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心上人控訴的目光,江緒風眉目間的笑意愈濃。
他微微彎下身,目光溫柔地與之平視,輕聲解釋道:「我並非有意隱瞞你,而是你選擇晉王選得太過篤定,且,你在燦生帶你入京城當日告訴他,你能帶他結識晉王,這讓我不得不心生提防,畢竟當時你我實在算不得熟悉。」
說到這,他輕輕嘆了口氣:「後來,你我熟悉了,你卻不願麻煩我,反堅定地與晉王聯盟,似乎是提前知曉什麼,我也不好出言阻攔。」
「我知曉什麼?我能知曉什麼!」杜思薇咬牙,氣呼呼地小聲罵道:「該死的作者,寫的什麼破書,內容全是騙人的,人設劇情沒有一項對得上號,擱這搞規則怪談讓人猜呢?」
少女口中的詞彙太過新鮮,江緒風聽在耳中一知半解,卻也有了幾分揣測。
作者?書?騙人?她被寫書的人騙了?寫書的人甚至在書中預言了朝堂之事?
覺察到落在自己臉上的灼熱視線,杜思薇瞬間噤聲,緩緩抬起眸子,正對上男子古井般幽深的眼眸。
「咕咚!」她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有些不確定道:「你沒聽到什麼不該聽的吧?」
「如果你說的是你方才咒罵的話語,那我只能告訴你,我聽見了,一字不落。」江緒風據實答道。
聞言,杜思薇一梗,不死心地追問道:「那你應該沒從我奇怪的話中想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略略猜想到一些,只是並不太能確定真假。」江緒風依舊實話實說。
「……」杜思薇嚅了嚅唇,小心翼翼試探道:「那你說說你的見解?」
「你當是在來到這個世界後得到過一本書,書中預言了朝堂之事,亦或者說,預言了京城之事,其中有書中事情應驗,因此你對書中內容深信不疑。」江緒風沉聲言罷,就見心上人變了臉色。
他凝眸觀察著對方表情的變化,不等對方開口便又道:「不,不對,你不是在來到這個世界後得到了一本書,而是這個世界於你而言,乃是書中世界。」
「你在來到這個世界前瞧過那本書,又成了書中人,因此,你能在未接觸過杜家人的情況下未雨綢繆。」
「嘶!」杜思薇倒吸一口涼氣,眼珠子險些從眼眶中瞪出:「你……你……你繼續猜,我就不信你什麼都能猜中。」
「呵!」江緒風失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心上人軟乎乎的面頰,不自覺地掐出平日裡發不出的足以溺死人的聲音:「在你所看到的故事裡,與這世界明面上顯露的一般,懷王在三子奪嫡中風頭最盛,晉王武王次之,而武王在外有暴戾嗜殺的名聲,因此,你為了對付懷王二選擇了與晉王合作。」
「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當時懷王才與杜文茵定親,你卻是料定他會為杜文茵撐腰到底,而現實中,你又並不知曉杜文茵身上藏了什麼令人垂涎的秘密。」
「你猜得沒錯,我不是簡單的穿越,而是穿書!」杜思薇吁了口濁氣,有些無語道:「至於我為何料定懷王會為杜文茵撐腰到底,當然因為他們是男女主啊!」
「他們之間的故事,就是一本無腦團寵文,所有人都無條件寵愛杜文茵,而我這具身子原本的主人,就是一個被打上惡女標籤的可憐人,百花節當日被王衡輕薄,叫杜光慶夫妻二人撞見,他們以她失貞為由,將她帶入尚書府困起來,其後便是無止境的苛待和精神上的折磨。」
「杜光慶夫妻二人不喜歡她,王衡以未婚夫的名義糾纏她,杜文茵端著高高在上的姿態指責她背信棄義,逼她嫁給王衡,最終她被逼瘋,想下毒與害她之人同歸於盡,卻被裴清安識破,削成人棍。」
聲落,小道上一片死寂,只能聽見風吹花葉發出的「沙沙」聲與零星幾聲啁啾鳥鳴。
「原來如此!」江緒風恍然,神色頗為凝重:「裴清安如此瘋魔,毫無人性,你就不害怕嗎?」
漠視他人悲劇,為博心上人開懷便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可憐女子削為人棍,此舉可謂泯滅人性!
「怕,可我占了人家的身子,總得為她做些什麼!」杜思薇望著男子的雙眸,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再者,我不覺得裴清安與杜文茵配做這個世界的男女主,更不希望他們走向小說的既定結局。」
「雖然我看的書中沒有明確寫出裴清安登基的結局,可當時的他鬥倒了晉王,又將武王壓在邊疆,加之當今聖上病重,讓他從旁監國,一切的一切,都將他登基的可能化作無限大。」
「如果放任這樣的人成為這個國家的主宰,那麼,這個世界將會出現千千萬萬個如杜思薇一般的可憐人,甚至於,人棍多到沒有足夠的罐子裝下。」說到這,杜思薇的聲音已經帶上一絲顫抖:「或許你會覺得我多心,會覺得我在危言聳聽,可如裴清安那般霸道又情緒化的男子,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他治下的國家裡的普通人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我並未覺得你多心!」江緒風雙手握住心上人單薄的雙肩,神色嚴肅又溫柔:「思薇,告訴我,你在書中都瞧見他做了些什麼?」
「他……」杜思薇紅唇輕啟,倏地想到些什麼,雙眸瞬間亮起:「江緒風,你要拿他把柄搞他?」
「嗯!」江緒風點頭,輕聲細語道:「寫書的作者既定他為男主,又將他作為正義一方,自是會用文字美化他的所作所為,可攤開在明面上講卻是未必。」
「沒錯!」杜思薇激動得想捶手,奈何右手還傷著,當即一拳頭捶男子胳膊上:「江緒風,你真真是太聰明了!」
「呵!」江緒風莞爾,主動將自己的胳膊送上:「你今日才知曉我聰明?書中就沒告訴你?」
「還真沒!」杜思薇笑著又輕錘了男子胳膊兩下,語調都因興奮而上揚幾分:「你在書中就是個有父親蔭庇的邊緣人物,連面目描寫都不曾有,不過在書中,晉王和懷王都想拉攏你,但都沒拉攏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