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氣氛低沉,一海看向窗外。
「公子,關於開天門這件事兒,現在,我們有必要好好地聊一聊了。」
之前,雲思雖處在昏睡狀態,但她的意識是清醒的。她聽見了一海與莫籍的對話。
一海心下竟鬆了口氣,她已知曉,那便敞開說清楚。欺騙就像是一味包著糖衣的苦藥,若就這樣吞下了,以後便是無盡的苦意。
「開天門,是我在籌劃的事情。只是……」
「只是什麼?開天門也是我想做的,公子不妨說上一說。若需要我幫助的,大可說來。我若能為,必不會推辭。」
一海看著她,恍惚中瞧見她的胸口開出了一朵紅蓮,那是漫開的血。
「你不能開天門。」
雲思見一海有些恍惚,便輕輕地拍了他一下。
未幾,一海緩了神思。
「開天門,兇險萬分,我等凡人之軀毀了,便毀了。可仙君,若是就此毀了,便再也回不去天界了。」
他無法告訴雲思,她要付出的是什麼?
雲思見他說話推推吐吐的,也是不解。她如今失了仙力,本就與凡人一般無二,談什麼毀與不毀!現下,只有開了天門,她才能回到天界。關於開天門的辦法,只有他和玄雍知曉。無論如何,她要參與進去。
如若九重天與凡世永久失聯,在某種意義上,便是雙向消失。
雲山之上的影書,也就成了一紙虛幻。命運,也便不復存在。世人,會陷入無盡的循環中。
「萬劫不復,我亦是要開的,這是我的歸途。」
一海靜靜地看著雲思,心道:她不該是那樣的結局!
「此事,吾還未明了,知道的也不過是些無用的,等機緣到了,吾窺得全貌,定和姑娘講明。」
雲思聽了,看看一海堅決的臉,便沒再追問。見此,一海又囑咐她幾句話,就離開了。
看著一海離去的背影,雲思鬆開了緊握的雙手。
戒備是盾牌,切勿放下。那夜,她的朋友瑤裳與她說的話,她記得。
雲思將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那朵已經凋落的瓊花,好似在復甦。也許某一日,她便能恢復仙君之軀,再次飛上天闕,與好友重逢。
花袖見雲思在思考些什麼,便沒有去打擾她,靜靜地打理著屋內的擺件。現下正值午間,陽光灑在台前。雲思的臉頰映在其中,多了些暖意。
「花袖,我隨身帶的玉筆,可是收在哪裡了?」
「姑娘,在這兒。」
花袖從衣匣中取出。
「姑娘,可要寫字,奴給姑娘研墨。」
「不必了,以後別自稱奴,我瞧你年歲尚小,別被這規矩綁死了,自稱「我」多好。」
花袖緩緩地低了低頭,便繼續干自己的事兒。
回到前院的一海,興致不高。不了剛把莫籍送回家,正好回來。
「公子,是見過雲姑娘了,如今,姑娘可算是好了。」
一海沒有心思理他,他在盤算林墨提的建議:回撤安城。
如今,雲思一醒,那玄雍定會找機會將她帶走。另,現下鍊金之路亦被斷了,便也不用在這西林城待了。
不了見一海不回他,再看他神色陰鬱,便以為是雲思又不好了。
「之前,屬下還覺雲姑娘會騎射,身體定是強壯。如今看來,她可怕是受不住我們西境的風沙了。」
一海聽了,見不了一臉的認真,也是有些好笑。心道:她,不是柔弱的。
「林墨呢!不是今日回來嗎?」
「聽管家說,他回來一趟,取了一個物件,又急匆匆地走了。」
一海想到了什麼,招呼著不了一起去了書房。
這二人在書房一陣鼓搗,從西境帶來的箱中,取出一把青銅鏡,它不同於尋常的,鏡面用了玉石,薄薄的一層,成影更加清晰。
「林墨,拿的不行,你把這物件給他送去。另,速將這封信送往安城。」
不了領了命,便去辦了。
車架在廷尉司停下,林墨下了車,看看手中的盒子,頓了又頓,終是邁著步子朝裡面走去了。
「來者何人?」
如今的廷尉司,門口守有滅神司的人。之前那些閒散的衙役,一時間都變得鐵面無私起來了。
林墨來時,已得到青衛的線報,斷雲離開了。
「林記林墨前來拜訪廷尉大人。」
林墨在西林城還是吃的開的,畢竟林記是西林國高祖建國時,就存在的。另,林姓也是西林國一大姓。之前覆滅的林相,也是其中一脈,但並無多大聯繫。
「原來是林當家,您先停停腳,我等進去稟報下。」
林墨朝身旁的小童使了眼色,那小童將兩塊兒銀錠子給了侍從。
那人揣進懷中,便入門去了。
「公子,他們不過是辦事的,為何還要我們如此?」
林墨一臉平靜地說:「有其主必有其仆。」
小童不解,不消一刻,那人便出來了,要迎林墨進去。
正好此時,不了趕到。
「林墨,主君讓我將此物交給你。」
林墨打開盒子瞧了一眼,心下有些釋然了。他原先所奉之物,是他珍視的物件。此物倒不在有多奢華,只是自己年少時打造的一件黃金器物,有些特殊的記憶在其中。
「還是主君思慮周到。」
說著,他與不了換了盒子,隨那人進去了。
去的地方不是大堂,而是郭大人的書房。
此時,郭大人正在翻看卷宗,是一起有些微妙的案件。實際上,事情本身很平常,不過是起口角引發的械鬥。若按往常,按律各打三十大板便也就平了。可這案件牽扯到了燁王,原來其中一方是燁王妃的內侄,另一方是天監司下設司天台的李少司,這位可是得了玄雍青眼的少年才俊。
林墨在書房站了一會兒,見郭廷尉依舊沉於案卷。
「大人,公務繁忙,也可先飲杯茶提神才好。」
說罷,便將案上的茶奉上。
郭廷尉見此,忙得放下案卷,接下茶。
「勞煩林掌柜了,這些案子屬實煩人,好不容易將那弗寧當的事兒了了。本想著歇上一歇,誰知又來了一宗難了案。」
林墨聽到弗寧當的事兒了了,心中一頓。
「大人辛苦了。」
郭廷尉轉身將案卷放回架上。
「說道弗寧當,上次林掌柜來,似是有什麼要說的。」
說著,二人便四目相對。
林墨拱拱手,說了些場面話應付。
「林掌柜不來,我還沒想到。現在,廷尉府手裡有一個金鋪,就是離廷尉司不遠的那個,林掌柜應該見過。它是弗寧當的舊產,朝廷不需要這些個店面,想著可以將它們置換成現銀,也能充盈國庫。不知,林掌柜可有意願接手?」
林墨聽了,這正合他意,但面上沒有表露出來。
郭廷尉說完,還仔細地看了看他,見他沒反應,便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