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崇踱步走向櫃檯邊的椅子旁,像是陷入了思緒里,一會呆木,一會瘋癲。
「那日隨燕修宸去的都尉,後來隨軍到東境的時候,出賣了他,說出了那夜的事。」
「那逆子跟顧家和陸家的人說了宮裡的事,陸顧兩家為了保住你,才不惜甘願被燕修宸抓的。」
「他們心裡清楚,若是燕修宸私放走了他們,他自己也難逃干係,若是燕修宸也受連累,便沒人能保得住你了。」
「顧家,和陸家,只有你這麼一個子嗣,他們是心甘情願犧牲自己,保住你的。」
「但據我所知,那日還是放走了些人。」
燕崇邊輕描淡寫的說著,邊自顧的端起了茶杯。
顧厭白見狀,隔空將酒罈朝其砸了過去。
只是酒罈沒砸到燕崇,便被身邊的高手給擋了下來。
「啪嚓」一聲落地,顧厭白也接近崩潰般的傳來冷笑聲,「我竟然……不止一次,差點要了他的命……」
回想當年,燕修宸走的那般乾脆果決,就連求情和勸說都沒有多說兩句。
原來,他是急著去周全顧家和陸家的人。
姜傾梧看著跌坐在椅子上的顧厭白,思緒漸漸冷靜下來。
「你這樣的人,竟然也是一朝君主,做了那麼多年皇帝。」
「哼,以前,覺得燕凜沒有治世才德,如今瞧你,更是腌臢不堪。」
燕崇一道寒光掃過來,隔空將茶杯朝姜傾梧扔了過來。
姜傾梧見狀,側身躲過,傳來一聲冷笑,朝燕崇走過去的時候,暗暗朝九寒使了使眼色。
「為了私仇,為了頭上那頂綠帽子,竟然屠殺了幾百上千人……」
「上,對不起列祖列宗,下,對不起黎民百姓,舉頭三尺有神明……」
「你這種有違天道,逆天而行的敗類,一定會遭天譴的……」
姜傾梧一聲蓋過一聲,緩緩逼近。
而身後的九寒也默默的靠近顧厭白,悄悄將匕首塞進了他手裡。
「你大膽!」燕崇一聲怒吼,四周立刻湧上來黑衣高手。
姜傾梧見高手靠近,卻從容自若的看著燕崇,「惱了?還有更難聽的呢,父皇,別著急啊。」
說著,姜傾梧將懷裡的藥方朝燕崇遞了過去。
「藥方!」燕崇一眼便認出了御醫署的藥方,瞬間臉色大變,「這東西……為何會落到你的手裡?」
「天上掉下來的,正巧落在了兒臣手裡。」
姜傾梧笑著道,拿著藥方當著燕崇的面朝周圍高手送了過去,一個個挨著過目。
「各位,快看看啊,順安帝的藥方,被人一刀砍了命根子,成了太監……」
燕崇終於是安奈不住了,一把奪過身旁護衛的刀,便朝姜傾梧刺了過來。
「我殺了你!」
燕崇武功平平,全靠蠻力,且確實年邁,那刀使的連沈巍一半的力道都沒有。
姜傾梧看著刀刺過來,轉身繞過,一把抓住燕崇的手臂,將人拉到自己身邊。
那刀也立刻成了自己的武器,架在了燕崇脖子上。
霎時間,所有人一擁而上的圍了過來,卻又不敢貿然上前。
「都別過來,過來,我就殺了他。」
姜傾梧高聲喊著,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被吸引而來。
而這時,九寒立刻拉起了顧厭白,暗暗朝門口的方向挪去,幾個親衛也默契的擋住了兩人的視線。
原本只要解決門口僅有的兩個黑衣人,便能逃生。
可這時顧厭白卻突然回過神來,驟然頓住了腳步,「故傾……」
看著遠處被圍住的姜傾梧,下意識便要衝過去。
九寒見狀,不動聲色的一把將人拉住,「公子先走……」
「別管我,殺了顧厭白!」一聲高呼突然傳來,九寒這時再想走,已經晚了。
眾人紛紛看向九寒這邊,才意識到,兩人已經快到了門口,隨即迅速圍住了兩人。
「給我殺了顧厭白,要死……所有人一起死。」
燕崇再次喊道,姜傾梧心裡一急,刀刃劃破燕崇脖頸。
「我看誰敢!」姜傾梧呵斥道,轉眸看向燕崇,「虎毒不食子,你……」
「他不是我兒子……」燕崇怒聲打斷了姜傾梧。
可姜傾梧一聲冷笑道,「我說的……是燕修宸!」
「你殺了顧厭白,燕修宸也要死。」
「雖然顧厭白研製了很多解藥給燕修宸,可想要徹解解噬心蠱的毒,只有顧厭白可以!」
燕崇聞聲,脫口怒斥,「蠢貨,若不是你要救他,我此時便已經該放第二遍血了!」
「我也不想燕修宸死!」
「你閉嘴!」姜傾梧將刀逼近燕崇,可燕崇卻毫不畏懼,「我告訴你,你就算殺了我,也休想離開這。」
「今夜四城城防營中會大亂,有人會替我打開宮門,明日早朝,所有人都會知道,我還活著。」
「至於燕修宸,我認可,他才是皇帝,我不認,他就是造反的逆臣。」
姜傾梧聽著心裡發慌,雖然她已經提前通知了燕修宸。
可是到此時,他們也不知道朝臣中,還有多少人是知道燕崇活著,願意追隨他的。
如果他順安帝的身份,當眾揭開,那麼燕修宸,就再沒有了話語權。
「我真是不明白,你既然這麼在意皇位,皇權,你為何當初要把皇位讓出來,選擇隱匿江南。」
燕崇聞聲,傳來一聲苦笑,「你以為……我想嗎?」
「知道我傷勢的人,可以都除掉,可是……若是我繼續留在皇宮,知道的人會越來越多,那麼我就要不停地殺下去,我怕……我殺不完啊。」
「嬪妃,宮人,朝臣,身居高位,個個都在盯著我,若是他們知道了,若是天下人知道了……」
「所以……我不得不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假死隱匿江南。」
姜傾梧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不可置信的傳來輕蔑的笑聲。
「你還真是苦心籌謀啊……只是你沒想到,顧厭白會從扶耶活著回來吧。」
「是啊,我本來覺得,活著沒什麼意思了,可他居然還活著,我怎麼能死呢……」
「一步步走到現在,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姜傾梧聽著,漸漸冷靜下來,抓著燕崇德肩膀,緩緩朝九寒他們走了過去。
「你做夢!我勸你,放我們走……」
「如果子時,我們沒有安全離開鬼市,明日,全京城的百姓,都會知道……」
「你,順安帝,是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