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傾梧聽到喊聲,才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昨夜城中大亂,自己又出逃離府,若是挽月和洛鳴回來的時候,再被逮了。
姜傾梧想著,正惶惶無措的時候,姜如海在屋裡傳來一聲高喝,「給我滾進來。
姜傾梧隨即身子一顫,連忙進了屋裡。
父母坐在上位一左一右,大哥坐在一旁,兩邊全是奴僕和婢女,像審犯人一樣。
「跪下!」姜如海怒喝了一聲,姜傾梧便嚇得,撲通一聲,跪的瓷實。
還沒說話,挽月和洛鳴也被帶了上來,就跪在她身後。
姜傾梧看這架勢,緩緩伸手,捏住了耳朵,可憐巴巴的委屈道,「爹爹,你嚇著我了!」
姜如海一聲冷笑,拍案喝道,「嚇著你?你嚇著我了好吧。」
「他們兩個可是穿著夜行衣回來……你給我老實交代,昨夜城中大火,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
姜傾梧聞聲,想都沒想的抬頭篤定道,「沒有,沒有關係,絕對沒有,我發誓。」
「好好好,你既然說跟你沒關係,你昨夜去哪了?」姜如海怒氣不減,刨根問底的。
姜傾梧突然語塞,緊閉著嘴一時無措。
沒去放火,去幹嘛了?難道說去見燕修宸了?!
「你說不說,不說我家法伺候……」姜如海拍案而起,舉著手便要打她。
姜傾梧嚇得忙捏住了耳朵,「說說說,我說……我……我去見了一個人。」
姜傾梧的話音剛落,姜如海的臉色便不由的一陣煞白,隨即揮了揮手,立刻遣散了下人。
這邊姜傾梧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姜如海便一副火燒眉毛的架勢朝她沖了過來。
「你大膽,陛下已經賜婚,你怎麼能偷偷去見三皇子。」
「是啊,你私會三皇子,若是被攝政王知道了,那還得了。」姜青柏也湊過來數落她。
姜傾梧跪在地上,抬眼看著父親和大哥,還沒回過神來,母親又跑了過來。
「你們別這樣,阿梧和三皇子這麼多年,一時難以……」
「等一下!」姜傾梧抬手打斷了三人的話,暗暗嘆了口氣。
「你們說什麼呢,我昨夜去見的是燕修宸,不是燕凜。」
三個人愣怔了一下,隨即晃過神來。
姜青柏鬆了口氣,扶著蘇素坐了下來,倒是姜如海突然反應過來,「見誰也不行。」
「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夜半三更去攝政王府做什麼?還徹夜未歸。」
姜傾梧吞吞吐吐的有些語塞,「我……我跟他,跟他求情啊,咱們侯府也不能讓他的兵給圍著吧。」
說著,姜傾梧便沖姜如海賠笑,「我真的只見了燕修宸,不過父親放心,我睡的客房。」
「他昨日跟京府司的府尹聊大火的事,不知道聊到什麼時候呢。」
「再說了,我們已經被賜了婚,這件事也沒有別人知道,就當是借宿一宿,也不算什麼。」
「咱們都是武將,沒那麼多規矩。」
姜傾梧一本正經的辯解,可姜如海卻頭疼的要命,捂著腦袋來回打轉。
「你……你不是被逼才答應婚事的嗎?現在怎麼……」
「我都說過了,我是自願的,他在戰場救了我的命,他有意娶,我有意嫁,正好。」
姜青柏聞聲疑惑的看著姜傾梧,「阿梧,你什麼時候這般灑脫了,你不是非三皇子不嫁的嘛。」
「我以前眼瞎,剛復明。」
姜青柏一聲輕笑,起身湊了過來,「你可想清楚,那攝政王傷了腿,人家都說好不了了,你確定要嫁給一個殘廢。」
「殘廢我也嫁。」
母親蘇素聽著神情慌張,幾步到了跟前,「阿梧,你是不是腦子糊塗了。」
「那攝政王比你大了近一旬,還是三皇子的親叔叔……」
「大九歲,不是一旬。」
姜傾梧昂首挺胸的分辯著,將三人的話一句一句的噎了回去。
三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姜傾梧,一個個都說不出話來,正在這時,外面便傳來急匆匆的喊聲。
「老爺,夫人,宮裡來人了。」
姜如海聞聲,往外迎的瞬間,一個年長眼熟的太監便走了進來。
「順慶侯有禮。」
「趙公公有禮。」
「太后明日在鳳和宮設宴,咱家奉太后懿旨,宣順慶侯夫婦,和姜姑娘明日入宮。」
姜如海愣怔了一下,和蘇素忙回禮,「是,微臣遵旨,有勞公公。」
姜傾梧看著父母去送人,朝姜青柏湊了過去,「太后設宴,叫我們去做什麼?」
「攝政王從小在太后名下撫養,應為了婚事。」
「不過這太后嚴苛,多少名門貴女,想做攝政王妃,都沒過太后那關。」
姜傾梧心裡咯噔一下,不由臉色一怔。
多少名門貴女,她都看不上,會看上我一個被拋棄,剛退婚的?
前世,太后不喜燕凜,連帶也不喜歡她,見太后寥寥幾次,每次都坐冷板凳。
如今,就算她是喜愛燕修宸的,恐怕也看不上她這麼一個棄婦當王妃。
一日一夜,從屋裡到屋外,從別院到花園。
直到翌日進宮,姜傾梧都還在想著該如何過了太后這關。
西宮門外,順慶侯府的馬車剛停下,門外便傳來沈婉蓉的聲音。
「沈家婉容,拜見姜伯伯,姜伯母。」
姜傾梧心裡一驚,思緒驟然清醒。
姜如海和蘇素相視而望,強壓下了心頭的不悅,自顧的下了車。
「原來是世侄女,可有事?」
沈婉蓉倒是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也不在意姜如海夫婦的臉色有多難看。
「哦,不知姐姐可在,我想和姐姐同走,閒聊幾句。」
蘇素臉色一沉,正要拒絕,姜傾梧卻忙搶先開了口。
「母親,你與父親先走,我和沈家妹妹同行。」
「阿梧……」蘇素還想說什麼,卻被姜如海拉住,「我們先走,阿梧自會跟過來。」
見姜如海和蘇素走遠,姜傾梧目光掃向沈婉蓉。
她本以為,今日穿著這鑲雲紗金絲密織的青衣羅裙,已然夠奪目了。
卻比沈婉蓉那身桃紅色的長裙更鮮亮些。
兩人相視一望,默契的進了宮門,並肩走在紅牆長街上。
「姐姐今日穿的這鑲雲紗,除了貴妃和太后以外,旁人可沒有,妹妹當真是羨慕。」
「托你的福,否則這樣的好東西,也輪不到我。」
沈婉蓉一聲輕蔑的笑,不動聲色道,「陛下已經賜婚,我與燕凜儘快完婚。」
「姐姐,你應該知道,燕凜……是要做皇帝的人。」
「姐姐嫁給攝政王,怕是再顯赫,也永遠只能是臣。」
「有句話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