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巴姆作為一行人中第一個吃螃蟹的，貌似是成功了。
當然，該有的謹慎，凱迪威他們還是有的。
譬如密語暗號。
若是對答不上來，那麼看著再像，也已不是巴姆。
巴姆連個磕巴都沒打，就說出了大段夾雜了密語的尋常話，最後道：「這筆交易，我非常滿意，具體的得失，我不想多說，你們呀，愛信不信，哈哈！」
爽朗笑過之後，巴姆沖黑羅博豎起拇指。
攻略組另外兩人本就眼熱，這時再也按捺不住，決議效仿巴姆。
高階傳奇沙瑪蘭有些不甘心的問：「你們真不準備回歸了？就這麼放棄親友，以及熟悉的一切？」
這兩人之一道：「我明年就整兩百歲，卡在聖域門前近百年，沒時間了。」
聖域，在這個世界，指神聖的法則領域。
它有兩重意思，或者說它指兩重途徑，
一重是由神而聖，另一重是由聖而神。
由神而聖最典型的例子是神明座下的聖靈。
他們走的是神明所設體系的路，他們的『聖」更多的是指聖潔。
這裡的聖潔，跟德行節操無關，而是指靠近神明的程度。
達到了某個程度，忘我利他，一切都是以神明的利益為優先考量，這就是聖潔。此『潔』指乾淨到沒有了自我。
由聖而神，最常見的就是走超凡之路，一路攀爬，直至有資格問鼎神靈之位者。
他們的這個聖，跟聖器的聖是一個意思，指有資格吸納信仰之力，
若是能達到這個位階，那麼哪怕高野祠淫祀那一套，也能靠著信仰之力生成偽神力，再以之令強化自身，獲得包括壽命大增等好處。
至於這個類神力到究是什麼？
黑羅博的認知是，複合型超凡力。
神力其實也是複合型超凡力，它是由信仰之力、法則之力、超凡之力充分融合，去蕪存菁而成偽神力，融合的不充分，但也有一定的神力特性。
正因為如此，半神與聖域，堪稱半斤八兩，一個檔次，而比該格位高半籌，是神靈，低半籌是聖者，低一等是傳奇。
答沙瑪蘭問題的這位聖者，壽命已經差不多達到極限，他的尷尬不光是沒時間了，還在於經不起折騰了。
能活將近兩百歲，已經是各種手段都用到的結果。
當然，非要較真，其實還有辦法，比如轉化為巫妖，又或轉化為元素體。
但類似這種極端方法，都風險極大，且即便成功，也不再是有情生靈。而是某法則或某類超凡力的傀儡代言。
並且，從擇法定道、煉法凝真完成後，超凡之路就基本不具備大改的可能了。
總之，這位的訴求更現實，已經不求能成就聖域，而只求延壽的寶藥，多活幾年。
另一位的情況也差不多。當初煉法凝真時，就選擇了冷門的子法則。畢竟法則也像崗位，好的崗位空缺少、競爭還激烈，冷門的更容易上崗，但價值低，潛力也不高。
這位早就對更進一步喪失了信心，之所以這麼拼，是為了積累資糧，靠著奇物或敕封，混個聖者格位，又能多活幾十年。
一個經不起折騰的將死之人，一個潛力耗盡想混個體面退休的短志之人，居然遇到了長生久視、一步到位的機會，且已然有人幫著趟了雷，那還有啥好猶豫的，當然是抓住機會。
就這樣，幾分鐘後，以巴姆為首的不做人三人組，率先離開了攻略組。
相比於跑去凡世建立反壓迫組織，當前更緊迫的工作，其實是幫助自然之神玩狡兔三窟，建立黑暗地獄的分獄。
更進一步的講，要構建若干節點，形成以內層位面為核心，幽暗地域為外圍的網絡，這樣進可以影響地表諸文明，退可以玩「陵寢九假一真」的把戲，方便跟諸神的力量周旋。
而想要完成這個計劃，就少不了人奸的效力。
其實也不光是人奸，所有願意追送自然之神，不介意其黑化成為自然復仇之神的高階能力者，
都是招攬的對象。
自然之神按照黑羅博的建議，並沒有將家底孤注一擲在黑暗地獄上，而是利用權柄、以及尚未被諸神察覺的空當，建立黑暗寶庫。
而所謂黑暗寶庫，說白了就是利用信息優勢，將資源進行標記和侵染，以及集中和賜予。
這是在全世界範圍內同時進行的大項目，
淺層的資源，以神靈啟示的方式，告知那些虔誠信徒。
深層的，則由新捏的魔魂前往看守、侵染。
可以說，這些資源，就是魔魂修行的糧資。即便用不完，也將之禍禍了，打上黑暗地獄的烙印，並不斷深化。
從某個角度講，這等於是在星球內部生成大量的癌細胞。
但換個角度理解，陣雨濕地皮，細雨潤土深。
既然黑暗大勢不可阻擋，那麼就促成其速燃，使之快進到烈火烹油的盛大階段。這樣一來，反而能避免全面而又徹底的細膩荼毒。
用黑羅博的話說：「揮霍這種事，搞的好像誰不會似的。諸神也別想著玩什麼計劃經濟，溪水長流了，我來幫你們敗這個家，然後一起坐吃山空，看誰先挺不住！」
其實更重要的，還是在於怎麼過日子。
黑羅博堅信，自然之神相較而言是個會過日子的，他的法則體系全面而平衡，並且擁有大量詳實的過往數據信息，能夠更好的預測微調，從而即便是最節能的循環模式，也能把這日子過的有模有樣。
諸神就不同了。
他們習慣了過寬裕日子，沒有了就搶，而不是學習和忍受如何在貧窮的賽道上勒緊褲帶過苦日子。
在這樣的情勢下，諸神及其勢力，就會像野火燎原而難傷草木根，迅猛勢大但不夠持久。
當然，所謂的不夠持久，時間方面也仍舊是以百年為計算單位的。
這套方案，算是比較典型的宏大敘事，就跟史書的記述一般，億萬生靈的命運改變，苦難悲歌，也就一行字就交代過去了。
黑羅博告知自然之神，這就是成事的一部分代價。
而自然之神，允了。
天道本無情，卻談不上殘酷，因為平衡的核心宗旨不變。
而黑羅博的介入，打破了平衡，自然之神學會了苟活，卻也因此變得殘酷。
黑羅博對此無所謂。
他來到這個時間節點後，已經完成了損人利己，為自己謀奪了大量的好處。
接下來，對應自我價值的實現這一高級需求，他不惜損人不利己。
黑化的自然之神，對萬物、對生靈，或許比諸神還要暴虐苛責。
但那又如何？
血虧的又不是他，而是一直以來擋他的道、各種讓他不快的諸神。
他還教會了自然之神偽裝，諸神到現在還沒察覺自然之神的質變，就是偽裝成功的最好證明。
其實，這些策略的核心，都是一個，那就是有舍有得。
黑化，是對光明的放棄。
苟活，是對平衡的放棄。
偽裝成功，是對部分法則的犧牲。
包括用來賄賂凱迪威他們的。
其實一直以來諸神之所以能獲益、掠奪法則之力，就是因為平衡特性導致的填坑本能。
說的更具體點，就是自然的修復力。
這讓諸神可以路徑依賴，屢試屢爽，一直到禿。
然後以之為突破口，擴大取的範圍，繼續這般。
只要方法對，大自然還真就像個人傻錢多的凱子。
哪怕催生了自然之神，其意志也仍舊偏向於屬性的延伸，沒法像智慧生命般思考。
後來找了個代言人，精靈王。
心懷敬畏，眼光格局也不行，沒有那麼種敢為天下先的魄力，缺乏對陣諸神的自信，更別說什麼戰略上視，戰術上重視。
若換成黑羅博是精靈王，早就化整為零，鑽幽暗地域了，搞什麼最後的精靈國度，怕靶子不夠清晰，諸神眼瞎、不容易找過來麼？
扯遠了。
黑羅博一早就猜測，探險團攻略組，內部不是鐵板一塊，其成員各有訴求，另外就是人窮志短你想啊，在階級固化嚴重的背景下，投胎好的，需要苦嗶呵呵的充當什麼支援團，跑來冰天雪地出生入死，為一個上萬年都沒能真正達成的目標刷副本麼？
所以說，別只看到這些人實力高強，頂流超凡圈一員，談笑有聖神，往來無白丁，其實他們也有各自的煩惱和不得已，還不少呢。
黑羅博也是混過這個檔次的圈兒的，清楚光鮮的另一面是什麼。
果然，只要手裡有米，就沒有不能打動的心。
不做人三人組冒險成功，被自然之神安排離開後，凱迪威幾個砍價的底氣都弱了五分。
攻略組一共是八個人，伯克利堅守大義，蕭索離去。
巴姆三人組出賣靈魂，得長生久視。
剩下凱迪威、沙瑪蘭、阿普頓，以及拉格洛斯。
其中，凱迪威和拉格洛斯都是聖者階位，沙瑪蘭和阿普頓則是高階傳奇。
眼瞅情勢不利，一直表現的很沉得住氣的拉格洛斯開口了：「如果我什麼都不要，能不能現在就送我回到原本的時空節點？」
黑羅博盯了拉格洛斯兩秒，又看了看凱迪威他們，才道：「抱歉，我剛才在考慮要不要撒謊。
畢竟以你們的能力，不足以確認時空投送的準確性，即便給你們準備的機會，你們也沒辦法跳車，甚至沒辦法抗拒傳送。」
凱迪威四人無言以對，黑羅博說的都是事實，在神靈不計成本的手段面前，他們還真就是砧板上的魚肉，只有任憑宰割的份兒。
或許也正因為如此，巴姆三人才格外的識時務，見價碼合適，當場就投了。
這時就聽黑羅博又道：「我最終決定說實話。實話是，你們想要回去，條件非常苛責。
首先，這次時空穿越的本質，是置換，
就像你們現在的身份，是崇尚自然之神，同情精靈，並為之做了許多貢獻的人奸。
被置換到時空彼端的真正人奸，頂替了你們的身份。
你們大約能想像出這個計劃的面貌吧？」
......
凱迪威他們當然想像的出。
自然之神的這個計劃，重點不在於被置換到這個時空節點的他們、能起到什麼挽天傾的作用，
而是指望頂替他們八人身份的那八個人奸，可以在一萬多年後，為其續命。
畢竟那八位，是經受住重重考驗，寧肯背叛種族，也仍舊心向自然之神、同情精靈的超虔誠信仰戰士。
阿普頓忍不住問：「那照你這個說法，之前開出的第二類和第三類收買價碼，豈不是也是在騙人？」
黑羅博答：「只能說一半一半。你這麼理解，如果你表現夠乖，沒有給這邊造成什麼負面影響，那麼自然之神在殞落時，不介意把本應該是諸神戰利品的一部分資源耗費在你身上，包括你帶走的法則之力。以此來噁心諸神一把。
而如果現在就投送，等於勝負尚未真正塵埃落定，就抽調力量成全你，而不是用在決勝的刀刃上，憑什麼你能獲得這種優待？」
沙瑪蘭這時候插話，問：「你都說了，穿越到這個時空節點的本質是置換。那是不是說，我們如果回去，就會將頂替我們的人換回來？」
「可以使用這種模式，但沒有必要。」黑羅博解釋道：「這個局，是現在的自然之神布置的，
只有有這個能力這麼做。
我們來的那個時空節點，是一個回饋裝置，被動激活。當它激活後，將我們傳送過來的同時，
也送來了時空道標和相關的情報信息。
自然之神有能力，依靠這個道標和相關信息，把我們再送回去，而不需要回饋裝置的二次配合。」
「那麼身份呢？」凱迪威插話。
「身份變不回來了。對那個時空而言，你們將是熟悉的陌生人。」
「該死的，我就知道這裡邊有坑！」阿普頓額頭鬢角青筋暴起，大聲抱怨。
黑羅博曬笑：「節哀！以及不用謝。這畢竟不是遊戲，你們踩的是神布置的陷阱，居然沒被直接摁死，已是不易，而我也盡力了。「
「那麼你呢？聽你總是「你們」怎麼怎麼樣，似乎你已經為自己爭取到了更大的好處，不受這些限制？」
黑羅博看了眼問話的沙瑪蘭，用一個微笑作為答覆。
他是外鄉人，自然之神的時空置換布置，能打魚捎鱉式的將他網羅來這個時空，可以說是超級超級小概率的事件。
如果說，自然之神原本計劃的，靠置換到未來某個時空的人類二五仔為自己續命，有渺茫的一線生機。
那麼，把他這個變量加進來，就不是有沒有一線生機的問題了，而是可以更大膽的暢想。
這正因為如此，自然之神不再將希望寄托在那八個前往一萬一千多年後的人奸表現多麼優異上，而是大膽的啟用他，隨他折騰，看能不能從這個時空就逆天改命。
當然，他也展示出了足夠的才華，給出的計劃創意足，操作性還佳，進而實現了雙向奔赴，這才進一步讓自然之神下定決心。
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理解，他回不回來時的那個時空節點，跟凱迪威他們回不回，都不是一回事兒。
他要自由的多，卻也有屬於他的煩惱。
譬如，傳送低階超凡者，和傳送高階超凡者，某種程度就跟郵寄小包裹和郵遞一座山的差異。
再比如，力量不會憑空出現，那麼他傳送回去了，存在即道理，已然是事實，那個世界就得想辦法自洽。
以法則為例，它有上限，就這一鍋肉，他拿的多，就得有人少拿。
那麼按照這個守恆原則，所謂的世界的自洽，就是從其他超凡者、甚至神那裡抽取法則之力，
以自洽他擁有這些的事實。
問題在於，那個時空的天道法則是被諸神扭曲的，也就是說，沒有天道作為仲裁者，完成這個自洽的過程。
然後，自洽卻又是必須的，否則就違背了現實的基底邏輯。
最後怎麼解決？自然是他跟諸神打一架，或進行某種博弈，要麼他帶回來的這些都是虛妄，要麼諸神或高階超凡者湊份子填坑。
問，哪種結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答：拳頭大者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麼，他需要為攜帶高價值財富跟那個時空節點的既得利益者們撕嘩，凱迪威他們回去就不用了麼？
怎麼可能？
一樣也得撕。
但話說回來，這就看凱迪威他們怎麼選了。
他選的，都是競爭激烈的熱門法則，幾乎是必撕。
而若是凱迪威他們有點嘩數，不要太貪，碰那些高大上概念，而是選些冷門的子法則，大概率不會觸及神明那一層。
最多就是從超凡者那裡抽點血，甚至散落於主物質位面的就足夠，那就不會有大動靜，超凡者吃點虧也沒處說理，甚至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至於他這邊，無所謂的，只要自然之神能支付的起，那凱迪威他們要啥，他就給啥，權當噁心諸神了，反正留著也是便宜諸神。
自然之神這次是必然要殞落的，沒有這一殞，身上的擔子就卸不下來。反過來說，能退的下來，翌日再能再度爭勝，就跟拳頭收的回來才能再打出去道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