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傾梧的話,讓燕崇立刻回過神來,也徹底惹惱了他。
看著姜傾梧毫髮未損,凜然而立,傳來陣陣冷笑。
「果然是青出於藍,沒想到當日我一時心軟,竟留下如此禍患……」
「你是想說,我老了,該死了,是嗎?」
燕崇冷笑著,言罷,便朝身後揮了揮手。
下一刻,櫃檯後面的門,便一扇一扇的打開。
顧厭白被一左一右的殺手,推搡著出來。
臉色不好看,慘白慘白的,手裡拿著酒,喝的醉醺醺的,就連走路也有些踉蹌。
看到姜傾梧,顧厭白似是清醒了幾分,滿眼驚喜的笑著迎了過來。
「故傾啊,你來了……你是來救我的嗎?」
「你是不是傻,你救我幹什麼?」顧厭白邊說邊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姜傾梧面前。
姜傾梧見狀,一個健步上前,將人扶住,「你怎麼樣?受傷了?怎么喝成這樣?」
「沒有,沒受傷,你……你快走,你來幹什麼?」
顧厭白帶著幾分醉意推開姜傾梧,本想坐在椅子上,卻一時不穩,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們說的對,我啊,早該死了……」
姜傾梧心裡微微一緊,轉身朝燕崇看了過去,「你都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研製蝕心蠱的解藥啊。」
「他身上的血就是製藥的關鍵,每隔兩個時辰,放一次血,放三次,將血熬製一個時辰,和藥材一起,置於瓮中浸泡。」
「我這是在為燕修宸制解藥,你應該支持才是。」
姜傾梧臉色驟然一變,看著地上的顧厭白,一把拉過他的手腕。
果然,手腕上有傷口,被簡單的包紮過。
「你放了他的血?」
「才一次而已……」燕崇說著,從容鎮定的坐在了椅子上,「且,是他自己願意的。」
自己願意的,這怎麼可能?
姜傾梧俯身朝顧厭白而去,一把奪過了他手裡的酒罈子。
「你瘋了,你自己願意的?你知不知道你會死的……」
「不是說了嘛,我本就該死啊。」
「他要殺我,我就讓他殺好了……」
顧厭白雖然看著醉了,可說的話,卻又像是清醒著,滿是心酸和絕望。
姜傾梧看著從自己手裡奪走酒罈子的顧厭白,隱隱意識到了什麼,忽的起身,朝燕崇而去。
「你對他說了什麼?還是你做了什麼,他不可能心甘情願,被你這麼放血……」
燕崇聞聲,揚起得意的笑,悠然的接過內官送過來的茶。
「也沒說什麼,就是跟他說,他是顧喜佳,和陸長青的孽種罷了。」
「當年只顧著燒死那個小孽種,沒有及時弄死他……」
姜傾梧瞳孔地震的看著燕崇,惱怒至極的攥緊了拳頭,「你怎麼能……如此說。」
「我為何不能如此說。
「是他,見到我之後,便一直追問我,當年他被棄之扶耶,是不是我所為。」
「多年來,又是否是我追殺他。」
姜傾梧聽著,突然想起了什麼,一個健步上前道,「至今,燕修宸都未曾吐露分毫。」
「當年我失憶之前,依稀記得,你曾經下過一道旨。」
「要十日後,燕修宸帶著顧厭白,隨你去東境出征。」
「東境臨近扶耶,是你逼迫燕修宸,將他丟在扶耶的是嗎?」
「丟在扶耶?呵呵呵……」
燕崇滿目厲色傳來冷笑聲,而身後的顧厭白,也似乎清醒了幾分,靠在椅子上,眸目猩紅的看著這邊。
「都說扶耶是人間煉獄,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讓他在扶耶活著。」
「我給了燕修宸一顆毒藥,要麼顧厭白吃了,帶回他的屍體。」
「要麼他自己吃了,我權當沒這個兒子,而顧厭白依然要死。」
「我說了,他只要把毒藥給顧厭白,帶回他的屍體,我就給他皇位……」
「我本是想考驗他,才給了他這個機會,可沒想到,他帶著顧厭白,直接去了扶耶邊境。」
「將他打暈,綁在了扶耶境內的枯樹上,自己吞了毒藥回來了。」
姜傾梧不可置信的看著燕崇,半個身子都在發麻。
他一直知道,燕修宸是逼不得已,可到此刻,他才知道,竟是如此真相。
「他將我丟我扶耶……是怕……嚴肅殺我!」顧厭白恍然大悟般,眸光閃爍,低聲喃喃著。
燕崇聞聲,啪的將手裡的茶杯摔了出去,「哼,逆子!」
「他知道,若是帶不回屍體,我便會要嚴肅斬草除根,他竟然將你送到了扶耶人手裡。」
燕崇越過姜傾梧,幾個健步朝顧厭白走了過去,惡狠狠的看著他。
「呵呵呵,好啊,真是好,若是殺你,便要入扶耶境內,與之開戰……」
「他為了讓你活著,真是絞盡腦汁……」
顧厭白回過神來,抬眸哽咽道,「你……你對他做了什麼?」
「為什麼宮中記檔,說他深受重傷回京?」
燕崇一聲冷笑,輕輕嘆了口氣,「畢竟是我的親生兒子,我人也廢了,幾個得力的兒子也死了。」
「如今,只有燕修宸文武雙全,征戰有功,有治國之道,我如何捨得殺啊。」
「我給了他解藥,然後要人廢了他雙手雙腳,悄悄的帶回了京城,關在了內獄水牢……」
「你這個瘋子,他是你親生兒子……」姜傾梧怒斥著,疾步衝到了跟前。
可燕崇卻突然回頭,怒目猙獰道,「我兒子為什麼要幫著這個孽種,這是他該有的懲罰。」
「不,還不夠,不夠!」
「我要人給他接骨,養好了,再廢掉,然後再接上,周而復始……整整兩年……」
「哦,對,你在扶耶的那兩年,正好是他在水牢那兩年……」
「也不是兩年,不到一年,他就消瘦如骨,孱弱瀕死了……」
「沒辦法,我不能讓他死啊,我得讓他活著,於是我要人治好了他……然後又扔回去……」
姜傾梧心中像是被什麼狠狠刺痛著,看著發瘋一樣的燕崇,看著猙獰可怖的那張臉。
此時沒了恐懼,全是怒火,「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待自己的兒子……」
「你還有人性嗎?你還配做一個父親嗎?」
燕崇忽的回過神來,一把掐住了姜傾梧的脖頸。
「乾娘……」
「姑娘……」
九寒和挽月下意識上前,顧厭白也忽的站了起來。
可下一刻發現姜傾梧並無反抗,燕崇也並沒有殺意,紛紛頓住了腳步。
「不是我不配做一個父親,是他不配做一個兒子……」
「他若真是我兒子,當年就不會私藏顧厭白,就不會偷偷放走陸家和顧家的人……」
「他與顧燕白根本不是親兄弟,緣何要為了他背叛我。」
「背叛了我,我就要他付出代價。」
姜傾梧眉頭緊蹙,死死盯著燕崇,「你說什麼?偷偷放走陸家……和顧家的人?」
「是啊,我以為他忠孝於我,連夜帶人去了顧家和陸家。」
「可誰知道,他急著去,是通風報信,是偷偷放人的。」
顧厭白聞聲,也不由的上前,「不,你說他放走了顧家和陸家的人,可刑場我看過,顧家和陸家的人都死了……」
燕崇冷笑,隨即猛地鬆開了姜傾梧,朝顧厭白而去。
「那是因為……顧陸兩家,他們想保住你,心甘情願被那逆子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