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黑水瞬間消散無蹤，那半邊一望無際的黑暗也驟然消失不見。
紀火落在地上，抬頭望去，瞳孔猛縮。
只見此刻天空完全被陽光照射，光線明亮，不管是之前淹沒大地的黑海，還是千丈的金烏，亦或者變幻莫測的黑水巨人都消失不見。
一切就如同夢幻泡影。
而在陽光照射下，是兩個僵持的人影。
夏凝裳臉色蒼白，嘴角滲血，身上有數個窟窿。
一根由污血凝聚成的血柱刺穿祂的胸口，而血柱的另一頭，是右手伸出食指，點出這一擊的妖皇。
妖皇隨手一揮，血柱收回，夏凝裳從高空墜落而下。
紀火急忙飛去一把將祂抱進懷裡，此時的祂秀眉微皺，似是在承受著極大的痛楚。
「沒、沒能殺掉祂。」夏凝裳眼眸裡帶著歉意和不甘，輕聲道。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紀火柔聲道，同時腳踩大地，一道道大地之力從他身體湧入夏凝裳懷裡，旋即又笑道：
「你可是人族目前唯一一個登階強者哦。」
夏凝裳聞言，虛弱地挺了挺小鼻子，想再說些什麼，但已經沒力氣了。
妖皇的身影從高空落下，半個腦袋都碎裂的祂見著擁抱著的兩人，點點頭道：
「還不錯。」
祂腦袋本來就碎了，這麼一笑牙齒和血肉都露了出來，怎麼看都嚇人得很。
只是隨著祂漫步靠近，身上的污血快速涌動，先是肉芽不停蠕動凝結成為皮膚，隨後污血再次凝結，那件鮮紅的紅袍再次隨風招展。
僅僅是幾個呼吸，祂又變回了那個赤腳踩著虛無，風度翩翩的妖皇模樣。
身上所有傷勢都似乎不存在一般。
紀火眼睛微眯，這樣的場景讓他頭皮發麻。
「即便在我那個年代，你這樣剛登階的生靈能有如此戰力，已是極少數。」
妖皇晴空中肯點評，旋即搖頭道：
「天地不一樣了，你們這個時代，想誕生出一個登階實在太難。」
祂旋即看向紀火，笑著問道：
「還跑不跑？」
紀火搖搖頭，抱緊夏凝裳，
「不跑了。」
「哦？」晴空眼裡的戲謔更明顯，笑道：
「終於想通，跟我回去成親了？」
懷中抱著的夏凝裳身體一緊，抓著紀火的手都微微用力，怕是現在想再爬起來和妖皇拼命。
紀火伸手拍了拍夏凝裳的後背，安撫著祂，同時笑著看向妖皇，平靜道：
「那倒不是，只是覺得沒必要了。」
「什麼？」
妖皇眼睛微眯，不明所以。
紀火朝旁邊努努嘴，示意一下。
妖皇順著那個方向看去，瞳孔頓時一縮。
只見就在他們百米遠的地方，有棵翠綠的樹，樹下靠坐著一個安靜看話本的少年。
那樹枝繁葉茂，蔥鬱無比。
陽光照在茂密的樹葉上，映出淡淡的星點。
微風吹過少年的綠髮，有種說不出的愜意。
如果少年看的話本上寫的不是《霸道女宗師愛上我》，那就更愜意了。
方才兩位登階強者大戰，這片土地都是焦黑一片，所有生靈全部死絕，可偏偏那棵樹就沒有絲毫異樣，連帶著樹下的草地都滿是翠綠。
妖皇瞳孔驟然一縮，冷汗直冒。
祂驚愕的不是方才戰鬥時有人靠近，也不是兩個登階強者干架，居然還有人坐在樹下看黃書。
而是祂沒有發現這個少年！
即便是此時，如果不是紀火提醒，祂怕是都不會發現對方。
即便如此，祂依舊感受不到對方的存在，即便肉眼已經看到了。
陽光像是穿透虛無一般，完全無法捕捉。
「你是誰？！」
妖皇高聲喝道，祂心裡已經不斷回想起當年那些老不死。
現在這個人間還存在的二階段高手只可能是從那個年代回來的，大概率同樣是被封印或者陷入沉睡。
可任憑祂翻閱腦海里的記憶，都無法將記憶里的生靈和面前這個少年聯繫到一起！
不可能啊！
這般恐怖的高手，肯定在那個年代留下痕跡，登階高手就那麼幾個！怎麼會沒有祂？！
祂是誰？！
應芒意猶未盡地合上手中的話本，站起身朝三人走來。
「我只是個規矩的守護者。」
隨著祂的走動，焦黑的大地開始復甦，嫩綠的小草鑽出土壤，迅速生長，一朵朵鮮花快速綻放。
祂走過的地方，滿是鮮花和芬芳。
祂代表萬物的復甦，代表生機。
紀火聽到這話，心裡一動，已經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方才打架時，紀火眼瞅著對方不知何時就已經在那兒看小黃書了，而且這少年朝他笑了下，那時紀火就知道這把穩了。
只是對方的身份一直不確定，不過此時，他就已經明了。
「守護者？」
妖皇瞳孔一縮，旋即嗤笑道：
「你一個登階高手，非要當走狗，守護人間？」
應芒歪歪頭，似乎想了兩秒該怎麼反駁，不過怎麼想感覺都是這麼回事，於是老實答道：
「可以這麼說。」
妖皇的恥笑聲更大了，眼裡滿是怒氣，大聲道：
「這天究竟有什麼好的？你非要當它的走狗？你我都非人族，這天偏要人族大興！為何不是你我的族類？！你就不覺得不甘心？」
應芒看向祂，平靜道：
「不會啊。」
「什麼？」
「為何會不甘心？」應芒疑惑問道。
妖皇頓時氣結，罵道：
「你就不會想著爭上一爭？成為這世間的主宰？」
應芒疑惑道：
「為何要爭？能活下來，突破生命的桎梏本就是上天恩賜，該珍惜這份恩賜才是！」
「你！你！你就不能有點志氣！？」
妖皇忽然覺得這突然出現的人肯定哪裡有毛病，完全溝通不了。
活下來？
對於生靈來說，只要修煉成妖，壽命就會增加，哪有什麼突破生命桎梏這回事？
這不是很容易做到的嗎？
應芒眼眸微垂，輕聲道：
「我只是個規矩的守護者。」
祂旋即看向妖皇，輕聲道：
「敗血金烏，你違規了。」
在祂翠綠的眸子看向妖皇的剎那，妖皇只感覺全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