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江緒風的說辭,杜思薇目瞪口呆。
良久,她手動合上自己險些驚掉的下巴,表情嚴肅道:「安王殿下為何不揭竿而起?若他當日揭竿而起,裴清安之流焉能四處蹦躂噁心人!」
見心上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江緒風不由失笑:「我方才說過的,你的猜測對也不對。」
「對的是,他的確為當今聖上所忌憚,錯的是,他並非不得已做局假死。事實上,他早就想從高位上退下,只是苦於沒有平定四方,如今眼看只剩南蠻待收拾,當今聖上又想他死,他正好順水推舟去逍遙天地間。」
「……」杜思薇扯了扯唇角,忍不住好奇追問道:「那你的娘親呢,我聽周燦生說她是在安王殿下戰死一年後戰死沙場的,可是當今聖上尤忌憚你們江家,逼得她不得已跟著一起假死?」
「當今聖上只是忌憚我爹功高蓋主,並非是想將我江家趕盡殺絕。」江緒風說到這,頓了頓,語氣中透出幾分無奈:「我娘在嫁給我爹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俠女,根本不願困在深宅大院中,我爹之所以一心想從高位上退下,我娘的因素占了大頭。」
「原本我爹在時,她行事在世人眼中再出閣,也沒有人敢指摘,可當我爹驟然假死,那些原本看她不過眼的男子瞬間圍堵上來,扯著我爹為國戰死的大旗,為她求來一座貞潔牌坊,甚至想將她永遠困在安王府那四四方方的院牆裡。」
「我娘本就是個性子火辣的,哪裡受得了那些無關人等的指手畫腳,當即將人痛打一頓,正巧蠻夷聽聞我爹戰死舉兵反撲,我娘便拿我爹的戰功求了個領兵打戰的機會,花一年時間將周邊蠻夷重新收拾了一遍,並學著我爹的模樣在攻打南蠻即將取勝時假死遁逃,與我爹攜手遨遊天下。」
聞言,杜思薇兩隻眼睛亮晶晶的,眼中滿是崇拜:「令堂好生厲害!」
「我娘在行軍打仗上極有天賦,若非受這男尊女卑的時代所限,其作為必遠勝我爹。」江緒風由衷贊道,語氣中滿是對自家娘親的欽佩。
「哇!」杜思薇驚嘆,眼中崇拜愈濃:「這般說的話,她是兵法比令尊更勝一籌,還是武藝比令尊更勝一籌?」
「兵法略遜半分,武學造詣上略勝一分。」江緒風據實答道。
聞言,杜思薇兩隻眼睛亮得能射出光來:「令堂的武學造詣竟比令尊還高?」
不是她輕視女子,在體型體能這一塊,人類世界中女性天然弱於男性,而江緒風的父親安王殿下又是赫赫有名的戰神,對方在武學上的天賦稱之為百年難得一遇也不為過,就是在這一條條先決條件下,江緒風的母親,那位她暫時不知姓名的奇女子,竟是在武學造詣上壓安王殿下一頭。
「嗯!」江緒風頷首,唇角勾起幾分自得笑意:「我這一身好武藝便是跟我娘學的!」
「能讓伯母也教教我嗎?」杜思薇瞬間改變稱呼,大大的眼睛裡盛滿期待。
「怎的,瞧不上我?」江緒風挑眉,語氣中透出幾分揶揄。
「沒有的事!」杜思薇連連擺手,在男子探究的目光中訕笑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倒也不是瞧不上你,就是我這小身板練起來費勁,伯母她能在先天不占優的情況下成為一代女戰神,想來思維更加靈活,更懂因材施教。」
聞言,江緒風並不急著做出表態,先是上上下下掃視少女一番,又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骨。
做完這一切,他幽幽嘆了口氣:「怕是要讓你失望了,你這天賦根骨,我娘根本瞧不上!」
言罷,不待對方接話他又道:「我娘可不是你口中的先天不占優,她天生神力,長到兩歲時便成為各個武學大家搶奪的香餑餑,最後因為她腦子靈活,學武天賦極強,一口氣拜了五位師父,把五位師父畢生所學全都學了去。」
「……」杜思薇聽得目瞪口呆,腦袋中只有一個想法——她這是遇上爽文大女主了!
「驚到了?」見心上人這副反應,江緒風失笑,扯下一隻烤好的兔腿吹了吹,輕輕堵在少女張開的紅唇上。
感受到唇瓣傳來的肉食香氣,杜思薇這才沖震驚中回過神。
她接過兔腿咬了口,細細咀嚼著,半響終是忍不住出聲問道:「不對呀,江緒風,你有一個這般厲害的娘親,為何會喜歡上我?」
都說兒女的審美受父母輩影響,江緒風有那樣一個文武雙全的厲害娘親,怎就瞧上她這隻小弱雞了?
「喜歡上你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嗎?」江緒風挑眉,抬眼看向心上人,表情很是嚴肅:「你內心強大,善良,聰明……」
「停停停!」杜思薇抬手打住,有些難為情道:「我給你的那些圖紙都是拾人牙慧,並非是我自己所想所造,我先前便跟你說過的,你千萬不要誤會!」
「我並沒有誤會!」江緒風表情依舊認真,看向少女的眸光深深,帶著無邊的溫柔:「你有這個世間的人所沒有的知識,卻不據為己有,不賣弄,為人腳踏實地,卻又不刻板,善於變通,若這都不算聰明怎樣才能算聰明?」
杜思薇被誇得有些臉紅,唇角卻是不可遏制地高高翹起。
她低頭啃了兩口兔肉,又抬頭看向男子,舒展眉眼報以明媚笑容:「要不大家都說江世子眼光好呢!」
聞言,江緒風不禁失笑,忍不住抬起乾淨的右手捏了捏少女柔軟的面頰:「真可愛!」
杜思薇被鬧了個大紅臉,當即重新低下腦袋,安安靜靜啃她的兔腿。
半個時辰後,二人有說有笑地將四隻兔子吃了個乾淨,又一人喝了一竹筒燒好的溫水,舒舒服服地靠在石壁上打盹。
杜思薇舒適地半眯起眼睛,歪著腦袋去看山洞外的景。
山洞外黑漆漆的,如黑洞般將白日裡瞧見的花草樹木盡數吞沒,就連天幕上也黑沉得不見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