門會更加輝煌。
「是啊,天賦這東西是娘胎裡帶的,強求不來。」虎牙子感嘆。
其實可以強求... ...只要用了我的【喪盡天良藥劑】... ...江洋在心裡接了一句。
江洋三人把菜都準備好,看了看時間,江洋按照冷熱菜順序,按個做出來。
有些地方風俗是祭品全素菜,或全冷菜,再加上一些水果和點心。
前幾天,江洋去問了鄰居老人,說是冷熱菜都行,水果點心也要,但必須是單數。
江洋準備了四熱三冷七道菜,再加上水果和點心,原本想著會有一些師傅生前的朋友和師兄弟會來,但沒想到因為自己的原因,他們沒辦法親自到場,他心裡有些躁鬱。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任憑外界天崩地裂,江海倒灌,他都必須回來。
菜做到一半,虎牙子離開了,半個多小時後,他開來一輛黑色商務車,下車之後,卻沒有進屋,而是依靠在車上,沉默的抽著煙。
一個半月之後,就是他師傅的周年祭日了,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間,一年過去。
虎牙子深深吸一口煙,仰頭望天,輕輕吐出,眼睛看著不斷飄散的煙霧,仿佛煙霧慢慢形成了師傅的面孔,在微笑著注視他。
虎牙子眼神朦朧的望著漸漸散去的白煙,口中輕聲吟著他剛拜師的時候,師傅教他的只有悠揚曲調,沒有歌詞的歌謠,
師傅說,這是師爺在遊歷世界的時候,一位老前輩教的,師爺教給了他,他又教給了自己。
一支煙抽完,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氣,臉上重新浮現笑容,走進藥劑店,大聲道:
「師弟,車租來了,你準備好了,咱們就出發。」
劉四紅三人把花和信箱送到墓園回來後,就坐在一樓工作檯邊安靜的喝茶等待著,三人互相叫喚了個眼神,賈福倫搖搖頭,劉四紅和金禾心輕輕嘆息一聲,終是沒說什麼。
「準備好了,我換身衣服,咱們就出發。」
江洋把菜品裝好,兩個大號餐箱放在工作檯上,上樓換了身黑色西裝,下樓拎著兩個大號餐箱,徐藝拿著香燭之類的物品,六人出門。
「師兄,我來開吧,你開車還得導航。」江洋把餐箱放到車上,說道。
虎牙子卻說:「沒事,導航就慢一點。」
「那行。」江洋坐上了副駕駛。
眾人上車,黑色商務車剛駛出路口,虎牙子還在滑動中控電腦,查看路線,前方突然出現六輛獵魔隊標誌任務車,呈箭頭狀在前方平穩行駛,
然而,
這並沒有結束,
在六輛獵魔隊任務車出現之後,更前方從路口依次駛出六輛城防軍軍車與獵魔隊保持著相同的箭頭狀,在前方開路。
虎牙子怔愣了一瞬,微笑道:「我想不需要導航了。」
江洋緩緩點頭。
車隊行駛在大道上,一路向著墓園方向駛去,沿途車輛減速停車,保持靜默。
今天不僅是裴東行的祭日,也是濱海災難的重生日。
江洋坐在副駕駛,眼神呆滯又迷濛,仿佛能從他的眼中看到一年前那場災難的場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汽車停在了墓園前,眾人下場走進墓園,黃白鋪滿的中心位置立著一座墓碑,眾人都沒說話,神色肅穆的來到墓前。
江洋的眼睛稍稍暗淡了幾分,看著那座墓碑上的照片,他不想以這種悲傷的樣子面對師傅,想笑著對師傅說,「我回來了」,但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最後,
他緩緩吐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口氣輕鬆一些,低聲道:
「師傅,我回來看你了。」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臟傳來的抽痛,翻騰的情緒就像被兩把刀交叉著攪碎,呈現出割裂般的劇痛。
就在這時,
天空傳來一聲炮鳴。
眾人向著炮聲的方向看去,那是濱海城區的方向,是城防軍的駐地。
緊接著,
第二聲炮鳴響起,
第三聲炮鳴響起。
最後,
濱海城市上空炸開一朵無比巨大的璀璨煙花。
江洋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微笑,強壓下心中的劇痛和酸澀,濱海並沒有忘記師傅,他們因為自己的原因沒辦法以更盛大,更莊重的方式表達對師傅的緬懷和敬意,但他們有獨屬於他們的浪漫。
劉四紅抬手拍了拍江洋肩膀。
江洋對劉四紅點點頭,蹲下身來,打開餐箱和貢品箱,一樣樣拿出來,擺放在墓碑前。
都是裴老頭最喜歡吃的菜。
江洋打開煙盒,抽出兩支煙,點燃之後,用力吸一口,把一支放在墓前,看著裴老頭的照片,發自內心的咧嘴笑了起來,保證似的低聲說道:
「您放心,我會好好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