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身後的三個娃娃全都赤紅著一雙眼睛,董愛軍被董愛國扶著。
此時的董愛國身上也掛滿傷痕,原本就破舊的衣服,又開了幾個口子。
臉上也不知道從哪裡劃了一道血印子。
原來是鄭佩琳坐在辦公室裡面,思來想去,覺得那群大老爺們辦事不太靠譜,於是主動找上了寧夏,帶著兩個娃娃往鄉下趕。
誰曾想,在半路遇到了正著急忙慌去找兩兄妹的董愛國。
從董愛國的嘴裡,寧夏他們得知了更多的信息。
原來當初,他奶奶答應了,每個月給他們一些糧食。
這個錢先由董家老太太保管,可後來,他再去要糧食的時候,董家老大不僅不給,甚至還安排家裡的小子把他打一頓。
鄰里鄰居看到了,董家老大手插在袖口裡,冠冕堂皇的顛倒黑白:「這小子看我們家老大扯了身新衣服,非得鬧著也給他們三兄妹扯一身。
你看看,你們給評評理,俺們哪有那麼多布票去弄呀?
這不一來二去就起了爭執,小子們不願意就打了起來。
哎!我這做長輩的也不好插手。」
說話間,他裝模作樣的呵斥了幾句自家兒子。
鄰居們生怕引火燒身,只能笑著附和。
到後面董愛國去問董家樂太太要糧食,董家老太太對著他張口就罵,說他眼大,肚子小,給了那麼多糧食,還不夠吃嗎?
一來二去,董愛國也明白了,這群人是想把這些錢昧下去。
他去大隊長那裡告過,大隊長管個幾次,董家老大就安排家裡幾個小子打他幾次。
甚至到後來還威脅到弟弟妹妹身上。
久而久之,董愛國也不再去要糧食了。
心裡緊繃著一根弦,咬著牙,非得想靠著自己的本事去為弟弟妹妹闖出一片天。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句話不是沒有緣由。
可他們三個哪裡吃得飽,個個面黃肌瘦的,光從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來,已經十幾歲了。
眼看著弟弟妹妹越來越大,董愛國沒有辦法,只能鋌而走險踏進了林場那邊的黑市。
再後來,董愛軍的年齡大一些,也知道跟在董愛國屁股後面,幫著做事。
董愛華則負責在家裡編背簍,還有一些饃筐子,菜籃子。
碰到有人看上倒也能賣個幾分錢。
董愛國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無所謂。
可他身邊的董愛華和董愛軍,早已經淚流滿面。
他們只知道日子過得苦,卻不知道哥哥在背後為了他們受了多少的委屈。
寧夏和鄭佩琳氣的手都在哆嗦,寧夏的手死死的握住方向盤,如果前面站著是董家老大,說不定她眼睛都不眨的撞上去。
隨著三個小孩踏進了大隊部,村民們都有些驚訝:「哎呦,愛國這是咋回事呀?
還有愛軍的腿,這到底是咋了呀?」
「還能是咋了?指不定是做啥不光榮的事情,被打了一頓唄。」
村子裡的人對董家三兄妹的評價褒貶不一,起因就是當初董愛軍和董愛華餓的不行。
董愛軍看著哇哇大哭的妹妹,咬著牙跑到別人家偷了一個雞蛋回來。
從那以後就再也摘不掉小偷的名頭,再加上有董家老大一家子敗壞他們的名聲。
有不少人都對他們敬而遠之。
那時候的董愛國,從山裡回來,得知這件事情,狠狠的拿柳條抽了董愛軍幾下。
親自押著他去給別人道歉,又讓董愛軍在父母的牌位前跪了一晚上。
時至今日,董愛軍還記得董愛國當初說的話:「我們的父親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我們哪怕是餓死,也不能給他丟人。」
小小的董愛華被嚇得哇哇大哭,她不懂旁的,只知道哥哥在挨打。
抱著大哥的腿哭喊道:「你說父親是英雄,可為什麼不保護我們?
我寧可不要他當英雄,你想要自己的父親。
這樣我就不用餓肚子,哥哥也不用去偷東西。
咱娘也不會因為過度勞累,早早的離開。」
一番話說的三個人抱頭痛哭,也正是那一次,促使董愛華毅然決然的踏進了黑市。
他心裡非常的清楚,一旦邁出了這一步,他和部隊再無任何的瓜葛。
畢竟林場這邊或多或少都會有眼熟的人,人家一旦來打聽,這都會是一個巨大的污點。
村子裡面也有明事理的人,連忙站出來打圓場:「大家都少說兩句。」
鄭佩琳臉上冰冷一片:「既然你們都說了,每個月給董家三兄妹一部分糧食。
那行,給了多少斤,按照市場價折算。
然後再把他們每個月的撫養金算一算。」
鄭佩琳打小就是雷厲風行的性子,看到直到現在,郝政委也沒有把事情解決,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
郝政委有些無措的摸了摸鼻子,我這不是想讓事情和平解決嗎?
董家老太太看到是一個女人過來,嘴角往下壓了呀,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又想使出自己的絕招,一哭二鬧三上吊。
可鄭佩琳絕對不會慣著她,直接了當的說道:「撫恤金有你的一份,這是理所應當的。
但是撫養金是只給三個孩子的,你們私吞了這件事情跑不了。
另外就是你說的這位同志,打你家兒子的事情。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溫同志你們家老二,在部隊裡面,那是拜了把子的親兄弟。
就像這位同志說的,平輩之間打打鬧鬧,不也是無所謂嗎?」
多年之前,董老大任由自家孩子打董愛國的迴旋鏢,又狠狠的扎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畢竟這話,村子裡可是有很多人都聽到了。
一時間,董老大惶惶不安,張嘴想要說些什麼,鄭佩琳先他一步開口:「不過溫同志也有錯,待會把醫藥費賠給兩位同志吧。
現在我們就來算一算撫養金的事情,按照部隊裡面的規定,烈士家屬撫養金,每個月是三十塊錢。
連排級幹部的撫恤金,是550元。
這些錢都到哪裡去了?還請大隊長喊來隊裡的會計來一下。」
鄭佩琳拉了個板凳,大刀闊斧地坐在那裡,和她平時的形象完全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