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離開之後,蘇清妤茶還沒喝上一口,帳房白先生就來了。
「大小姐,賣了兩幅前朝的字畫,對方出價十萬兩銀子,這是契約文書,您畫押蓋印吧。」白先生顯然很謹慎,生怕這事最後怪到他頭上。
蘇清妤拿起文書一目十行看了一遍,沒什麼不妥當的,便拿出印章,又按了手印。
「好了,三十萬兩銀票給我準備好了麼?」
白先生捻了兩下鬍子,說道:「大小姐,您得把借條收回來,我才能把銀票給您。」
蘇清妤拿出欠條遞給白先生,讓他拿去入帳。
事實上這帳目雖然在蘇家掛著,但是欠條早就已經在林氏手裡了,林家根本沒想往回要這筆錢。林氏去溫泉莊子之前,蘇清妤便把欠條要到了自己手裡。
「我這就去準備銀票,稍後就給小姐送過來。」
沒過多久,白先生親自送了三十萬兩銀票過來,又說道:「大小姐,這三十萬兩還給林家之後,我們府上……怕是置辦年貨的銀子都不足了。」
蘇清妤不以為意,淡淡地說道:「沒事,有多少銀子辦多少事。」
想了想,又說道:「以後母親陪嫁的帳目和侯府的帳目分開,侯府的吃穿用度都不能再靠母親的嫁妝產業了。」
她要把帳目分開,讓侯府的人知道知道,他們這些年的好日子都是靠的誰。免得潑天的富貴,蒙蔽了她們的眼睛。
白先生聞言先是一怔,隨後心裡哀嘆,這差事是越來越難了。不靠夫人的嫁妝產業,侯府這些人都喝西北風麼?
蘇清妤卻不管那麼多,她只是按照規矩理清帳目,誰能說她什麼?至於祖母的血燕還能不能吃得上,幾位妹妹的首飾還能不能打得起,則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蘇清妤連著看了兩天內宅的帳冊,對內宅的各項事務也基本了解。
府里這兩日也安靜的很,兩位小姐還在佛堂跪著,大少爺又被打的起不來床,幾位主子都冷著臉,下人們自然做事也都小心翼翼的。
只有蘇清妤的碧水閣氣氛還算輕鬆,珍珠在外面打聽到一點消息,就要進來稟告。
「小姐,聽說表姑太太在老夫人那跪了一早上,求老夫人放出表小姐,被老夫人趕回去了。」
珍珠說的時候,還忍不住捂著嘴偷笑。
蘇清妤搖搖頭,含笑的鳳眸剜了一眼珍珠,「你多跟翡翠學學,穩重些。這麼跳脫,以後嫁人了可怎麼好。」
剛才還一臉笑意的珍珠霎時就羞紅了臉,「小姐說什麼呢,奴婢不嫁人,奴婢伺候小姐一輩子。」
蘇清妤卻在腦子裡盤算自己手底下的管事,打算給這幾個丫頭都尋摸個穩妥的人。
主僕兩人各懷心事,屋裡忽然靜了下來。
「小姐,徐家來人提親了,給三小姐和徐家六少爺。」翡翠走了進來,打破了這份寧靜。
蘇清妤收回飄忽的思緒,隨口說道:「這事已經快三天了,徐家這才來提親,可不大誠心。」
按理說兩家被彈劾的那天下午,徐家就該派人來的。拖了兩三天才來,應該是對這門親事不滿意,但是又不得不來提親,畢竟已經鬧到了御前。
不過對蘇家來說,能攀上徐家也算是喜事了。
如今的內閣首輔徐以祥帝師出身,把持內閣十幾年,是當今皇上最為倚重的輔臣。
和蘇宜慧成了好事的徐良平,則是徐以祥的庶出孫子,行六,都叫他一聲六少爺。
蘇徐兩家定親的事很快就傳遍了侯府,次日蘇宜慧和程如錦被放了出來,蘇宜慧回去換了身衣裳,就來了碧水閣。
一身桃紅色挑金的鳳尾裙,頭上是一支嵌著寶石的灑金步搖,進來的時候下巴已經快要翹到天上去了。
蘇清妤看著蘇宜慧這副樣子,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就浮現出了《山海經》里那隻炸毛的孔雀。
她仰頭看著雕花房梁,努力收回唇角的笑意。
蘇宜慧見蘇清妤正在擺弄一根暖玉簪子,走上前拿起看了看,眼底是濃濃的嫉妒,怎麼蘇清妤總是能輕而易舉得到這些好東西。
心裡這麼想,嘴角卻泛起一抹不屑的笑意,「這種貨色,也值當你當好東西看?」
「徐家的聘禮單子,哪件不比這個值錢。」
其實徐家還沒下聘,她不過是想拉踩蘇清妤一下,才這麼說。
在蘇宜慧看來,徐家下聘,東西肯定差不了。
蘇清妤聞言故作驚詫地說道:「徐家對三妹妹真是上心,我這根簪子是舅舅送我的及笄禮,料子加上工錢差不多八千多兩銀子。」
「徐家的聘禮里若是能有這樣的東西,那妹妹的聘禮在京城可是頭一份了。」
蘇宜慧聞言神色一滯,這根暖玉簪子竟然要八千多兩?
徐家就算娶當家宗婦,也不會用這麼貴重的簪子吧?
越是世家大族,規矩越是多。
就像蘇家,嫡女的嫁妝按照兩萬兩銀子置辦,庶女則只有一萬兩。
至於至親給的陪嫁,那就要另算了。比如蘇清妤出嫁,夫人林氏會在自己的嫁妝里拿一部分給她,外祖家也會給不菲的添妝。
蘇宜慧這種沒有外祖家撐腰的,嫁妝就會略顯寒酸一些。
此時的蘇宜慧,越看這根簪子,心裡越是發賭。為什麼她是庶女?為什麼她沒有一個有錢的外祖?
心裡想著,手不知怎麼的就鬆了一下,簪子也順勢滑了下去。
蘇宜慧眼底划過一絲興奮的暗芒。
既然八千兩的簪子她沒有,蘇清妤也別想戴。
她就不信摔壞了,蘇清妤還能讓她賠不成?
若是讓她賠,她就去找祖母哭訴,銀子再重要,也不能逼死家裡姐妹不是麼?
眼看著簪子就要落到地上,就見在一邊伺候的翡翠忽然彎腰伸手,簪子就到了翡翠手裡。
「三小姐還是小心些,這若是摔壞了,三小姐拿聘禮賠麼?」
翡翠說話有些冷,說完小心地退到一邊把簪子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