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朱十六所說,他跟郡主其實同齡,以前是個小乞丐。
八歲那年冬天,他被郡主從雪地里撿回去,之後就成了泰成王府的僕役。
他做一些雜活兒,無事時就學功夫。
郡主那院子裡的姐姐各個都習武,他也能跟著學。
十六歲那一年,王爺給郡主舉辦了盛大的生辰宴,順便給郡主挑選夫君。
郡主不樂意,就想著出去躲躲。
正門都是人出不去,她就從後門走。
沒想到當日新帝也來湊熱鬧,但又不想太轟動了就跟王爺商量好從後門進,兩個人就碰上了。
皇上對郡主一見鍾情。
朱十六的敘說沒有個人好惡,他知道什麼他就說什麼。
可之一和蘭懷聿聽了,還是能在其中尋出些不對勁兒來。
「因為了解自己的女兒,所以能夠算到她走的每一步。
那麼湊巧的讓她跟皇帝相見,營造出一個巧遇來也不難。」
蘭懷聿輕輕頷首,「沒錯,我也是此意。」
一切都是朱獻的設計。
「之前有人跟我說我母親會被封為郡主,是因為太后早有賜婚之意才得了敕封,是這麼回事兒嗎?」
朱十六想了想,「太后跟郡主的母親是至交,好像……好像郡主很小的時候兩個人是這樣說的。
但郡主母親過世了……太后就不認了。」
他記得好像是這麼回事兒,因為聽到過王爺在背地裡罵太后。
之一哼了一聲,原來是因為人家毀約了。
這老頭心裡不平衡,這才設計了一出巧遇。
他成功了,皇上還是相中了他女兒。
「那王爺殺我母親侍女的事情呢?」
說起這個朱十六有點兒痛苦了,「她們都死了,十幾個姐姐都死了。」
那些姐姐對他都特別好,雖是喜歡逗他但教他功夫給他好吃的。
「那你又是怎麼去到朱獻的私兵營里做活兒的?」
「是郡主把我趕走的,她說我不走也得死。
我聽郡主的話,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聽到這兒,其實已經差不多猜出來逃出盛凌後,為什麼她母親會獨自居住在夜臨鎮,身邊沒有一個武功高強的侍女保護了。
是她把她們都趕走了。
跟著她的話,一旦被朱獻發現會將她們都殺了。
而她是朱獻的女兒,她可以確保自己被抓後不會死。
朱十六看著之一背著的竹箱,「王爺說郡主是因生產失血而死,是真的嗎?」
靜默了片刻,之一選擇點頭,「是。」
那柳氏不配出現在母親的故事裡。
得到回答,朱十六便沒有了說話的勁頭,他也是知道一些女人生孩子會死亡的事兒。
心裡只是有些難過,自己沒見到郡主最後一面。
往回走,看著沉默的朱十六,之一忽的道:「你最後一次給朱獻的私兵下毒是什麼時候?」
他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乾燥髮絲像鬥敗的獅子,用著特別純真的語氣說,「半個月前。」
「……」
之一扭頭看向蘭懷聿。
他也一樣很是無言,「你下的毒何時會發作?」
「會拉肚子,拉著拉著人就死了。」
「……」
如此說來,朱獻帶著去往都城的兵,可能沒跟禮親王打呢,就都拉肚子拉死了。
這都是什麼又巧又有趣的奇聞異事。
估計傳到百年後,還得被人拿出來津津樂道。
這他娘的就是老天不讓他朱獻如意啊!
之一放心的等著看笑話。
果不其然,在他們剛剛回到駐地時,飛鷹傳書就來了。
泰成王圍城的三萬兵馬也不知怎的倒了五六千下去,城內人判斷似乎生了什麼疫病,致使禮親王一時間不敢派兵出去,怕自己的兵被傳染。
清醒過來的皇上把權利交給禮親王,他唯獨下了一道旨意,廢后。
然後把廢后給朱獻老兒送回去!
多麼樸素的願望。
之一扶住額頭笑,笑夠了才道:「咱們在這邊兒等著吧。或許是朱獻帶著他那大女兒逃竄過來,或許是禮親王把他們父女抓住給咱們送來。」
「七成的可能會逃竄而來,別忘了朱獻還有影衛。
據裴起的消息說,培養影衛是泰成王府祖上傳下來的規矩,挑選天資極佳的男童女童從小培養。
你師父應當就是這樣挑選上的。」
「也不知被我母親趕走的那些侍女現在都在何處。」
只有一個師父還在,其餘的也不知是不是化身成普通人成親生子過上小日子了。
蘭懷聿的推測沒錯,幾天內接連的飛鷹傳書上稟了朱獻的私兵都死了。
因為擔心是疫病城內的人仍舊不敢出去,禮親王卻奉旨把朱平兒和她手底下的那些影衛一併送出了城外。
並放話,若不走一個時辰後開城門剿殺。
朱獻再是個老狐狸,可兵都死了他怎麼打?
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還算顧念父女之情,把朱平兒也帶上了。
在上百影衛的護送下迅速離開都城外。
一個時辰後,禮親王說到做到的開城門,派兵追殺。
但他私下裡有命令,因為擔心朱獻他們染上了疫病,只驅趕他們就可。
一直驅趕到大燕人那裡,要大燕人抓他們,真有疫病的話也傳染給大燕人。
心眼子是挺壞,但他壞也合常理,因為兩座城被攻占且大燕不打算退兵。
活活丟了兩座城,他盼著對方死很正常。
朱獻知道不能往大燕所控制的城池跑,但每次改變路線都會被驅趕,擺明了這是讓他們死在大燕人手裡啊。
於是乎逐漸暴躁,不再是那樂呵呵的模樣。
朱平兒也逐日陰沉,從被趕出都城開始,她就因為崩潰而開始瘋狂了。
看向自己的父親,這個從小到大未給過她好臉色的人,兒時期盼著能得他一句誇讚。
長大後期盼他能對自己給予厚望,而自己也肯定會為他爭光。
但現在,她只有一個想法,把這個毀了自己一生的人帶進地獄裡去。
大燕的戰車出現在視野當中,前行狂奔的馬兒陸續停了下來。
連武功高強的影衛都緊張了,這種鐵傢伙如何對付?
朱獻也面如死灰,太快了,他失敗的太快了,不該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