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丹立在半空,動作僵持。
他距離柳條最近,是最先感應到柳條變化的人。
須臾間,好似背負了一座巍峨高山。
顏丹不知道應該怎麼具體形容那種感覺。
就好像,天塌了,壓在身上。
其中的差距,已經不是大到讓人絕望,而是讓人茫然。
因為根本無法窺探具體差距有多大。
宛若一隻螞蟻站在泰山山腳,怎麼可能一窺泰山全貌。
雙方完全不是一個次元的存在。
他僵在虛空之中,錯愕地看著散發著微弱光芒的柳條,內心湧現出一萬個問號。
難道!
難道!
這玩意,呸,這寶貝.......
而在顏丹受到影響的瞬間,其他人也紛紛受到了影響。
只是須臾的工夫,以法場為中心,周圍數十里一片死寂。
寂靜得讓人感到恐懼。
法場之上,有人注意到了柳枝的變化。
比如冉國國君,以及部分觀戰的貴族。
他們錯愕地望著柳枝,腦海中湧現無數問號。
這,這是什麼東西?
怎麼會這麼恐怖。
難道真是帝君聖物?
不,絕對不可能。
如果這東西會是帝君聖物,顏丹根本沒有必要劫法場。
可如果這東西不是,又會是什麼?
冉國國君神情茫然,快要瘋了。
他就搞不懂了。
自己就是想要弄死童夫子,清理清理國內不願意配合的貴族,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事情。
這合理嗎?
不合理啊!
與此同時,法場不遠處,正在祭祀天庭帝君的童夫子的諸位弟子。
他們是威壓之下,唯一尚且還能行動的人。
當柳條出現變化的瞬間,神位同樣出現了變化。
一道微弱的白光若隱若現,但在昏暗的房間內還是非常顯眼。
當看到神位出現變化,所有弟子無不驚喜地瞪大了眼睛,激動得渾身顫抖。
帝君顯聖了!
帝君顯聖了!
成了。
成了。
他們雖然激動,但也沒有忘了禮節,紛紛叩首拜道:「恭迎帝君法駕。」
說完,他們對著神位行五體投地的大禮。
三次之後,神位陡然大亮,一道神光直衝九霄。
伴隨著神光沖天,鎮壓方圓數十里的威壓悄然散去。
法場上,剛剛好似被施了定身術的人,如今全都恢復行動能力。
只是雖然可以行動,但所有人都不敢妄動。
他們屏住呼吸,緊張不安地看向那根柳條。
柳條漂浮在半空之中,散發著強烈的光芒,猶如一輪皎月。
這時候,就算是再傻的人也能看出來,這東西不簡單啊。
顏丹落在童夫子身旁,同樣有些緊張。
「這是~~~」,雲慧望著上方閃光的柳條,想到了柳條的來歷,錯愕無比。
童夫子也漸漸想了起來。
他撫須道:「那日我們在丹池遇到的幾位旅人。」
說到這裡,童夫子疑惑道:「你怎麼會知曉此物的不凡。」
顏丹搖頭道:「這東西被夫子收藏在百寶箱內月余,卻始終仿若剛剛折下不久,絕不可能是凡物。」
「只是我也不曾料到,這東西竟然.......」
說到這裡,想到柳條剛剛爆發的威能,顏丹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這輩子從未遇到過這樣恐怖的強者。
在那樣的強者面前已經不是絕望,而是面對完全無法窺探的未知,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淵。
在童夫子幾人議論紛紛時,其他人也稍微恢復了些許精神。
他們小聲議論。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難道是帝君聖物?」
「不可能,如果是帝君聖物,顏丹不至於暴走。」
「他暴走只可能是因為被揭穿。」
「這倒也是。」
「雖然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但絕對不簡單。」
「廢話。」
冉國的貴族們既是驚駭,又是歡喜。
他們對冉國國君也沒有多少好感。
若是能藉此機會打擊冉國國君,可是天上掉餡餅的美事。
當然,前提是別牽連自己。
正在所有人都小聲議論的時候,柳枝再次出現了變化。
無數星星點點的白光匯聚,在半空之中演化出一道白色的拱形門戶。
門戶猶如白色的鏡面,泛著點點漣漪。
不等人們想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兩道人影走了出來。
正是張良,狼妹。
看到張良和狼妹,童夫子驚訝道:「張先生。」
至於其他人,則是滿臉疑惑。
這是什麼人?
張先生?
看來和童夫子還是老相識。
張良俯身看了童夫子一眼,落了下來。
他微笑道:「多日未見,你倒是落魄了。」
童夫子瞥了眼手上的手銬,嘆道:「時也命也。」
說罷,他躬身向著張良拜道:「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若非先生當日所贈之物,老朽只怕已經斃命多時。」
說到此事,童夫子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被這樣算計。
一國之君,罔顧顏面。
「雖是時也命也,卻也是你的造化。」,張良笑著招了招手,柳條自空中落了下來。
他說話間,右手握住柳條。
只見一道寶光閃爍,剛剛還粗獷普通的柳條,頃刻間變成了一把青色寶劍。
劍長三尺三分。
表面有著獨特的紋路。
隱隱散發著一層月白色的寶光。
這等虛空造物的手段,看得童夫子,以及眾人,無不是目瞪口呆。
他雖見多識廣,但從未見過這樣神乎其神的手段。
張良隨手抖了朵劍花,將手中寶劍遞給童夫子:「此物贈你,還望你莫要讓它失望。」
童夫子雖不知寶劍威能,還是趕忙雙手捧住。
只是看到這裡,冉國國君有些憋不住了。
你是誰啊。
在我冉國法場這麼囂張?
你是很強。
但我冉國沒有強者嗎?
冉國國君悄悄捏碎相國穆贈予的求救信號。
這是穆曾經贈予他的寶貝。
只有一個。
用穆的話說。
只要他在冉國捏碎,最多兩三息的時間,穆就會趕過來。
冉國國君見過穆的實力。
雖然不清楚具體多強,但也知道絕不是普通修行者。
至於穆為什麼來冉國,為什麼輔佐自己。
他沒有多想。
大抵是因為自己天命所歸吧。
這就是命。
反正穆來到冉國之後,從未做對不起冉國,對不起他的事情。
所以他非常信任穆。
捏碎護身符後,冉國國君也有了自信,有了精神。
他怒視張良和狼妹,怒喝道:「爾等何人,竟敢來我冉國放肆。」
聽到這話,狼妹歪著腦袋,疑惑地看向冉國國君。
她看得可仔細了。
上上下下。
左左右右。
就差把冉國國君掏心窩子研究研究。
這丫區區一個一重天,還是初入一重天的水平,怎麼敢對自己,和帝君怒吼。
就算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還能看不出自己的實力?
狼妹很疑惑。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
別說狼妹很疑惑,直播間的觀眾也被冉國國君的操作給驚得瞠目結舌。
【臥了個大槽,他哪來的自信?】
【擦,他看不出來雙方的差距嗎?】
【666】
【笑死爹了,誰給他的勇氣,梁靜茹嗎?】
【搞不懂,這傢伙怎麼可能蠢到這種地步。】
觀眾們搞不懂,但冉國貴族們卻大致明白冉國國君的底氣。
相國穆。
雖然他們大多沒見過穆出手,卻也聽說過穆的傳說。
以前很多人都以為,穆就是一個沒多大本事的江湖術士。
可自從兩位貴族的事情後,他們才知道那位看起來很和氣,很普通的相國,竟然有著非凡的實力。
多強,不知道。
但在冉國,絕對無敵。
此時冉國國君怒叱張良,他們瞬間就猜到了緣由。
定是冉國國君已經給相國發了信息。
怎麼做到的,不知道。
但重要嗎?
不重要。
他們默默不語,等待著相國穆的降臨。
對他們來說,誰勝誰負,很重要。
但不是自己能決定。
這時候不論做任何決定,都不如直接沉默擺爛最好。
時間就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下緩緩流逝。
一息。
兩息。
三息。
.......
五息!
冉國國君計算著時間,漸漸沒有了之前的平靜。
他額頭浮現一層細密的汗珠,不自覺地看向王城的位置。
沒道理啊。
這都五息,不,六息了。
相國怎麼還沒有來。
不是說好了最多兩三息的時間嗎?
寡人的相國啊。
你究竟在哪裡?
對於這個問題,相國穆可以給出答案。
因為他已經跑到數萬里之外。
在察覺到張良降臨的瞬間,相國穆就意識到了情況不對。
雖然不知道張良為什麼降臨,但重要嗎?
不重要啊。
這可是帝君啊,連大司命莊生都不願意正面發生衝突的頂尖強者。
縱觀人間,估計只有神女能與之一戰。
甭管他為什麼降臨。
跑路總不會有錯。
反正實驗已經完成得差不多,只剩下最後一步。
所以他沒有半點猶豫,當即拋下了冉國積攢的家業。
連一個呼吸都沒有,劃破空間就跑路了。
在冉國國君捏碎護身符的時候,相國穆已經跑到數萬里之外,根本接收不到消息。
此時,數萬里外。
相國穆深深地吐了口氣,看向冉國的方向,呢喃自語道:「奇怪,帝君怎麼會突然降臨,難道是察覺到了自己的謀劃。」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若是察覺,倒也沒必要這樣大動干戈,直接出手擒拿自己便是。」
「罷了,反正自己的計劃已經完成得差不多。」
相國穆說到這裡,吐了口氣,也不再糾結。
他看了下方位,向著西方飛去。
與此同時,冉國法場,氣氛尷尬。
自從冉國國君捏碎護身符,至今已經過去十息的時間。
冉國國君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自己依仗的後盾,好像,可能,大概,是來不了了。
也就是說。
可能吧。
或許,自己要獨自面對這位不知來歷的神秘強者。
冉國國君的臉色有些尷尬,有些蒼白,還有些僵硬。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考慮著如何打破現在的僵局,如何讓自己表現得無害。
「哈哈哈,不愧是高人,真是風采不凡。」
「寡人剛剛只是開個小玩笑,高人切莫在意。」
冉國國君到底是一方主宰,頃刻間想到了緩解氛圍的辦法。
臉皮?
那是什麼東西?
節操?
可以吃嗎?
他哈哈大笑,滿臉和善地衝著張良咧嘴笑了起來。
很和善。
很親切。
很溫順。
很......
不要臉。
便是周圍的冉國貴族們,也忍不住側首看向一旁,不忍繼續看下去。
倒不是丟人,是害怕自己笑出聲來,可能會,不,是一定會被冉國國君記恨。
冉國國君可不在乎丟不丟人。
丟人,還是丟命,哪個更好,哪個更慘,他還是分得清楚。
他無臉無皮,笑著從看台快步走了下來,邊走邊說:「高人器宇不凡,手段通天,想來是名門之後。」
「寡人仰慕仙道久矣,不知可否款待仙長一番。」
張良笑而不語,看著前倨後恭的冉國國君,不發一言。
狼妹則是直接雙眼失去了聚焦,大腦完全宕機。
她是真沒有看明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冉國國君剛剛不是很囂張,怎麼片刻後又變成了這副模樣。
要說認出了自己和帝君的身份,倒還說得過去。
但從這番話看來,顯然並不是那麼回事。
這.......
瘋子?
狼妹看不懂,直播間的觀眾卻是有人看明白了。
【艹,笑死我了,這貨剛剛那麼囂張,不會是因為自己感覺有後台靠山吧。】
【有可能,估計是靠山跑路了,或者告訴他張良的身份。】
【肯定沒有告訴他,不然他還會傻得問出來,估計是靠山跑路了。】
【哈哈,我還是喜歡他剛剛囂張的樣子,建議繼續保持。】
直播間的觀眾看得樂呵,冉國國君可樂不起來。
他走向張良,越是接近張良,越是感覺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裡見過。
可是細細想來,又想不太明白。
好像,好像那種有過一面之緣的路人,某天突然再次碰面。
可冉國國君很清楚,自己絕對不會對一個路人有這麼深的印象。
一定不是普通人。
可.......
冉國國君思索著,已經來到了近前。
突然,他腦海中靈光一閃,終於想起來自己在哪裡看過張良。
一幅畫!
炎國祖廟供奉的畫。
據說是炎國相國荀虞所留。
乃是......
帝君聖像!
想到這裡,冉國國君臉色大變,突然好似被抽掉了所有骨頭,整個人變成了一灘史萊姆,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他渾身顫抖,語不成句。
「您,您,您是,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