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毀了便毀了

2024-08-18 01:49:14 作者: 酬一笑
  「二……二小姐……」張管事囁嚅著唇輕喚,眼底逐漸染上一絲驚恐:「您……您這是在笑什麼?」

  「你認為呢?」杜思薇不答反問。

  「小……小的……」張管事唇瓣開合,明明心中已有答案,卻是半個字都不敢說。

  「這件事從頭至尾,都是杜松卓柳夫妻二人針對咱們家設的局,目的就是為了調換兩家的孩子,讓自己的親女兒過上好日子!」杜源接過話匣,看向親妹妹的眸色深沉:「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獨獨選中他們家?為什麼如願調換了兩個孩子後還要虐待思薇?為什麼明知思薇乃尚書親女,且與尚書夫人生得極為相像,卻敢放思薇進京參加熱鬧的百花節?

  「誰知道呢!」杜思薇聳聳肩,輕飄飄道:「被騙的是杜光慶杜大人,是追查當年真相,還是依舊堅信杜文茵是天生鳳命,全由他。」

  「你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嗎?」杜源追問道。

  「現如今,真相於我而言已經沒那麼重要了!」杜思薇言罷,抬眸看向便宜兄長,目光沉靜如井水:「你今日來找我,除了說這件事,可還有其他事?」

  「沒有了!」杜源搖搖頭,末了頓了頓,輕聲囑咐道:「你回京後杜文茵的狀態十分不對,這幾日你跟緊江世子,只有在她身邊,你才能做到百分百安全。」

  「我知道了!」杜思薇淡淡應承。

  聲落,二人相對無言。

  杜源靜默了片刻,唇瓣翕動,從喉嚨深處擠出聲音:「那日馬車遇險,多虧你救了我,謝謝你!」

  「我不是救你,只是盡力自救罷了!」杜思薇面無表情道。

  聞言,杜源一滯,很快再度鼓起勇氣,垂眸看向親妹妹明亮的眸子:「其實你大可讓我來,畢竟就當時的情形,站在馬車廂外的那個人最危險。」

  「那是我不願意將自己的命交付在別人手上!」杜思薇正色,一字一句沉聲道:「杜源,別自我感動,也別感謝我,當時的情形下,我急於自救,急於救下杏兒小草,也不願你那幾位無辜的貼身丫鬟受我牽累,但不曾顧及你的安危。」

  「在當時的我眼中,你明明是尚書府最有出息的大公子,卻漠視我的苦難,與杜恆那倀鬼沒有任何區別。」

  少女嚴肅的聲音鑽入耳中,字字句句皆化作冰錐,狠狠戳在杜源心口。

  他面色有些慘白,可還是牽強地扯了扯唇角,艱澀道:「你是該恨我的!」

  「我不恨你!」杜思薇糾正便宜大哥的用詞,神色平靜如初:「知曉你年少時的經歷後,我便不恨了,生長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你也無從選擇。」

  言罷,不待對方說些什麼她又道:「當然,我也不會把你當家人看,只是會將你從報復的名單中移除罷了。」

  「二妹妹……」杜源唇瓣翕動,啞著嗓子道:「你能不能也放過杜恆,他這人腦子是不好使,但並無壞心,只是他與杜文茵的年齡差距太小,從小接受的教育又是無條件保護妹妹,妹妹乖巧善良不會有錯等,長此以往,每每面對杜文茵與他人的糾紛,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站在杜文茵那一邊,對你,他是有疑惑和思考的,是我親手將他的疑惑和思考按了回去,你若要報復,還是報復我吧!」

  「你倒是疼杜恆這個弟弟!」杜思薇唇角勾起淺淺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諷。


  「我……」杜源想要解釋,卻又覺得解釋無益,最後只是頹然地垂下腦袋,輕聲道:「抱歉!」

  他按下杜恆的疑惑和思考,是不希望弟弟步自己的後塵,在禮法道德和孝道間掙扎,最後內心扭曲。

  「你不用說對不起,我方才說過了,生長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你也無從選擇,至於杜恆,我也可以原諒他!」杜思薇恢復平靜模樣,方方方才在笑的不是自己。

  她心疼原主無人愛,無人保護,可試想一下,不管是誰碰到杜光慶這般迷信的爹,都難以正常,杜源能保護好一個親人已是用盡全力,哪還有那個功夫去為新找回來的妹妹周璇,再者,杜源與杜恆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在,原主雖是他們的妹妹,卻更像一個外人。

  最為重要的是,原主是被「捉姦」帶回尚書府的,一入府便處於道德劣勢,而原主從小的生活環境只教會了她忍耐,她哪敢伸手向杜源求救,又哪敢表露出一絲一毫的委屈呢?

  說到底,這兄妹三人都是可憐人。

  一個被逼成永遠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行屍走肉,一個被教成沒腦子沒自己判斷力的杜文茵的撩架工具人,一個被生活馴化成了只會忍耐的小可憐。

  想到這,杜思薇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伸出手拍了拍便宜兄長的肩膀,輕聲詢問道:「你可願與杜光慶趙月娥斷絕關係?」

  聞言,杜源面色微變,內心天人交戰。

  良久,他垂下眸子,喉中發出細若蚊吶的聲音:「對不起!」

  他享受了父親官運亨通帶來的富貴榮華,豈能在家道中落時拂袖而去?

  「不必道歉,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杜思薇抬起落在便宜大哥肩上的手,在半空中優雅地畫了個圈,做出了請的動作:「走吧杜源,我就不留你在安王府休息了!」

  「告辭!」杜源拱手,轉身緩步離去。

  「大少爺!」張管事一個箭步追上男子步調,壓低聲音勸道:「您不該此時回去的,還是留下來吧!」

  「張叔,他是我爹!」杜源聲音輕輕,看向冷白弦月的眸中透出幾許迷惘:「他只是一時糊塗罷了,經歷這一遭,他會改的。」

  「大少爺,老爺不是一時糊塗,而是糊塗了將近半輩子啊!」張管事緊緊撰住對方衣袖,聲音中是難掩的急切:「以江世子對二小姐的在乎程度,此事不會善罷甘休,而懷王殿下又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皇子,此事算到最後,怕是會將絕大多數責任推到尚書府頭上,老爺的烏紗帽難保啊!」

  「您若是不在此刻與老爺劃清關係,您的仕途可就全毀了!」

  「毀了便毀了吧,我為官,未必對世人有利!」杜源平靜言罷,頭也不回地跨出安王府。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