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思回到東配殿,在主榻上坐下,她便將玄雍的影書拿出,用案上的筆,寫下了「入」字。
漸漸的,那影書便消失了。
那三日清夢,她記得。
醒後,現實也印證了一些。
在夢中,她看到了一個故事。
故事的主角叫玄雍,林一海。他們一位是西林國的皇,一位是西境薩青的主君,他那一頭的青發,是薩青的象徵。
這二位與雲山的淵源確實很深。
兩丸仙丹,是他們命運的起點。
在夢裡,雲思看見了痛失父君的玄雍,是如何一步步穩固皇位的!刀頭血讓他對神佛,充滿了蔑視。可他的命,又為仙丹所續。這番執念,讓他不得解脫。
林一海尚在襁褓中,便失了父母族人。在異域,雖有師父看護,可這血海深仇,由不得他輕飄飄地活。
夢境中,玲瓏棋局,出現在最後。
雲思見到了無止神君。
雲思想與他說雲山的情況,以求神君相助。可無止給她說了四字:「入即可解。」
說罷,便將雲思送出了夢境。
玉清宮,自結界弱了以後,愈發清冷了。雲思起身往銅爐中,添了幾根柴,漸漸殿中多了些暖意。
「姑娘,飯已盛好,用些,也可禦寒。」
一海將飯盒,放於桌上。
一碗蓮花粥,一碟小菜。
雲思看著他,拿起粥,慢慢喝起來。
一海,在旁,看著窗外,這凡間可是又飄雪了。有幾朵竟破了結界,落在了院中。
「姑娘,這兩日,可需要在下幫忙收拾歸置?」
「多謝公子好意,雲思沒有物件需要帶走。這玉清宮,屬於天虛。」
「姑娘,有一事,在下還是想問問,院中的書籍為何是無字的?」
「公子,書中無字,便是與公子無緣。待到機緣到時,自然會顯露。」
「姑娘,此話有深意。」
用完飯,一海便將餐具撤去,讓雲思歇息了。
他回到後殿,從懷中取出一本書。
裡面有個「入」字。
第二日,玉清宮,多了一行人。只見他們裝束,皆著暗紅色長袍,身上皆披著蓑笠。
一海對著其中一個人道:「不了,近日,可有收到西境的來信?」
不了回道:「主君,海珠掌祭來信報無恙。」
一海聽了,也安心些。
「主君,屬下來時,山上積雪還是很厚,余等只能輕便成行,只帶了適量的物品。如今,還請主君早些擇定下山的日期。」
一海皺皺眉,這積雪深厚,以雲思現在的身體,怕是不好趕路。
不了見他主君似有憂思,便請示。二人一番談論後,便決定由不了帶著來人,搭建雲梯。
一海趕到雲思處,為她送去特製木屐,以防她在趕路時,濕了羅襪。
雲思收到後,對一海示謝。
「敢問公子,此行是回西境嗎?」
「不敢對姑娘隱瞞,此行,吾等要去西林國的國都西平。」
「是要見玄雍過國書嗎?」
一海聽到雲思口中說出玄雍,不免被驚到了,可她是仙君,應該什麼都知道吧!可笑昨日,自己還真誠地說了來意。
「此行為私行,若正常也不是需的。西境薩青仍屬西林國,只不過政務是分開的。我們薩青的首任主君與西林國的首任國君交情深厚,那時便下了約定:對外不分,對內各治。若有外敵侵入,必同進退。」
雲思聽了,還有疑惑。
一海接著道:「西境寒熱無常,人煙稀少,吾之民,主要聚在北部的羅州。姑娘若是好奇,待此行結束,可往西境看一看。」
說到此時,雲思看一海的眉眼間都帶了笑意。
做他的子民,應是幸福的。
可他此行,是為復仇。刀劍相向,難免見血。念此,雲思心內有一絲悲戚生出。
自己在九重天時,偶爾與百花仙子一起偷看些有關凡間的話本子,知道了些凡間的主要運行規則。如今要入局,親身歷練。心內不免有幾分懼意。
「姑娘,好似在為此行擔憂。」
雲思轉頭細細看向一海,青色的發,眉眼清明,少年的模樣。氣質溫和,沒有暴虐的氣息。可他的眼底,為何會有一絲憂傷存在?
一海被雲思盯著,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姑娘,在下的臉上是有污漬嗎?」
說著還用衣袖,擦了好幾下。
只見雲思,好似是被他的雙眼給吸引了一般。竟用自己的右手,覆在了少年的雙眼之上。
還低聲道:「你為何如此悲傷?」
屋外,飄起了雪花,雲山的結界徹底消失,一股股朔風吹來,寒涼侵入肌骨,雲思只覺鼻子有些許癢,連忙撤下右手,捂住口鼻,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噴嚏。
一海愣在原地,沉默幾秒,便轉身從木架上,把雲思的青色大氅拿下與她。
雲思回想剛才自己的舉動,忽地臉上起了兩團紅暈,趕緊接過大氅,轉過身去。
「姑娘,如今,這結界已消失,待雲梯搭成,還需早些離去。在下,先去安排,稍晚些來接姑娘。」
走出屋外,一海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也無意識的說了一句:「真的很悲傷嗎?」
站在遠處的不了,見他家主君呆立著,連忙上前詢問,並將青衛已將雲梯架好的事情匯報了。
一海聞之,簡單地做了安排,便轉身去找雲思。
未幾,一行人便出了玉清宮。下山的雪道,雖有雲梯在惻,可還是不好走。
一海便一直走在雲思身側,時時關注她。
不了見了,不覺唇角上揚。
而遠在九重天的無止神君,從太虛鏡中看見這一幕,只敲敲手中的棋子,便將它又放回盒中去了。
「右弼,司命在哪裡?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