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薇……」杜源上前一步想要安慰妹妹，卻被對方退後一步躲開。
「哈哈哈，笑話，你們就是個笑話！」杜思薇唇角高高翹起，雙眼卻是惡狠狠地瞪著便宜兄長：「杜源，你也讓我感到噁心！」
「你明明知曉一切，卻漠視我在尚書府收到的欺凌，你如今站出來，也不過是因為自身利益受損！」
「不是的……」杜源搖頭想要辯駁，卻又無從開口。
是呀，他杜源又能算什麼好人呢？不過是一個卑鄙的既得利益者罷了。
「二小姐，事情並非如你所想！」張管事上前幾步，有些尷尬地解釋道：「老爺一貫來偏寵大小姐，大少爺也曾阻攔過，換來的是老爺的訓誡與責打，大少爺挨得打多了，實在遭不住，又不願昧著良心處處維護大小姐，才會變成如今這般沉默的性子。」
聞言，杜思薇挑眉，看向便宜大哥的面色緩和幾分：「沒想到啊，張管事你倒是維護他！」
「二小姐！」張管事一撩衣袍雙膝跪地，仰頭看著那張明明生得與夫人有七成相似，神態卻找不到夫人半分影子的面孔，輕聲道：「大少爺對小的有救命之恩，如今大少爺既做出選擇，小的……不管二小姐想要知道什麼，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杜思薇被對方的舉動驚到，下意識上前想要將其扶起，可反應過來眼前人有多討人厭後，便又拉開二人距離：「杜源對你有救命之恩？此話怎講？」
看張管事這忽然的態度轉變，只怕不僅是顧念杜源對他的恩情，更多的是審時度勢。
畢竟，當初幫她並無太多好處可得，可如今所有人皆知江世子為救她跳崖，其中情誼可想而知，而懷王害她是為杜文茵，此事牽扯到了尚書府，若皇上要罰懷王，又豈會放過尚書府。
「大小姐年幼貪玩，偷跑出了府，怎麼找都找不著，老爺為此斥小的辦事不利，命人將小的亂棍打死，是當時年僅十歲的大少爺強挨了老爺三棍，並發誓將大小姐找回，這才保全來小的性命！」張管事說到這，眸光深深地看了自家大少爺一眼，而後腰杆一彎，腦袋重重磕在地上：「二小姐，求您相信大少爺，他是想要救您的，可老爺對大小姐的態度擺在那，他若出手幫您，老爺能將他趕出尚書府。」
「你跟了我爹多少年？」杜思薇並不回應對方的請求，只自顧自問著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三……三十年！」張管事據實答道。
聞言，杜思薇略一思量，再看向便宜大哥的目光添了幾絲同情。
杜源今年正是雙十年華，他十歲時便是十年前，彼時，張管事已經跟了杜光慶足足二十年。
二十年的朝夕相伴，說是主僕，也能算得上朋友，只因杜文茵走丟，杜光慶便能要了張管事的性命，當時瞧見那一幕的杜源，想必心中是極怕的吧，也難怪他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難怪他書房中掛著的字透出掙扎，像是一隻被向內彎折的困獸。
「哎！」杜思薇嘆了口氣，伸手將張管事扶起：「雖然你為人飛揚跋扈，媚上欺下，可到底有幾分環境因素在，跟了那樣一個糟心爛肺的主子，也算你倒了八輩子的霉！」
聞言，張管事嘴角抽了抽，表情奇怪地看了自家二小姐一眼，輕聲提醒道：「二小姐，老爺是您的爹。」
「哦？」杜思薇挑眉，似笑非笑道：「上族譜了嗎？擺酒宴請賓客了嗎？都沒有的話，可別紅口白牙冤枉好人。」
「二……二小姐……」張管事瞪圓眼睛，看怪物般看著眼前人。
他知道二小姐並非尋常循規蹈矩的閨秀，卻也不曾料想對方會說出這般離經叛道的話來。
「行了，別二了！」杜思薇擺擺手，直接了當切入正題：「你實話告訴我，我爹為何會認定杜文茵是天命福星，我與杜文茵抱錯一事，背後是否有他的手筆？」
「老……老爺……」張管事雙唇翕動，當瞧見不遠處燈籠下閃過的欣長身影，登時狠狠咽了口唾沫。
果然，江世子是在乎二小姐的，否則當日不會為了救下二小姐而跳崖。
他心中天平有一瞬間的搖擺，很快堅定地倒向江世子。
安王與安王妃雖然仙逝多年，可餘威猶在，此事危及江世子性命，哪怕懷王殿下再受寵，也必定會受重罰，而懷王出手又是因為大小姐，無論如何，尚書府都必受牽連。
且，瞧二小姐今日的態度，有與尚書府劃清界限之意，是以他必須在今日表忠誠，方能保全自身與妻兒。
思及此，張管事垂下眸子，藏起眼底算計。
老爺呀老爺，當初你不念主僕之情，今日就別怪小的背棄您了！
「回二小姐的話，夫人懷胎六月時，府門前曾經過一道士，那道士口中碎碎念著方位，直言紫氣沖天，老爺派人去查，發現您的養父養母住在其中，而您的養母也正好懷胎六月。」張管事說到這，頓了頓，又繼續道：「再後來，老爺找來有名的道士細算，得知您養母腹中女嬰乃天生鳳命，貴不可言，養之可惠及全家，便動了替換孩子的心思。」
聞言，杜思薇唇角翹起譏諷的弧度：「我爹他就這般相信那些遊方道士？」
「信的！」張管事點頭，聲音輕了幾分：「老爺原本仕途不順，後去拜了道觀，官運瞬時亨通。」
「呵！」杜思薇輕嗤一聲，復問道：「他既著手換了兩個孩子，又知曉杜松夫婦就住在丹霞山上，離京城極近，他就不怕有朝一日暴露嗎？」
說到這，她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他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那般狠，為何對陌生人動了仁慈之心呢？殺了他們，不就自己女兒和別人女兒都可以養了嗎？」
「你可別告訴我，我爹那般卑劣的人做不出這種事來。」
「老……老爺他動過這般心思，只是道士曾言，大小姐之命繫於其父母身上，若殺了他們，大小姐也不能久活！」張管事低聲答道。
「好！好！好！」杜思薇雙手撫掌，哈哈大笑起來：「不愧是官拜正二品的尚書老爺，腦袋就是聰明，被杜松和卓柳夫妻二人耍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