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落在石板地上,濺起了水霧,初春的雨也是帶著冷冽的氣息,一海將屋內的炭火點著了,就這樣他和雲思圍爐而坐,二人品著茶。
雨勢越來越大,天色已全然暗了下來,花袖放下紗簾,喚人將晚膳從前廳移到了這兒。西林偏北方,又值冬季,今日上的是鹿茸花膠鍋子、另有八珍小炒、白玉裸餅、梗米粥。雲思就著八珍小炒,喝了些梗米粥。一海胃口還是不錯,將桌上的一應都用了些。餐後,花袖將茶水撤下,換成了烏梅飲,這有助於消食安眠。
這時,外面的人來說林墨來了,在書房等一海。雲思這邊也無事,一海便起身去找林墨。
書房中,一海看了看林墨,實際今日天監司發生的事兒,他都知道,本想著要喊林墨過來訓誡一下,畢竟擅自使用西境秘術,壞了規矩,因著要研究秘境的布局,便將此事放了下來。可巧他自己找來了,這還是得說說他。
「今日西林傳有妖物,這事情你知道吧!」
林墨道:「不敢瞞主君,臣下只是略施小術,警告一下他們,畢竟他們還欠著我們幾百條青衛的命呢!」
青鳥,是西境的象徵,那人被做成鳥的樣子,也算是正面警告了。
一海聽了,也無話可對。
「臣私用秘術,也是有隱情的。如今,雲珠已和他們一處,我們的秘術,大概也不保。臣現在先放一個出去,日後也好留引子。另,今日殺人的,不是我,是他們自己人。」
「你來有何事?」
林墨聽了,趕緊將他收到雲珠玉牌的事情先說了。對此一海,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因為他本身並沒有要除掉雲珠的意思。林墨對一海的無動於衷,甚是不解。雲珠在一海身邊也很長時間了,並且還跟在主祭司身邊過,她可掌握不少西境的秘辛。
「世間沒有秘密,她能知道,也是吾能讓她知道的。」
這話讓林墨有些吃驚,他試探地問道:「難道主君一早都知道她的身份了?」
一海沒有回答他,淡淡道:「就只有這一件事情嗎?」
林墨明白了,心道:師父偷偷地給他傳了多少東西!
「你不是讓我準備採買物資,我見那地方離西林的朱台距離挺近的,既然我們要送物資,不如趁此機會,在那附近查看一番,到底瞧瞧他們西林造的塔是啥樣子?」
一海聽了,也覺得可以一試,畢竟按他現在的研究,塔基和塔身都沒問題,只是封塔的式樣,他還未確定,秘境對此描述很朦朧。若是能見見西林的塔,或許會更快些。打定主意後,一海與林墨決定明日將物資準備好,後天便出發去朱台。
西林皇城中,玄雍伏案作畫,紙上是一隻青鳥。下面站著的斷雲,一聲不吭。
「很好,看來林一海要走那個魔頭的老路了。這封禁的秘術,他是一點兒都不藏。」
「陛下,屬下想了想,也不知他們這做法於他們有何好處?」
「好處?」
這到是提醒玄雍了,以自己對林一海的了解,他做事情不會如此明目張胆的,善使從內部來搞事情。如今他將這秘術重現於世,已有人聯想到西林摩耶了。
「把這事情平了,西境那邊,也給他們扔些過去,記得隱秘一些。」
斷雲應了下來。
「他們還有什麼動靜?」
「今日晚間,林府的人帶了些物品,往城西去了,那邊的李莊前些日子起了大火,把莊子給燒了,吏部的也撥了款,一切都挺正常的。」
玄雍一聽城西,眉毛皺了一下,「城西,那個什麼李莊的離朱台遠近?」
聽到這個詢問,斷雲心內也飛快的計算,隨即一行虛汗從額間滲下,顫顫道:「是不超十里。」
大殿的氣壓瞬間冷了下來,實際這也不怪斷雲,之前他掌管滅神司,事務過於單一,如今在天監司,各種事物信息都比較多,再加上他見林府去賑災,便也沒多理會。
「你親自去。」
斷雲聽了,立馬便往李莊趕去。
天黑雨急,夜風如一雙隱形的手,捉住任何漂浮無根的東西,然後將其重重地摔在地上。李莊先是經歷火燒,如今又遭雨淋,那些沒有帳篷的人,只能站在殘垣斷壁下避雨。不了披著蓑衣,繼續搭帳篷。未幾,帳篷搭好後,不了便讓婦孺老人先入內。
「統領,我們帶的帳篷已經用完了,還有幾十人沒有安置。」
不了看了看遠處躲雨的人,還都是老人婦孺。
「怎麼也沒個年輕力壯的男人?」
在旁邊支應的李嫂聽了,連忙回道:「家裡當家的,都出外幹活了,已經兩年沒回來過了。」
不了聽了,想起林墨的信,便接著問道:「你們都不過問他們這兩年都是如何過活的?」
李嫂悻悻地道:「想,可也無法給他們去信,只是月月都有銀子寄回,我們這些婦道人家也便當他們過得好。」
不了點了點頭,側身對著旁邊的青衛道:「去把墊車的油布拿下來,搭在那邊,今夜暫且避避。」
此時,斷雲已在莊外,遠遠看見不了一行,便令隨行的人下馬,以免打草驚蛇。
「主司,我們下一步怎麼安排?」
斷雲剛已經看見,裡面不過些婦孺老人,如果現在衝進去,倒也好了結,只是西境的青衛,該如何處置?除了,這影響不可知。另現下,也不知他們探到些什麼?還是派人先去看看情況。
說罷,斷雲讓兩個瘦弱一些的侍衛扮成災民趁著夜色溜了進去,他們則在莊外安下了。
林宅書房,一海收到了不了傳回的密信,他知若想探朱台,已等不到後日,便讓管家備了馬,以及林墨先備好的物資,準備去往城西。不承想在經過中院時,遇到了未睡的雲思,她在侍弄那些花。一海見雲思對玄雍送的花這麼上心,心中有些苦澀,但見她又沉心於此,又很是歡喜。
雲思彎身在為花鬆土墊枝,感覺背後有人,起身便和一海的目光對上了。一時有些手足無措,「那個,睡不著,來看看它們。」
一海也道:「早些休息。」
雲思見一海穿著肅正,「這麼晚是要出外嗎?」
一海不想瞞著雲思,便說了實情。
「可以帶我一起嗎?」
「阿思,現下已晚,明日你去亦可。」
雲思看著他,丟了手中的小花鋤,上前拉住一海道:「我想看看黑夜中真正的神明。」
一海的目光落在雲思那堅定的臉龐,似是被什麼吸引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