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杜思薇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杜文茵作為正二品大員的嫡長女,不是輕易便能提審的,更遑論身為王爺的裴清安。
要想提審他們,需得將所有證據收集妥當,層層向上提交,哪怕事關江緒風江世子,得以特事特辦,要想審核官員之女與王爺,都需得當今聖上特批。
聽得眾人的解釋,杜思薇心下不免有些失落。
不等她生出半分鬱悶情緒,便聽得江世子溫柔的聲音自身側響起:「證據我這邊已經暗中派人收集妥當,只是大皇子今日方接手這個案子,以往手中並無實權,可用之人不多,若他處理得太快,恐會引來皇上的猜忌。」
聞言,杜思薇側目,詫異地看向男子:「這才一天時間過去,證據你便收集妥了?」
「嗯!」江緒風點頭,神色很是認真:「放心吧,這一回他們逃不掉的!」
「表哥可不止是收集了懷王傷害你的證據那般簡單!」周燦生湊上前,以只有二人能聽見的音量小聲道:「咱們昨日辛苦一日整理出的事件,可不是白做功夫。」
「他……」杜思薇唇瓣翕動,壓低聲音道:「那些事情也核查了?」
「從昨夜到你醒來前,已經核實了四成,除了書中時間線過長不好追蹤的事件與懷王目前尚未著手設局的事件,其餘的都核查完了!」周燦生低聲耳語道。
聞言,杜思薇眸光驟亮。
昨日他們梳理了一下午的原著,原著中懷王所做大小事宜多達五十餘件,四成便有二十餘件,而這二十餘件中,有超過半數涉及如今還在朝堂為官的文武大臣。
正想著,就見七寶快步從主院外跑來:「爺,鬧起來了!」
鬧起來了?
杜思薇下意識側目看向江世子,正對上對方含笑的眸子。
她腦中靈光一閃,下意識道:「關於懷王的?」
「嗯!」江緒風點頭,肯定了心上人的猜測。
「你不是說處理得太快會引來當今聖上的猜忌嗎?」杜思薇再度出言問道。
「大皇子處理過快的確會引來當今聖上的猜忌,可不妨礙有人將其餘事件的證據捅到太陽底下。」江緒風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從容不迫道:「若皇上將關於懷王的所有事宜盡數交由大皇子處理,我想,你今日便能瞧見懷王被提審。」
「太好了!」杜思薇大喜,提著裙擺朝七寶跑去:「七寶七寶,你帶我去瞧熱鬧!」
鬧起來能殃及懷王的事宜,要麼是江緒風早前抓住的懷王的小辮子,要麼是他們昨日忙碌一日整理出來的諸多事宜,無論以上哪一種,都是值得一看的熱鬧。
「爺!」七寶看向自家爺,眼中帶著幾分徵詢。
「多帶幾人,保護好杜二小姐。」江緒風沉聲囑咐道。
這個時辰,他當在安王府配合大皇子辦案,而非出去瞧熱鬧,否則,以當今聖上的猜忌心,怕是又要生出諸多聯想。
如今只是懷王有將倒台之勢罷,晉王可還好生生地立在他的高位上。
杜思薇腳程極快,不多時便在七寶的帶領下來到與安王府位於同一條街的詹事府詹事柳大人府邸前。
她方來到圍觀人群外,不等往內擠,身邊驟然多了一人。
「杜二小姐來得可真及時。」裴清潯面上含笑,眼底帶著隱晦的探究。
「聽說此處鬧起來了,我自然要來瞧瞧。」杜思薇壓低聲音,面上是難掩的興奮:「向來都是我家中翻天覆地,我還是頭一回瞧別人家的熱鬧呢!」
聞言,裴清潯眸中笑意愈濃。
他命左右侍衛將人群撥開,領著少女款款朝前行去,一面走一面以只有二人能聽見的音量道:「杜二小姐是聽到消息才跑來瞧,還是早有預料?」
「晉王殿下此言何意?」杜思薇仰頭看向男子,話剛出口,腹部傳來「咕嚕嚕」的一陣細響。
聞聲,裴清潯先是一怔,繼而啞然失笑:「沒什麼,是本王多心了。」
他原以為,少女這副火急火燎奔來的模樣是裝的,沒曾想,竟是聽得對方腹鳴的聲音,顯然少女來得匆忙,連早膳都忘了吃。
「呵呵!」杜思薇尷尬地扯了扯唇角,專注地將視線投注在柳府門前。
只見一鬚髮皆白的老者一腳又一腳地狠狠踹在一中年男子身上,因為憤怒,麵皮漲得通紅,似隨時能厥過去般:「逆子,你這個逆子,為了區區美色引狼入室,險些害死我們柳家,今日我便拿你這不孝子去大理寺,讓少卿大人將你發配了。」
「爹,爹……」中年男子掙扎著抓住父親腳踝,高聲道:「兒子絕沒有禍害柳家的意思,是懷王殿下,是他,他將美人兒送給兒子時保證,美人兒送給兒子便是兒子的人,甚至連身契也贈予兒子,兒子未曾料想那美人兒竟為懷王殿下盜竊府內機密……」
「胡言亂語!」柳大人一腳踹在廢物長子的心口處,厲聲呵斥道:「人是懷王殿下送你的不假,可你怎敢紅口白牙攀咬懷王殿下?要我看,分明是你管教無方,才叫那歹毒婦人生了歹心!」
言罷,他沖左右吩咐道:「來呀,將大少爺和張姨娘一道捆起來,送大理寺去!」
他話音方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與馬蹄聲一道響起的,是男男女女交織在一處的慘叫聲,竟是宋大人家用快馬拖著人往大理寺趕去。
一個時辰後,整個京城上下都沸騰了。
短短半日的功夫,五位大人齊齊報案,皆是府中出了內賊,竊取府內機密,更讓人感到震驚的是,其中三人與懷王殿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一個是懷王暗中送去的美人兒,一個是懷王的部將之妹,一個是從懷王府出去的侍衛。
一時間,眾人看懷王的眼神皆變得不對勁,在百姓眼中,光風霽月的神仙殿下成了粘在衣裳上碾碎了飯粒子,在百官眼中,他們敬佩的懷王殿下成了懸刀於他們頸上隨時可能要去他們性命的劊子手。
要知道,五個內賊里三個是懷王的人,這還是明面上便能查出來的,保不齊,剩下兩個內賊也是懷王的人。
若事情真是如此,那麼他們的府邸中怕是也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