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芝倒是不畏懼那把刀,只是聽著姜傾梧的話,心裡有些慌了,趕忙俯首行禮。
「奴婢這就去給姑娘準備,您要的東西。」
見唐芝走遠,姜傾梧暗暗嘆了口氣,收回了橫刀。
城中幾處大火,惹來很多吵嚷。
大火的消息,也很快傳到了燕凜那。
沈婉蓉也是因為大火,夜半去了三皇子府。
可剛進書房門,燕凜便冷冷傳來一聲質問。
「京城的聯絡點,臨時置放兵器的莊子,都是你大哥親自辦的。」
「今日的大火,你別說跟你沈家沒有關係。」
沈婉蓉聞聲,連忙上前解釋,「自然沒有關係,也絕不會是我大哥。」
「我們沈家可是跟你一條心的,沈家和姑母全心全意想要扶持你,你怎麼能懷疑我們。」
沈婉蓉的話,讓燕凜漸漸恢復了幾分冷靜,只是臉色依舊陰沉可怖。
雙手撐在書案邊,眸眼間儘是殺氣。
「不是沈家,便是燕修宸。」
「我若是和姜傾梧順利定了親,有姜家在手,燕修宸定然鬥不過我。」
「如今,那些弓弩都是朝廷禁止私鑄的兵器……若是被燕修宸順藤摸瓜查到什麼,我們都得完。」
燕凜喃喃著,抬眼看向沈婉蓉,「你和沈家,最好是跟我一條心,否則,我們都得死。」
「自然是和你一條心,這件事八成是燕修宸所為。」
燕凜嘆了口氣,眼神凌厲的思索著什麼。
我本以為他中毒重傷,可以暫時留著,可如今,他搶我女人,偷走解藥,這人留不得了。」
燕凜篤定著,隨即一把抓起桌上的披風揚長而去。
燕凜本想趁著夜色去見自己的暗衛。
可策馬沒走多遠,便聽到水街湖面上的一聲輕喝。
「殿下,留步!」
「誰?裝神弄鬼的,小心本公子宰了你。」燕凜正有氣,拉著韁繩朝那艘小船喝了一聲。
船篷下的人沒再出聲,只是微微掀開了小窗的紗簾。
只一眼,燕凜便眼前一亮,急忙下了馬,疾步迎了過去。
「神醫!」燕凜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禮,繼而徑直上了船。
已過子時,雖說大燕國沒有宵禁的規矩,可街上也沒什麼人了。
尤其是水街上,擺渡的船多數都空停在岸邊。
漆黑一片,卻唯獨有一艘船掛著紅燈,點著燭火,透著暖意。
燕凜口中的神醫,正坐在船篷下的小桌旁。
一個年輕的男子,約摸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穿著月白色,青線暗繡的竹葉錦衣,手上拿著一把青玉笛。
玉冠冷麵,俊逸灑脫的樣子,和燕凜滿身朝貴的裝束截然不同。
「神醫,西陵戰場一別,以月余未見,神醫怎麼到燕國來了。」
「我如今……叫顧厭白。」說著,便拿起玉笛朝遠處指了指,「這城中大火,馬上就要燒到你身上了。」
「若我是你,便立刻做三件事。」
「是,神醫,不……先生請說。」
「其一,馬上將私造兵器的據點搬離,掐斷所有和這件事有關的棋子。」
「其二,將西陵戰場,所有知道你設局伏擊姜傾梧和燕修宸的人,清除乾淨。
「其三,籠絡沈家,立刻娶了沈婉蓉。」
顧厭白斬釘截鐵的看著燕凜,可燕凜卻有些疑惑。
「私造兵器的事,我知道怎麼做,可是西陵戰場知情者,我都已經除乾淨了。」
「燕修宸已經派人去蜀地了,必然有漏網之魚。」
燕凜有些錯愕,愣怔的點了點頭,「是,我知道了。」
「可,可為何,要立刻娶沈婉蓉。」
「如果娶了沈婉蓉,那必然就會失去姜家的扶持。」
「你已經失去了。」顧厭白篤定著,繼而一聲冷笑,若有所思道,「除非,你能立刻殺了燕修宸,否則,他不可能放走姜傾梧。」
「西陵戰場一役,你利用姜傾梧誘捕他,想除掉他。」
「這種事,只有一次,絕不會有第二次。」
「所以,他定然要將姜傾梧掌控在自己手中。」
燕凜臉色凝重,暗暗攥緊了拳頭,「那就殺了他。」
「現在想來,是我小覷他了,以為他重傷殘廢,又中了毒,不會生事。」
「可如今,恐怕是他提醒姜傾梧抓姦,毀掉了定親宴。」
「威逼利誘姜傾梧嫁給他,再火燒聯絡點,好栽贓沈家,讓我們內訌。」
顧厭白微微揚起笑意,隔著小桌,用笛子輕輕敲了敲燕凜的肩膀。
「你倒是比在西陵戰場,有魄力多了。」
「他如今並未傷你根本,亡羊補牢,猶未晚矣。」
「眼下,你要牢牢抓緊沈家這個靠山,至於姜傾梧和姜家,也要籠絡安撫,女人嘛,總是念著幾分舊情的。」
燕凜聞聲,連忙點頭,「是,她那個人,心軟,單純,念恩念情,我不會輕易放棄姜家這個助益的。」
燕凜說著,繼而突然想起了什麼,有些疑惑試探道,「先生這次到京城來,是為專程幫我嗎?」
顧厭白臉色陰沉,定睛看著燕凜,繼而傳來一聲冷笑。
「一是為了幫你,二……是為了找個故人。」
「故人?何人,我可以幫先生去找……」」
顧厭白勾唇一抹邪笑,默默端起一杯酒,「一個女子,我曾救過她的命,如今來討個恩罷了!」
「這是我自己的事,你無需插手。」
燕凜微微俯首,拱手施禮,「是,先生。」
城中吵嚷漸漸平息,夜深如水般,也靜了下來。
翌日一早,天色蒙蒙剛亮,姜傾梧便換上了唐芝準備的衣裙。
一身青色的束腰羅裙,白色的外衫,料子甚至都沒唐芝身上的好。
更像是幾年前的制式,不知唐芝是從哪尋來的。
好在她也不在意這些。
只是沒想到,才剛出門,便看到了正對著她的房門,跪在院子裡的唐芝。
雙手高舉著戒板,像是跪了半夜,已然凍得瑟瑟發抖。
「你……你怎麼跪在這……」姜傾梧一臉錯愕的看著她。
唐芝卻凍得上嘴唇碰下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了。
姜傾梧正疑惑之際,九寒從燕修宸的屋子走了出來。
放輕了聲音,朝其迎了過去,拱手施禮道,「姑娘,這麼早。」
「哦,我趕著回去,你幫我把這個交給殿下。」
姜傾梧將寫好的信遞給了九寒,轉身順著昨日來時的路,繞去了南院。
「哎……」九寒喊了一聲,繼而重重嘆了口氣,「這正門不走,怎麼偏喜歡翻牆……」
九寒見姜傾梧離開,轉身進了燕修宸的屋子,燕修宸正站在窗邊,看姜傾梧鬼鬼祟祟的逃走。
「乾爹,姜姑娘說把這個給您。」
燕修宸轉身接過信封,拆開後才發現是一張地形圖和一份名單。
【地形圖上標註的地點,是燕凜暗中開設的錢莊,賭場,妓院等,是為了給他籌措錢銀的。】
【還有一些暗衛和死士,我只知道他們隱於市,不知道地點和身份】
【另外,名單上是燕凜安插在王軍,京刑司,及王府的內應,你自行處置。】
燕修宸看著姜傾梧娟秀的字體,朝九寒遞了過去。
「把這些內應查一下,若是屬實,悄悄處理了。」
「被抓的人,下點功夫讓他開口,私造兵器的線索不能斷……」
「對了,今日隨我進宮,我們去見……太后。」
九寒愣怔了一下,微微俯首,「是,乾爹,我知道了。」
姜傾梧回到順慶侯府的時候,王府的親衛已經撤了。
剛進門,家裡的奴僕就邊行禮,邊低聲提醒著她,「小姐,快去福雲軒!」
姜傾梧聞聲,晃過神來,連忙跑去了內宅福雲軒。
果然,內宅正院裡,洛鳴光著膀子跪在地上,正在受板刑,一旁的挽月也伏地跪在一旁。
姜傾梧看著後背滿是血痕的洛鳴,連忙沖了過去。
「住手,都住手。」姜傾梧大喊著,指著行刑的護衛,一個眼神,對方便立刻退到了一旁。
可下一刻,耳邊便傳來姜如海的怒喝聲,「你還知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