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鐘後,杜思薇僵坐於原地,雙腿架在石凳上,手腳上扎滿銀針。
接近男子半臂長的超級加長版銀針從脛骨與腓骨之間的縫隙通過,貫穿的她的小腿,比之短上幾寸的加長版銀針從尺骨與橈骨之間的縫隙通過,扎穿她的小臂,從視覺上瞧著極其震撼,可偏偏既不流血也不痛,被扎處只是微微發脹。
除了手腳,她腦袋上也扎了兩根銀針,遠遠瞧著像是頂著天線,隨著她腦袋的轉動晃啊晃。
「徐叔!」杜思薇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中年男人,儘量控制腦袋扭動的弧度,僵硬得宛若一個機器人:「你這針扎的怎不痛?」
「針灸大多不痛。」徐神醫好脾氣地解答道。
「可是……」杜思薇唇瓣翕動,鬼鬼祟祟地斜了主臥方向一眼,見裡面的人沒有出來的意思,這才壓低聲音道:「江世子為我施針時我疼得厲害,可是他學藝不精?」
「非也非也!」徐神醫搖頭,捋了捋山羊鬍子:「杜姑娘,我就明著跟你說吧,世子爺他的施針手法沒有任何問題,為你暫時解毒足夠了,只是你身子情況與旁人有幾分不同,需要額外補上幾針。」
聞言,杜思薇恍然,旋即好奇追問道:「徐叔,不知我的身子與旁人有什麼不同?」
「若我沒號錯脈,你以前中過蛇毒,且不止一種。」徐神醫抬眸看向少女,目光中帶著幾分迷惑:「按理來說,你幼年被蛇咬,當是怕蛇的,診出來的脈象亦是如此,且近半個月內你被蛇嚇過,只是不知為何,你如今又不怕蛇了,杜姑娘可能為老夫解惑?」
杜思薇:「……」
連她這具身體對蛇的情感變化都能號出來?這不是普通大夫,也不是神醫,是神仙吧?
「杜姑娘不方便回答嗎?」徐神醫眉頭微微皺起,眼角餘光瞥見江緒風行出主臥朝這邊走來,當即舒展眉梢,收斂鼓動的好奇心:「杜姑娘不願意說便不說,只是你以前中蛇毒一事,得告知於我,我好對症下藥。」
「中蛇毒之事我不記得了!」杜思薇搖頭,據實答道:「我年幼時養父母稍有不順心便責罰我,將我關入柴房,再從小洞中倒入蛇蟲鼠蟻,將我嚇得慘叫連連。」
「我被蛇蟲鼠蟻都咬過,也昏迷過,只是我一直以為,自己昏迷是被嚇昏的,至於裡面混入毒蛇,我也是到了今日方才知曉。」
「什麼?」徐神醫拍案而起,怒道:「你的意思是,是你養父母放的毒蛇咬你?」
「應當是的!」杜思薇點點頭,平靜地迎上中年男子審視的目光:「平時未被關在柴房的日子裡,我不曾昏迷過,更不曾被蛇咬過,唯一的可能,便是養父母在懲罰我時混入了不該混入的。」
她無從判斷養父母當初的想法,他們究竟是不小心錯抓毒蛇,還是想置她於死地。
「你那一雙養父母當真是枉為人!」徐神醫被少女的說辭氣得不輕,又是重重一拍桌子。
就在此時,院外傳來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皇上?」江緒風第一時間注意到當今聖上的到來,當即拱手施以一禮:「緒風參見皇上!」
「草民參見皇上!」周燦生隨之行禮,腦袋比表兄要低上三分。
聲落,院中呼啦啦跪滿一片,就連原本吹鬍子瞪眼的徐神醫都忙不迭彎下雙膝,只留手腳扎滿銀針的杜思薇坐在原地風中凌亂。
針扎在她身上的確不疼,可限制了她的行動,她若在此刻曲腿,針就會在第一時間扎到大腿上。
「快快勉勵!」皇上大步上前,一把將人扶起。
很快,他注意到整個院子裡唯一沒跪著的人。
少女穿著素色衣裙,面色有些蒼白,身上扎滿長長的銀針,此刻看向他的目光中帶著幾分不知所措,只是,並沒有怯懦。
「皇上,這位是杜思薇杜二小姐,她受了些皮肉傷又中了毒,方施針不便行走,還請皇上見諒。」江緒風出聲為心上人開解道。
聞言,皇上威嚴的面上添了幾分笑意,沖那僵坐著的少女道:「你便是緒風跳崖都要救的杜家姑娘?模樣倒是周正。」
「謝皇上誇獎!」杜思薇頷首,算是行過禮了。
「呵!」見少女竟是應承了自己的誇讚,面上沒有絲毫害怕,皇上面上興味愈濃:「你這孩子,倒真是塊天然去雕飾的璞玉,可愛得緊。」
害得安王唯一的血脈掉落斷崖,竟然不怕不跪,還將他敲打的言論當成了對她的褒獎。
看她這幅愚鈍模樣,怕是回到尚書府後杜尚書便不曾給她請過教習嬤嬤學習禮儀。
「謝皇上誇獎!」杜思薇如複讀機般重複,說話間腦袋垂得更低,暗暗翻了個白眼。
八百個心眼子的封建帝王就是不一樣,罵人罵得可真高級,能用「天然去雕飾的璞玉」來委婉形容她不懂規矩沒教養。
「思薇她的確是塊璞玉!」江緒風從旁附和道。
聞言,皇上詫異地側頭朝身邊人看去:「看來緒風你很喜歡這位杜二小姐啊!」
「我的確喜歡杜思薇!」江緒風坦蕩應承,在皇上難掩的震驚目光中一撩衣袍跪下:「還請聖上為我與思薇賜婚。」
此言一出,不僅皇上驚到,就連杜思薇都驚得險些從凳子上翻下。
「江……」她張口想要阻止,可礙於當今聖上在場,只得將嘴緊緊閉上。
「你要朕為你賜婚?」皇上蹙眉,旋即伸手將人拽起:「緒風,婚姻大事並非兒戲,你不能為了保全杜家二姑娘的清白便讓朕為你們二人賜婚!」
說到這,他斜眼看了那尤坐在石凳上的少女一眼,眸底閃過不喜:「你若要幫她,給個側妃的名分足矣!」
「皇上,我是真心喜歡她的!」江緒風垂眸對上當今聖上的視線,眼眸中滿是認真:「思薇她是個好姑娘,在我心中,她值得這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我不願她受委屈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