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明蘭的聰慧
「這怎麼可能？」
諫院的其餘官員面面相覷，不知太后為何下達這樣的懿旨。
要說他們是職責所在，不得不反對，太后就是根本不可能答應此事。
然而太后偏偏下達了這麼一封懿旨。
齊衡突然想到了什麼，目視著韓章，說道：「大相公，雖然筆跡和印璽都對，但為何不見太后娘娘？如此大事，太后娘娘為何不出面，當朝說明？」
「齊諫官莫非以為老夫偽造太后懿旨不成？」韓章淡淡道。
「不敢。」齊衡說道：「只是這種事情光有懿旨不夠，得太后親口說出來才成！」
「放肆！」
龍椅上的趙宗全怒聲道：「怎麼，你是懷疑朕軟禁了太后不成？」
「臣不敢！」齊衡躬身道：「臣只是不明白，太后為何沒有前來聽政。」
「臣等也不明白！」諫院的其餘人，紛紛躬身說道。
「哼！」趙宗全冷哼道：「母后偶感風寒，需要修養，因此才沒有前來聽政。怎麼，爾等要讓太后帶病聽政不成？」
「臣等不敢！」齊衡說道：「既然太后娘娘身體不適，就等太后娘娘身子好些了，再議此事便是。」
「放肆！」趙宗全眼中殺意一閃而逝，說道：「有太后懿旨在此，爾等想要違逆不成？更何況這只是朕的家世，太后都已准許，爾等卻在這置喙，究竟是何居心？」
怎麼稱呼生父，趙宗全並不在乎。
這件事本質上就是一場權利的爭奪，而太后下達懿旨，就是認輸的表現。
如今齊衡帶頭置疑，弄的諫院的官員都跟著置疑。
隱隱的還有說他軟禁太后的意思，他如何不怒。
「陛下此言差矣，天家無私事，陛下乃是天下人的官家，一舉一動，都影響著天下萬民，何來私事一說？」齊衡反駁道。
趙宗全剛要發怒，李公公從後面走到趙宗全跟前，小聲說道：「陛下，太后娘娘來了。」
趙宗全聞言不僅沒有害怕，反而看向底下的諫院官員，冷聲道：「太后得知爾等為此爭論不休，便拖著病體趕了過來，爾等心裡就不愧疚麼？」
說完，趙宗全便起身前去迎接太后。
這封懿旨韓章確實是用了一點手段，但是太后今早稱病不朝。
趙宗全就以為是太后已經接受了現實，準備撤簾還政了。
因此對於太后的到來，他並不擔心。
按照趙宗全原本的想法，是先公布太后懿旨。
然後再說自己已經醒悟，不打算稱呼生父為皇考，最終追封父母為親王和親王妃即可。
這樣他里子面子都有了，以後也可以真正的執掌大權。
但是齊衡和諫院官員的質問，打亂了他的部署。
若是在諫院官員的質問下，他說出放棄稱呼生父皇考的話，就顯得他心虛了。
太后來了也好，等太后當朝說明她是自己寫下的懿旨，那些還心有懷疑的人，也會打消疑慮。
不一會，趙宗全攙扶著太后來到御台上。
太后的氣色看著確實不好，臉色蒼白，神色萎靡。
「臣等拜見太后！」文武百官連忙行禮。
「免禮。」太后擺了擺手，有氣無力道：「哀家聽聞朝堂起了爭執，便趕了過來，這封懿旨確實是哀家下的。」
「敢問太后娘娘，為何突然下這麼一封懿旨？」齊衡問道。
太后看了一眼趙宗全，有氣無力道：「官家要稱呼生父為皇考，哀家就遂了他的願，就是要追封生父為帝，生母為後，哀家也願意下旨。省的天天爭執，於國不利。」
趙宗全臉色一變，他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太后給擺了一道。
太后病怏怏的樣子，說話還有氣無力的，任誰看了都像是受了萬般委屈。
這封懿旨更像是被逼迫下寫出來的。
人群中的李安微微搖頭，太后這個手段太狠了。
哪怕趙宗全不敢對她怎麼樣，等將來趙宗全真正掌權，太后也難逃幽靜。
最重要的是，太后背後的曹家，未來的日子怕是難過了。
看來，太后將來發動兵變，怕是難以避免了。
畢竟她連如此決絕的手段都用出來了，除非趙宗全能夠從此改變，不然太后見沒有效果，必然會生出發動兵變，換帝的心思。
太后此話一出，整個大殿落針可聞。
然而太后卻沒管自己的話造成了多大的驚濤駭浪，說完後，就轉身離開了。
「陛下…」
「退朝！」
齊衡還想質問，就被臉色難看的趙宗全給打斷了。
「退朝！」司殿太監唱喝道。
…………
「主君，齊小公爺出來了。」
早朝結束，李安出了皇宮後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在馬車內吃了些點心，等待了起來。
等了大約半個時辰左右，聽到石頭話，李安下了馬車。
「元若！」
李安沖神色出神的齊衡喊了喊。
「子謙。」齊衡走了過來，問道：「你找我有事？」
「上車聊聊。」李安指了指自己的馬車說道。
齊衡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兩人上了馬車，等馬車駛動後，李安說道：「你剛剛去見了太后娘娘？」
齊衡皺眉道：「你是來當說客的？」
李安搖了搖頭，說道：「我確實是來勸你的，但並不代表誰。只是不想看你一錯再錯。」
「一錯再錯？」齊衡譏諷道：「何為一錯再錯？我哪裡做錯了？官家過繼於先帝，繼承皇位，卻想稱生父為皇考，置先帝於何地？從禮法上來說，官家這麼做，等於是否認皇位的合法性，我作為諫官，於情於理都該管，有錯麼？」
「更何況，堂堂大相公和官家一起誆騙玉璽就算了，還逼迫太后娘娘寫下那種懿旨，簡直有違綱常！」
「元若，事情沒你看到的那麼簡單。」李安嘆氣道。
「有何不簡單？不就是官家和太后爭權麼？」齊衡淡淡道。
「你知道還…」李安驚訝的看著齊衡。
他原本以為齊衡不知道，沒想到齊衡竟然知道。
「我既然知道，為何還要阻止？官家掌權乃是大勢所趨，伱是不是想說這個？」
齊衡不等李安回答，自顧自的說道：「官家要想奪權，可以用別的辦法，只要不違反綱常，我不會管。但是用這種方法就不行！作為官家，做任何事情就該堂堂正正，倫理綱常不可違反。若是今日為了奪權就無所不用其極，將來在別的事情上也會如此。不能因為官家的目的沒錯，就不阻止。否則將來因為別的事情，我們又有何理由反對？」
「你還真是…」
李安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評價齊衡，說他讀書讀傻了？
好像不合適，畢竟齊衡說的確實有道理。
沉默了一會，李安問道：「那你想過你自己麼？」
「無非是將來不受重用，或者罷官免職。但若是此時我不阻止，就對不起我讀的聖賢書和我身上這身官服。如此，還不如不做這個官。」齊衡堅決道。
李安看齊衡一臉堅決的樣子，微微搖頭，他算是看出來了，齊衡的心堅如磐石，根本勸不動。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李安問道。
「聯合諫官，阻止此事。」齊衡說道。
「果然。」李安心裡暗道，沒有再說什麼。
一時間，車廂內陷入了平靜。
「主君，齊國公府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石頭的話打破了沉靜。
「子謙，多謝了！」齊衡說完，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他知道李安是為了他好，也知道李安找他冒了很大的風險。
然而感激歸感激，他卻不會放下心中的堅持。
「走吧。」李安沉默了一會，吩咐道。
…………
「官人，今日怎麼回來的這般晚？」
明蘭坐在一旁，看著丹橘伺候著李安換著官服，有些疑惑道：「莫不是朝中出了什麼大事？」
一般沒有什麼大事，早朝根本不會這麼久。
「確實是出大事了。」李安把早朝↑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看來太后被官家逼的沒招了，連後宅手段都用出來了。」明蘭說道。
「後宅手段？」李安一愣，有些疑惑的看著明蘭。
「對啊。」明蘭點了點頭，說道：「官人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一些關於林小娘，和我那四姐姐的事情麼？」
「嗯。」李安見衣服已經整理好了，來到明蘭身邊坐下，說道：「和她們有什麼關係？」
「這種手段林小娘和我四姐姐以前就經常用。林小娘和大娘子的爭鬥中，不管是占了上風還是落了下風，一但我爹出現，她就會裝作一副委屈的樣子。四姐姐和五姐姐平常爭鬥，也是如此。」明蘭說道。
「你的意思是官家就好比王大娘子，而太后就是林小娘，而文武百官就等於你爹。太后這麼做，就是裝可憐，給文武百官看的？」李安驚訝道。
這不就是典型的，會哭的孩子有奶喝麼。
「哪有官人這麼比喻的。」明蘭嗔怪道：「不過確實是這麼會事。官人想想散朝時百官的臉色如何。」
李安皺眉想了想說道：「百官神情凝重，往日散朝還會三五成群的說著話，今天皆一言不發。」
「因為大多數人心裡都覺得愧疚，對官家的做法有些不滿。畢竟先帝仁厚，百官們還是感念其恩情的。雖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但看官家如此逼迫太后，也於心不忍。」明蘭說道。
「你說的不錯。」李安點了點頭，說道：「那你覺得太后接下來會怎麼做？」
「太后今日擺了官家和大相公一道，隨著早朝結束，消息傳開，必然會私底下議論紛紛。很多天都會覺得是官家在逼迫太后，太后不得不從。接下來言官們必然會彈劾大相公。而太后會在關鍵時刻站出來說懿旨是她本人所寫，沒有任何人逼迫，然後宣布撤簾還政。」明蘭說道。
「娘子你真厲害！」李安驚訝道。
他記得原本的劇情走向就是如此，如今應該也差不多。
畢竟有些事能因為一些事的影響不會發生，但是有些事的發生幾乎是必然的。
像官家和太后爭權，除非坐上皇位的不是趙宗全，才有可能不會發生。
不然就是必然的，不是蝴蝶效應可以改變的。
但是明蘭並不知道事情的走向，只憑藉他口述的情況，就能估算的八九不離十。
真是智近乎妖。
明蘭微微一笑，說道：「這個不難猜的，畢竟百官的愧疚只是暫時的，等一段時間，百官還是會站在官家那邊。和官家爭權，太后天然處在劣勢。而且太后之前所做的事，只是讓人有些懷疑是被官家逼迫的。若是她在言官彈劾的時候站出來承認此事，等於是坐實了她是被逼迫的。官家就有口難辯了。」
「你說的沒錯，那時候官家就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極力的挽留太后繼續垂簾聽政，要麼默認了這件事。不過前者麻煩太大，畢竟官家挽留太后垂簾聽政，就得把玉璽還回去，短時間也不敢再逼迫太后撤簾還政，對於官家的威望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而且即便如此，人們也不會認為官家沒有逼迫太后，只會認為官家是因為輿論壓力太大才不得不放棄。」
「而默認此事，雖然也有後患，卻能掌控大權。相比較起來，官家肯定會選擇後者。」李安說道。
「官人說的可謂是一針見血。」明蘭誇讚。
李安伸手摸向了明蘭小腹，道：「我突然希望這是一個兒子了。」
「為什麼？」明蘭聞言一愣。
之前李安雖然說男女都一樣，但其實還是更傾向於是女兒。
如今突然說希望是兒子，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要是咱們兒子和你一樣聰明，李家百年興盛就有保障了。」李安笑道。
明蘭聞言才知道李安是變著法的誇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哪有那麼聰明，只是因為太后用的手段是後宅常用的，才能一眼看出來。要是別的手段，我未必能看出來。」
「你就別謙虛了，我覺得娘子若是男兒身，成為相公都不成問題。」李安說道。
「主君，桓王殿下來了。」就在這時，崔媽媽走了進來說道。
「知道了。」
李安和明蘭說了一聲，前往了前院。
不知道趙策英現在過來，是鄒家那邊的事情查到了問題，還是因為他之前見了齊衡的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