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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蛟落成江

2025-01-04 18:48:37 作者: 食堂包子
  突然,水神廟中響起哭聲,那是個跪在神像前的老嫗,神情悲慟叩首,「水神老爺,老身年紀大了,身體虛寒難補,兒子與兒媳孝順,出門去采山中的元陽草治病,將唯一的小孫兒,交給老身照顧。」

  「可突然就下雨了啊,老身焦急、惶恐,日日夜夜不得安穩,無數次推門出來,只盼能看到兒子、兒媳的身影。可至今日,已半個月了啊,他們真的還活著嗎?」

  沙啞、絕望的低吼,從老嫗口中傳出,令水神殿瞬間安靜下去,眾多眼神望去,露出憐憫與沉重。

  老嫗懷中的襁褓,突然傳出嬰兒的啼哭,同樣的沙啞無力,虛弱的像是一隻小貓。

  「我苦命的孫兒!老身年紀已大,死也就死了,你還這么小,甚至不曾真正的,去看一眼這個世界……水神老爺,老身請問您,我們究竟犯了何等過錯,要一門死絕來償還?!」

  心神激盪下,老嫗只覺得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就在這時一隻手拉住她,同時護住了老嫗懷裡的嬰兒,似有幾分暖意湧來,老嫗睜開眼,「多……多謝這位先生……嗚嗚,我可憐的孫兒……你未曾有過半點錯啊……」

  羅冠輕聲道:「老人家不必傷懷,雖是暴雨如瀑澤國肆虐,但未嘗沒有幾分生機,或許您的兒子、兒媳,如今只是暫困於某處。」

  老嫗哭紅了眼,「多……多謝先生吉言……」

  羅冠低頭,伸手摸了摸,襁褓中的嬰兒,「天太冷了,他只是有點受涼,睡一覺便沒事了。」

  說話間,那還在啼哭的嬰兒,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很快便睡去。原本蒼白、憔悴的小臉,似多了幾分紅潤。

  王夫人帶著女兒,走了過來,「這位老夫人,我們還有些禦寒的衣物,您不嫌棄的話,便給孩子保暖用吧。」說著,從下人手中取出錦衣,看質地、樣式必然昂貴。

  老嫗慌忙擺手,「這如何使得,夫人的錦衣貴重,老身賠償不起。」

  王夫人搖頭,「我們主動給孩子的,怎會要賠償,老夫人快收下,給孩子蓋上吧。」

  「這……多謝夫人了,謝謝您……」老嫗一臉感激,將錦衣層層抱在襁褓外,看著睡去的小孫兒,她眼中終於又有了一絲光亮。

  羅冠對王夫人道:「夫人心善,自當有福報。」

  王夫人苦笑,「先生謬讚了,妾身不求福報,只願能渡過此劫,帶女兒落葉歸鄉。」

  「可惜,水神震怒天降洪災……」

  羅冠搖頭,看了眼神像,「夫人說錯了,東陽郡暴雨不停,非水神降怒,實則是另有原因。」

  唰——

  一瞬間,大殿安靜下去,一道道眼神看來。

  趙泗水張了張嘴,「羅先生,您此言何意?」

  羅冠淡淡道:「深秋水寒濕重,水神下行,壓制齊連江水系水氣,本該是乾燥暖秋的天象。如今變故是有人不辭辛苦,搬運大洋水氣,堆積在這一片天地,才有了暴雨半月不休。」

  水神?大洋水氣?

  這說法,眾人聞所未聞,更不敢猜想,一個個瞪大眼,滿臉吃驚。

  就在這時,一聲冷笑響起,「這位先生,當真敢信口雌黃,可知大洋是在何處?那是在庸國以南,跨越國、禹國、南塘等十餘國度,何止數萬里之遙。竟膽敢妄言,是有人搬運水氣,如此逆天之事,誰可做到?」


  貴公子臉色陰沉,嘴角噙著冷意。

  麾下幾人,亦沉沉望來。

  不知是否錯覺,廟內眾人此刻突然心跳加速,身體下意識繃緊,似被恐怖巨物鎖定。

  羅冠神色平淡,似未察覺,「這位公子所言不錯,大洋遠在數萬里外,人力的確難及……但如果,做下這樁惡事的,並不是人呢?龍蛟之屬乃天生水神,可御水而行橫渡十萬里,也不過只是等閒。」

  「公子覺得如何?」

  貴公子臉色越發難看,心頭暴戾涌動,可就在這時,與對面先生眼神相對,他心臟驀地收縮,竟生出極大恐懼。

  不好!

  這人怕是,已識破吾身份,看似只是凡人一個,可凡人又如何,敢與蛟龍對望?

  深吸口氣,他拂袖便走,「一派胡言!龍族掌水神之職,司雨巡守天下,豈容你污衊?今日之事,本公子不與你計較,我們走。」

  麾下幾人面露驚詫,似沒有料到這個結果,卻不敢有半點表示,急忙跟在身後。

  貴公子一行,推開廟門,在眾人不解眼神中,大步離去。

  趙泗水驚道:「先生,這怎麼回事?方公子為何走了?如此大雨,他便不怕洪水嗎?」

  羅冠搖頭,「方公子自然是不怕水的,至於為何走……大概,是覺得今日大雨,或許洗刷罪惡?但有些事是不能夠做的。」

  水神廟外,府城長街,方公子一行大步前行,雨幕自動分開,未曾打濕幾人衣衫。

  空氣中,一片死寂、壓抑。

  方公子臉色蒼白,心臟狂跳,他抬手按住,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此時陰沉一片、密雲交織,來自大洋的水氣洶湧激盪,足夠再下三天三夜,將這座城池徹底淹沒。

  這只是一件小事,不是嗎?不過區區幾十萬螻蟻,為什麼會引來,剛才那個先生?

  對方究竟是什麼人?!

  眼色陰晴不定,方公子咬牙,「走,速速出城,回歸龍宮!」

  「是,公子!」

  麾下此刻也猜到,或是出了變故,此刻一個個沉聲領命,匆匆跟在身後。片刻後,一行出了城門,正欲騰空而起時,卻齊齊悶哼一聲,似有無形大山落下,將幾人砸在地上。

  嘭——

  貴公子身影狼狽,倒在泥濘之中,驚怒咆哮,「誰?!竟敢偷襲本公子,給我出來!」

  一道身影,在視線中出現,雨幕從中分開,似不敢冒犯。應青靈眼眸清寒,望著方公子一行,「身為蛟龍,司掌水神權職,卻搬運大洋水氣,為禍人間一方,導致黎民蒼生死亡無算,你可認罪?」

  是那婢女?!

  方公子一驚,接著怒吼,「我沒有!你們污衊我,吾父乃天華龍君,龍族真龍之一,你敢動我?!」一個婢女,就有這份手段,他此刻肝膽欲裂,急忙搬出靠山。

  天華龍君?

  應青靈臉色難看,此人正是當初,前往龍宮意圖求娶的那頭老龍。而出手教訓,掰斷龍角之人,也並非敖秀,而是應青靈親自出手。本念著龍族血脈稀薄,只是略作懲戒,不料竟留下隱患。

  封山洞天的由來,旁人不清楚,龍族三位女龍君,卻隱約知道一些。是以,才派了白春江來此,擔任齊連江水神,算是她們的勢力範圍。若治下水災肆虐,死傷黎民無算,是在陷害白春明,更是對當日的報復。


  呼吸之間,此事始末,應青靈便已想通。

  難怪,先生沒有出手,而是交給她解決,或許早就有所察覺?絕不能因為,一兩個混帳東西,便令龍族失去先生的好感!

  唰——

  應青靈的眼眸,越發冰寒,殺意流轉。

  方公子身為蛟龍,感應敏銳,「不!我是龍君之子,乃真龍血裔,你敢殺我便是,與整個龍族為敵!我父親絕不會放過你!」

  應青靈抬手,她身後雨水匯聚,凝聚恐怖身影,壓制在體內的龍氣,隨之釋放。

  方公子及麾下幾人,猛地瞪大眼,滿臉驚恐、絕望。

  真龍!

  放眼天下,女龍君只有三位,無論哪一尊,都不會給天華龍君半點臉面。方公子想求饒,卻發現此刻,他整個人被鎮壓,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

  「吾以龍君身份,判你龍鱗盡落。」

  「啊——」方公子慘叫,下一刻現出原形,赫然是一條,體長數百丈的黑鱗大蛟。此刻,他瘋狂掙扎,猛地騰空而起,試圖借水氣、雨勢逃離。

  可很快,大雨如鎖鏈,將這黑鱗大蛟生生鎖住,它身體表面一塊塊鱗甲自行脫落。

  昂吼——

  昂吼——

  痛苦龍吟聲,在天地間響起。

  很快,黑鱗大蛟便龍鱗盡落,裸露出的血肉,是一條條撕裂的傷口,龍血不斷灑落。

  「吾以龍君身份,褫奪蛟龍之身。」

  噗——

  黑鱗大蛟脊背處,血肉崩碎,一條龍筋竟被活生生的,直接抽出來。

  「吾以龍君身份,碎爾龍珠內丹。」

  黑鱗大蛟猛地抬頭,其體內傳出,「咔嚓」「咔嚓」崩碎聲。

  周身氣息,似被戳破的氣球,快速消散。

  應青靈面無表情,「吾以龍君身份,絕汝龍魂轉生。」

  一條蛟龍虛影,被硬生生的,自黑鱗大蛟體內扯出。

  任它哀嚎、祈求,最終被碾碎、消散。

  昂吼——

  隨著最後一聲痛苦龍吟,這條黑鱗大蛟,被徹底抹殺。

  轟——

  隨著一聲巨響,數百丈蛟龍屍體,自天空中墜落,在觸及地面瞬間,竟直接融入其中。接著「轟隆隆」大地震動,一條蜿蜒流淌的大江憑空出現,似鯨吞般將四面八方,肆虐洶湧的洪水,盡數吞入其中。

  蛟落成江,化解水災。

  應青靈看著,瑟瑟發抖、恐懼萬分的幾名水族,「滾回去,告訴天華龍君,他這孽子本君替他殺了,若有不滿之處,可來尋本君討個公道。」

  「是,是!」

  幾名水族連連叩首中,哭喪著臉離開。

  下一刻,綿延半月不休,近乎淹沒了整個東陽郡的暴雨,毫無預兆停止了。水氣四散,雲霧消解,一輪太陽跳了出來,灑落無數光輝,被水面倒映出萬丈金光。

  郡守府。

  「雨停了?!」

  「真的停了!」


  「此……此乃神跡乎?」

  江泰伸手遮在眼前,望著天空中大日,「哈哈哈!吾便知道,大庸朝廷暴虐不仁,上天豈有回護之理?諸位看清楚,這便是天意,上蒼神明之眷顧,俱在你我。」

  背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孫廷遠,心頭感激,『孫仙師,真乃神人也!』

  就在這時,有兵甲狂奔而來,「郡守大人,城外出現了一條大江,洪峰被吞掉了……」

  「什麼?!」眾人俱驚。

  孫廷遠第一個,已沖了出去。

  水神廟。

  趙泗水瞪大眼,驚疑不定看向外面,「雨停了……雨停了……」他衝出殿外,便見到雲開霧斂,日光灑落的一幕,而前一刻明明還是暴雨如注,惶惶末日景象。

  王夫人緊握著女兒,強撐的鎮定支離破碎,她不斷落淚,跪地叩首,「多謝神靈庇佑,多謝神靈庇佑……倌兒,咱們得救了,雨停了!」

  「娘,我真的覺得,我們要死在這了,太好了!」

  羅冠道:「王夫人,水勢不久便會退去,你可以帶著令愛,回歸故里。」又轉身,「這位老人家,不妨再安心等等,您牽掛之人,或許很快就能回來。」說完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待趙泗水冷靜下來,卻發現那位先生,早已經離去,不由面露悵然。他雖不知曉,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猜測今日之事,必與那位先生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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