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後,江緒風去而復返,不僅帶來剝好皮的野兔和溪水,還帶來一兜子野果和些許能用來當調料的草果。
「餓了吧?先吃點水果,兔子很快就好!」
江緒風將一兜子清洗乾淨的野果放入心上人懷中,自己則將串好的野兔架在火上炙烤,同時將裝滿水的竹筒一一懸掛起。
杜思薇拿起一顆野果咬了口,酸酸甜甜的汁水頃刻間充斥口腔,將疲憊帶來的澀感沖刷殆盡。
她幸福地眯起眼睛,將野果叼在嘴上,又拿起一顆野果送到男子唇邊,含混不清道:「李(你)……也漆(吃)……」
江緒風看了眼遞到眼前的野果,張口咬了口,動作間目光轉向心上人,眉目間盈滿笑意。
被男子灼熱的目光盯視著,杜思薇有些難為情,奈何她現在只有一隻手能用,嘴巴又被自己吃的野果堵著,當下只得假裝去看還未烤熟的兔肉。
江緒風也不逗她,一口將野果叼在口中,便認真翻烤起兔子:「你吃便是,不必管我,我並不好這口!」
「哦!」杜思薇小口小口咬著野果,眼珠子不安分地骨碌碌轉動,從烤兔上轉到男子修長勻稱的手上,又從男子修長勻稱的手上轉到他俊美無儔的臉上。
還別說,這人生得可真好,不僅一張臉俊美得跟仙人似的,就連雙手也生得骨節分明,宛若漫畫中才能畫出的黃金比例。
「我好看嗎?」
溫柔含笑的聲音鑽入耳中,杜思薇眨了眨眼睛,在男子溫柔的注視下老實地點了點頭:「非常好看!」
末了,不待男子做出回復她又道:「其實初次見面時,我便覺得你生得格外好看,只是那時候你表現得太不近人情,我只能通過貶低你來找回場子。」
「呵!」江緒風舒展眉眼,笑得很是開懷:「與你所在世界的男子相比較呢?」
「你好看!」杜思薇不假思索道。
「哦?」江緒風側首,有些意外道:「你就這般肯定,不需要思考一下,莫不是在唬我?」
「我有必要唬你嗎?」杜思薇大口咬了口野果,雙眼滿足地眯起,懶洋洋道:「我是喜歡你不假,卻不會因為喜歡你而睜著眼睛說瞎話。」
言罷,她往前挪了挪拉近二人的距離,借著跳躍的火光細數男子長長的眼睫:「江緒風,你眼睛好清澈啊!」
卸去淡漠偽裝後,他的眼眸不再是冷清清的,清澈得令人心醉,全然不像坐於高位上看盡認識冷暖的世子,更不像是年幼失護之人。
得了心上人誇讚,江緒風唇角上揚,漂亮的狐狸眼微微彎起:「還有呢?」
「還有什麼?」杜思薇不明所以道。
「還有什麼要誇我的?」江緒風倏地傾身,與心上人鼻尖貼著鼻尖,啞聲道:「我喜歡你誇我。」
「嘁,自戀!」杜思薇輕嗤一聲,身子後撤拉開二人距離,繼續悠哉悠哉吃她的野果。
見狀,江緒風眸底閃過一抹笑意,繼續認真地烤他的兔子。
「江緒風!」見男子不答話,杜思薇又往前湊了湊,聲音輕了幾分:「你為什麼要偽裝自己呀?」
「嗯?」江緒風挑眉,示意對方把話展開來說。
「就是你明明有本事,為何既不入仕也不展現自己?」杜思薇單手托腮,表情十分認真:「這個時代的男子不都想要建功立業嗎?以你的武藝,完全可以再進一步。」
「這是我爹離開吩咐的。」江緒風淡淡答道。
聞言,杜思薇面色微變,歉疚道:「抱歉,提起了你的傷心事,我並非……」
「這不是什麼傷心事!」江緒風沉聲打斷心上人的道歉,見她面上依舊滿是愧疚,不由失笑道:「莫多想,我爹沒死,我娘也沒死。」
「啊?」杜思薇詫然,險些驚掉下巴。
安王殿下和安王妃不是早年戰死沙場了嗎?沒死是什麼意思?是他們二人如她一般借屍還魂,還是戰死沙場一事有詐?
若戰死沙場一事有詐,那又是為何?莫非,安王殿下意圖謀反?
「別想太多!」江緒風親昵地用指節敲了下心上人的腦門,一臉嚴肅道:「我爹娘並無不臣之心。」
聞言,杜思薇有些難為情地抓了抓脖子,小聲咕噥道:「你怎麼看出來我想歪的?」
「你的那點心思全寫臉上了!」江緒風失笑,在對方投來控訴目光之際將臉往前湊了湊:「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為什麼!」
「嘁!」杜思薇伸手將男子的臉推開,昂著下巴傲嬌道:「你不說我也能猜到。」
「行,那你猜!」江緒風正襟危坐,一副拭目以待的模樣。
「安王殿下與安王妃借屍還魂了?」杜思薇拋出第一個猜想,見對方搖頭,當即繼續道:「當今聖上對安王殿下與安王妃心有猜忌,安王殿下為了保全九族,同時不讓安穩的世道動盪,不得已便做局假死。」
「對也不對!」江緒風薄唇輕啟,在心上人好奇的目光中幽幽道:「當年當今聖上的確對我爹娘有諸多猜忌,我爹戰功赫赫,封到異姓王已是封無可封,賞無可賞,而彼時,周邊蠻夷九成為我爹打服歸順,唯有南蠻猶在負隅頑抗。」
「在當今聖上看來,比起我爹這個手握重兵的異姓王,區區南蠻不足為懼,是以以我父親副將的妻兒相挾,逼他在我爹與南蠻大戰時下黑手,偏偏那副將早年得我父親相救數回,對我爹忠心耿耿,見當今聖上卸磨殺驢,便聯合其他副將一道縫了件歪歪扭扭的黃袍,想要擁護我爹登基。」
「我爹在知曉此事後,當場焚毀了黃袍,並告訴眾副將,打江山難,守江山更難,到了那個位置要想江山穩固就不能感情用事,必要時,只能做那負心人。」
「今日當今聖上為了帝位穩固要殺他,改日他稱帝,也可能為了穩固帝位要殺在場一眾副將。」
「是以,比起奪取江山,他更願意急流勇退,既保全自己及家人,也保全麾下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