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八千對九百萬，戰至終章！
「出大事了！」
東臨仙崖。
一名悟道玄峰外門弟子驚慌疾奔，待沖入掌教法殿，來不及給正在議事的眾高層行禮，急聲道：
「稟代掌教，幽冥十方聚九百九十九萬邪魔，組九幽誅仙大陣，欲滅我東臨道統。執旗之人正是那師家叛逆，魔天師——師萬德！」
「什麼！」
悟道玄峰、劍崖玄峰、仙靈玄峰、奇門玄峰、鬥戰玄峰的長老、弟子，還有來自各方仙門的同道修士聞言皆是大驚。
那外門弟子緩了口氣，繼續飛快地道：「劍崖玄峰的沈劍仙命我速速來報，請代掌教真人定奪，此戰究竟是守是退！」
守。
退。
掌教法殿之內，眾人神色各異。
而後齊齊將目光看向上首一名白髮老者，鎮守仙路的傳功長老，如今東臨仙崖碩果僅存的幾位法相仙真之一。
也是在場輩分最高之人。
「代掌教真人。這件事，還需你親自定奪。」
傳功長老卻將目光看向身側的一人。
東臨仙崖代掌教——玄風子。
聞言。
玄風子陷入久久的沉默，面色變幻不定。
如今東臨仙道的力量十不存一，局勢危如累卵。沈藏谷一人一劍，在已經化作廢墟的源流城後築起一道劍門關，作為東臨仙崖最後的防線。
每一戰皆奮盡全力，以損壽之法削骨祈天，短短兩年便從一個錚錚鐵骨的青年，化作行將就木的老人。
他彎下了筆挺的腰，卻用脊樑撐起了東臨大地的最後一片天。
天生劍骨，東臨風骨。
若不是沈藏谷的犧牲，他們這些人哪有心思在此議事。東臨仙道如何守住最後一畝三分地，在巨大的壓力下休養生息。
若不是馬德劍、斷元肆師兄弟四處奔走，攪得那些幽冥邪魔分心他顧。
他們哪有餘力煉器、養兵，培養新生力量應對未來的戰鬥。
但是。
留給他們的時間實在太少了！
如今幽冥十方終於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這劍門關……守得住嗎？
『守，便是玉石俱焚。一旦失敗，萬事皆休。以藏谷兄的性情既然派人來問，必感覺沒有半點勝算。可若這一次退了……』
玄風子眼中苦澀。
他們已經一退再退，以無數鮮血鑄造了一座劍門關。
那已經是最後的防線。
再退……又能退到哪去呢？
「代掌教真人，戰局緊迫，還請您早做定奪。劍門關八千『死修』，還等著您的指令呢！」那外門弟子催促道。
「我……」
玄風子張了張嘴，只覺一股比天還重的壓力沉沉蓋在頭頂。
為什麼！
為什麼掌教真人臨終之前偏偏選中了他，為什麼要讓他來做這個艱難的決定？
他只是一個剛剛成就命丹的小修士啊！如何能夠決定東臨仙道、億萬人族的生死？
「玄風子，該做決定了。」
傳功長老平緩的聲音傳來。
「是啊！」
「代掌教，做決定吧。」
「不要有負擔，這段時間你做的很好，大家都看在眼裡。既然我們選了你來做這個代掌教之人，任何決定，任何後果，我們都不後悔！」
「對，不後悔！」
「不後悔！」
法殿內眾修士紛紛出聲，目光真摯地看著玄風子。
劍門關的八千金身境界『死修』在犧牲，早已做好身入輪迴的準備。他們這些人也在等待死亡的來臨。
也許這一戰後。
還能站在這裡的人十不存一，乃至百不存一。
他們都已無悔！
「好！」
玄風子神色激動，驀然轉身大喝。
「東臨仙崖弟子，四方仙道同道聽令！」
「在！」
殿內眾人齊齊躬身。
「隨我——戰！」
玄風子眺望遠方，咬牙怒吼。
「諾！」
轟——
一股驚人的氣勢沖天而起。
哀兵必勝，孤注一擲。
為了這最後的一戰，他們已經全力準備了很久、很久。雖然時間還不夠，遠遠不夠。但眾人的心……已經擰成了一柄世上最鋒利的劍。
——
「前輩。」
東海之極。
宋臨站在古老神廟前，身上似有一股戰意升騰。
「你想離開？」
天命老人的聲音飄來，卻不見其蹤。
「我感覺到，他們需要我。」
宋臨輕聲道。
「但你的師姐還沒復活。」天命老人道。
「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看她自己願不願意醒來。」
宋臨抬起手掌，捏指成劍。
一道奇特的劍光自指尖閃過。
劍光一分三，三分九，九九八十一，而後分化六千五百六十一道，又十二萬九千六百道，最後趨於無窮之數。
而後。
一枚仿若劍器的心臟在宋臨心口一閃而過。
紅塵渺渺，玲瓏劍心。
兩年時間。
他已經徹底修成了紅塵玲瓏心經，速度比預料之中快了十倍、百倍。修為更是達到一千三百道法力，實力徹底質變。
或許是輪迴命盤中幾世的輪迴，或許是他本就十分適合修行這一門劍訣，又或許是日夜與馮雪君的真靈相伴。
總之他成功了。
一人修行三門五世之劍，匯聚庚金劍身、五行劍靈、玲瓏劍心三大天賦於一身。
「好小子，真夠奇葩！」
天命老人聲音有些驚異。
「前輩謬讚。」
宋臨平靜地道。
「去吧，去吧。你既心意已決，吾便不再留你。」天命老人嘆息一聲，「若一年後你師姐醒來，吾自會讓她尋你。」
而後。
古老神廟內遁出一道靈光。
那靈光自動落在宋臨手中，在他手指上一纏，化作一枚黑玉戒指。
「這便是之前答應過，贈予你的『絕世』神通。」
天命老人似刻意在『絕世』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此為何物？」
宋臨打量著手掌，好奇問道。
天命老人明明說這是一門神通，為何卻是一件物品。
「此物名為『魂戒』。是神通，也是寶物。是最難的神通，也是最簡單的神通。」天命老人聲音傳來。
只聽他悠悠說道：「你只需剝離一縷神魂，可換九千法力。十縷神魂，可折換九萬縷法力，瞬間擁有堪比法相仙真之能。」
「以你的一品金身，兼具三大劍道根骨，足以匹敵世上任何法相。」
「但是——」
天命老人聲音一頓。
「但是代價是——死亡。」宋臨接著他的話道。
神魂乃是法相仙真方可接觸的領域。
常人便是突遇驚嚇，神魂震動，都可能渾渾噩噩好幾天乃至精神失常。藉助魂戒的力量剝離神魂……
別說十縷，便是一縷都可能瘋癲、痴狂，再也無法掌控自身。
「然也。」
天命老人悠然嘆道：「所謂天命難改，生死由心。外界的局勢如烈火烹油，各家都已用上了拼命的手段。拼，還有一絲機會。不拼，必死。這門絕世神通吾已傳授給你，用與不用皆在你選擇。」
「多謝前輩。」
宋臨真誠致謝。
神廟頓時陷入一片安靜。
宋臨再度行了一禮，轉身走到角落閉目盤坐，將心神沉入指尖的『魂戒』之中。
心神頓時飄入一片空冥的世界。
驀然。
五光十色的光點自天地間浮現，密密麻麻，彷佛無處不在的天地靈蘊，與宋臨的心神緊密相連。
他心念一動。
頓時感覺拉扯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仿若即將掀起一場足以掀翻整個世界的潮汐。
「以心神撬動天地五行之力，這是法之極致。若我能參悟其中的玄奧，哪怕只有一分……七元合一，輕而易舉！」
宋臨睜開眼睛，目光驚喜。
「等等！」
「神魂是什麼？神，還是靈？」
他不由想起自己的靈根面板。
「金、木、水、火、土、風、雷，若再加上神與靈，九元合一，這不正是我苦苦尋覓的無上金身之道？」
一時間。
宋臨沉迷在心神的世界中，久久無法自拔。
不知過了多久。
咚~
耳邊似傳來一聲動靜。
宋臨睜開眼睛。
感覺似有所悟，又什麼都沒悟到一般。
「剛才是什麼聲音？」
念頭剛起，靈根面板自動浮現。
【靈根：金（50），木（50），水（50），火（50），土（50），風（50），雷（50）】
【福緣：50/50】
【法（1300），神（20），靈（20），劍（20），刀（20）】
看著七大靈根光芒閃爍，似只差一線便可徹底融合為一體。
宋臨心中閃一個個念頭。
「五十之數，已是這一世的極限。自走上七元合一之路，剩餘的靈根數便自動消失，說明我在這一條路上已經走到了圓滿。」
「兩年修行，一千三百縷法力，五行劍靈提升修行速度的天賦根骨，真是及時雨。」
「咦！」
「神從19提升到了20！」
「說明我參悟魂戒，確實觸摸了一絲神魂之道的門框。連帶著心神的力量都提升了！」
「待五行、風雷七元合一之後，便可著手八元合一。」
「嗯，這第八種『元氣』，便是心神之道。若以飛到絕技入手，或可走上一條捷徑。最後……」
只剩第九種元氣『靈』，宋臨始終參悟不透其中奧妙。
便連『靈』究竟代表什麼，他暫時都無法完全理解。
「該走了。」
宋臨起身收拾行囊，朝著古老神明行了一禮。
呼——
前方無聲頓開一道門戶。
宋臨大步踏入。
轟隆！
一聲驚雷響徹生死邊界，門戶驟然關閉。
天命老人的身形再度浮現。
他站在神廟前，目光眺望，似能看到外界此時的情形。
「一生橫渡三場金身劫，這小子真乃逆天之人。」
——
轟隆隆~~
東海之極，風暴肆虐。
宋臨剛剛離開生死邊界，便聽到頭頂震耳欲聾的轟鳴。
「什麼東西？」
他下意識抬起頭。
轟隆——
九霄之上一道粗如天柱的雷霆，化作金龍劈向大海。
「又來！」
宋臨破口大罵。
下一刻。
整個東海之極化作雷霆的海洋，億萬金雷閃爍，場面看起來十分壯觀。
億萬雷霆中。
宋臨漫步其中，面色似有幾分困惑。
「怎麼這一次的金身劫，有些撓痒痒的感覺？」
他歪頭想了想，漸漸明白了過來。
隨著法力修為提升。
他的庚金劍身在十絕金光的淬鍊下，早已超越世上許多法器、仙劍。如今再度面對過去頭疼的金身劫，自然如沐春風。
轟隆~~
天上的雷雲又又又怒了。
一怒之下……
「破！」
宋臨掐指成劍，指尖迸出一道純白劍光。那劍光一分三，三分九，眨眼化作無窮盡之數迎上天空的劫雲。
浩瀚的劍光與億萬雷霆相比，似還要多上一分！
哐當~~
驚天巨響。
劍光與雷霆相撞，相互泯滅。殘餘的聖靈劍光呼嘯而上，瞬間沖入九霄之上，將蓄勢待發的劫雲一掃而空。
「天天震怒，今後遇到我還是乖乖放個空響歇著吧，免得白費力氣。」
宋臨淡笑一聲，顯得雲淡風輕。
轟隆~~
天空一聲悶響。
風暴肆虐的東海之上竟風雲消散，顯得異常平靜。那金身劫面對這等妖孽，似也只能無奈退去。
一枚仿若劍器的心臟虛影在宋臨心口一閃而過。
這便是紅塵玲瓏劍心。
演繹劍道之繁，可讓人一心多用，大大增強心神之力。一劍揮出，仿若億萬念頭灑落虛空，每一個念頭都掌控自如。
庚金劍身無堅不摧，五行劍靈增益修行速度，玲瓏劍心一劍化無窮。若再修成沈藏谷的《無上世尊琉璃劍骨》與韓退之的《太上忘情坐忘仙經》。
宋臨便真成為全面發展的五邊形劍仙，再也沒有一絲短板。
「出發——東臨仙崖！」
劍光遁入青冥。
宋臨只覺狀態前所未有的好，一瞬間跨越百里，御劍的速度與過去相比不知提升了多少倍。
時間流逝。
眨眼便是三日。
在劍君化劍第六十六年的三月初七，他終於回到了熟悉的『家』。
東臨仙崖。
酒仙李氏覆滅之後，宋臨的第二個家。
與此同時。
位於臨仙崖與源流城舊地之間的劍門關，一場持續了三日的大戰也正進入尾聲。
「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
「殺光這群魔崽子！」
「兄弟們，身後便是我們的親人、後代！是東臨蒼生最後的希望火種！我們已經無路可退，唯有死戰！」
「可惡的叛徒！你們給邪魔當牛做馬，可曾想過是誰養育了你們，你們身上流淌的血，是人血啊！」
劍門關中屍骸遍地，血流漂杵。
一個個自號『死修』的金身修士們群情激盪，喊得聲嘶力竭。
「聽我號令。八千死修，隨我最後一次衝鋒！」
沈藏谷一人一劍屹立劍門關前，手中的利劍不停滴著血。
他衣衫盡紅，脊背佝僂，灰白的長髮在風中狂舞。目光決然，已是做好了慷慨赴死的準備。
反正也活不長了。
能在最崢嶸的壯年死去，也算不負這絢爛的一生。
「沈劍仙，八千死修……已經只剩我們幾個人了。」淒涼的聲音回應了他的話。
沈藏谷身軀一震。
緩緩回頭。
八個人。
匯聚了整個東臨最悍不畏死的八千金身死修的隊伍，經歷三日奮戰，竟死得只剩下八個人了？
也是。
以八千對九百萬。
他們已經做的夠好！無愧『劍門關死修』之名。
「歷史，會記住你們的名字的。」
沈藏谷緩緩閉上眼睛，蒼老的面容滑落兩行熱淚。
而後。
睜開眼睛，舉起手中的長劍。
再度高喝：「八千死修，隨我……最後一次衝鋒！」
身後八人面面相覷。
忽地反應過來，紛紛灑脫大笑。
「衝鋒！」
「兄弟們，我們來陪你們了。」
呼~~
悲風呼嘯，血性如刀。
八個人與沈藏谷一步一個腳印，竟似踏出了八千金身修士衝鋒的氣勢。
最後一次衝鋒了。
他們要帶著八千兄弟的亡魂，一起——戰至終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