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忱的確是要去找林舒意,他踩下油門直奔F大。
窗外的景物呼嘯著向後奔跑,塵封的往事隨之揭開了幕布。
這一切要從魏書忱抽屜里的一張照片說起,照片上的人是六年級的林舒意,扎著兩個牛角辮,眉眼彎彎,笑容燦爛,露出兩顆虎牙。
魏庭在找扳手修廁所水龍頭的時候看見了這張照片。
這件事魏書忱至今感到無語,他的父親為什麼會覺得他的書桌抽屜里有扳手?
魏庭看見這張照片,仿佛洞見了兒子青春期的最隱秘的心思,這才發現生活中的一切細節都變的有跡可循。
兒子確實對林舒意格外關心、格外在乎。而且他有時莫名生氣,有時突然傻笑,這不是早戀是什麼?
他立即找羅陽華商議這個棘手的事情。
兩個孩子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兩家人關係如此要好,又住得這樣近,很難不滋生出火花。
羅陽華是很喜歡林舒意,也說過要讓林舒意當她的兒媳婦。
可那都是將來的事,絕不是以學習為主的現在,更何況魏書忱現在已經初三了,是最緊要的一年。
最後,魏庭想出了個法子,搬家。
幾年前他開始到省會F市承包工地的項目,忙起來一兩個月都回不了家。他早就有搬家的想法了。
而羅陽華不願放棄她在稅務局的工作,導致他們一直聚少離多。
現在兒子有了早戀的跡象,他就不信羅陽華還能按兵不動。
魏庭勸了一個星期,才說動羅陽華。一切為了孩子,只要把兩個小孩分開,就能避免了事情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兩人達成一致後,開始做魏書忱的工作。不出意外遭到了果斷的拒絕。
魏書忱顯然還不知道兩人要搬家的真實目的。只當是因為父母想要團聚,且為了讓他去更好的學校。
他提出,他可以獨自留下跟奶奶住,並且保證在S縣中學一樣可以考到理想的大學。
雙方都很堅持,陷入了僵局。
魏庭很清楚兒子的堅持是為了什麼,他看過一些教育的書,早戀這件事宜疏不宜堵,他決定和兒子挑明了談一談。
「我知道你不想走的原因,是因為你喜歡林舒意,轉學了你就再也看不見她了。」
魏庭如此直白,讓魏書忱有些意外,也有些尷尬,他表情不自然地低下頭。
魏庭繼續說:「我們男人要把眼光看的得長遠一點。正是因為你喜歡她,你更要努力成為更好的自己,將來才能給她更好的生活。
「不是有一句話叫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魏庭見魏書忱並沒有反駁他的話,繼續說道:
「你媽媽多喜歡林舒意,她何嘗不希望你們將來能走到一起。但是現在你們才初中,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如果你們的愛經得起考驗,一定是可以等對方到時機成熟的,你覺得呢。」
魏書忱承認魏庭的話不無道理,但他認為這件事是不是得過問一下林舒意的意見。魏庭沒有反對,他相信孩子可以處理好。
魏書忱正在準備開門找林舒意,就看到傅佩瑤流著淚站在門口,「羅阿姨在嗎?能不能救救我爸!」
魏書忱這才知道傅佩瑤的父親被紀檢帶走了。羅陽華連忙說道:「你別著急,阿姨去了解一下情況。」
羅陽華和魏庭火急火燎地出門,照顧傅佩瑤的擔子就落到了魏書忱肩上。
他一直把傅佩瑤當妹妹,家裡出了事,他也擔心她的狀態。於是他便把找林舒意的事先放了放,陪著她在樓下散步。
走到他們經常玩耍的桂花樹下時,傅佩瑤忍不住抽泣起來。
魏書忱停下腳步準備從口袋裡掏出紙巾,卻被傅佩瑤抱住了腰,接著便聽見了她隱忍的哭聲。
兩人的距離如此近,讓魏書忱有些不自在,但是…她這會正是難過的時候,拒絕也不合適。
魏書忱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放心哭出來。
待到傅佩瑤情緒穩定了一些,魏書忱才把她送回了家。那時已經十點了,找林舒意的事情就明天再說吧。
第二天一早,魏書忱並沒有如約等到對面的開門聲。他敲門問了李慧安,得知林舒意今天非常早就出門了。
課間,魏書忱下樓來到林舒意的教室,就看見林舒意拿著一個禮品袋送給她的同桌杜凡。
原來那個禮物竟是給別人準備的啊。
前幾天,林舒意放學路上到精品店買了一個禮品包裝袋,傅佩瑤問她是要給送誰禮物。
她說:「給喜歡的人。」
那時,他就在她們身後不遠處,聽得很清楚。
所以她喜歡的人是杜凡嗎?
可是,每次在門口分離時她都會作出萬般不舍的樣子,每次他沒忍住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她都會紅著臉別過頭。
甚至前幾天她還為他收了別的女生情書而吃醋不已。
難道真的是他自作多情了嗎?
魏書忱的思緒一片混亂,一天八節課,老師的一句話他都沒有聽進去。直到放學在樓下見到林舒意,他眼裡才有了一點光。
結局還能再糟糕嗎?就破釜沉舟問明白吧。他鼓起了十二分勇氣走上前把林舒意拉到無人的樹下。
「你喜歡杜凡?」
林舒意仰起頭,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她的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就像是一潭死水,就連聲音也帶上了決絕的意味。
「對,怎麼了?」
這一刻,魏書忱只感覺自己仿佛掉入了一個黑不見底的冰窖之中,四周都是鋒利的冰刀,他的心被千萬把冰刀划過,落地時已經血肉模糊。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的家。
晚上,當飯桌旁的羅陽華又一次提起搬家的事情時,他心如死灰地抬眸,「搬吧,越快越好。」
羅陽華和魏庭有些意外,但他們很快就猜到是林舒意的原因。
既然事情朝著他們所希望的方向發展,他們便不再過問。只要孩子之間有緣,日後定還會再相見。
於是,不到一周的時間,魏家就安排好了轉學和搬家的事情。
他們離去得十分匆忙,和對門的人甚至沒有吃個飯,好好道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