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乘客到訪?」
帕姆已經不曉得今天是第幾次接待來訪的客人了。
好在這一次的來訪者不像先前那幾位,都是無聲無息的潛入星穹列車,而是選擇了敲門。
金屬相碰的清脆鳴聲響起。
「來了。」
帕姆邁開六親不認的步伐,扭著妖嬈的小碎步,幾步來到觀景車廂的艙門前。
僅是鼻息間,艙門大開,蒸汽涌動而出,一道高大黑影伴隨著青色的火焰在蒸汽雲間晃動,在車內掛燈的照耀下,蒸汽雲中反射著月弧般的銀質光澤。
漸漸的,蒸汽緩緩散去,高大的黑影露出了它原本的樣子,那是一具高大的銀色機甲。
帕姆瞬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星核獵手—薩姆。
這場突變讓帕姆張大了嘴巴,一雙藍色的瞳孔如臨大敵般上下顫動。
啪嗒。
手中的長帚掉到了地上。
「敵襲!星核獵手的人打上家門了怕!」
它咬牙驚叫出聲,與上次卡芙卡的到訪不同,這次顯然是本體。
不料它話音剛落,富有機械質感的男聲便響起:
「星穹列車的各位,我並無惡意。此次前來也是有要事相告,時間緊迫,請聽我說。」
薩姆環視星穹列車上的諸位乘客,正待將匹諾康尼內遭遇的變故告知眾人,可當它的目光落在某處時,聲音卻戛然而止。
因為它看到了兩位熟人。
其中一人身著長身風衣,銘刻著修羅蛇骨的振袖尤為明顯,自是那位自稱巡海遊俠的令使—黃泉。
相較於平日,她的眸子少了幾分肅殺和冷漠,倒是多了些安心和恬淡。
而她的身邊.......
那位用青色髮帶扎著墨色長髮,骨節分明的五指不知何時握著一副天狐面具,虛掩在面上的男子。
好熟悉,是誰呢?真是一點都猜不到呢。
兩人近乎緊挨著一起,雖然雙手如避嫌般搭在兩邊,但黃泉那渾圓筆直的雙腿卻下意識的靠在了白衡的腿上。
「原來連黃泉小姐也.......」
其實流螢在聽到銀狼所說的情債後,內心始終有些五味雜陳。
她已經儘量說服自己要理解小白了,但親眼目睹這一幕時,心中還是難以遏制的酸澀翻湧。
同時,高大的銀色機身莫名顫抖了一瞬,稜角分明的肩頭抖動,一陣氣旋如同雨燕一般穿過蒸汽雲,頓時掀起一陣如同白帆般的透明氣浪。
氣浪掀飛了長帚,連帕姆也是抱著觀景車廂內的餐桌的金屬桌杆才沒有被攜帶著吹起。
伴隨著氣浪而來的,是一點青焰。
當那抹青焰飄舞著落到面具之上時,牢白拿來遮掩的仿品面具轉瞬化作灰燼。
你這樣顯得我很呆啊。
白衡手指捻著余灰,淡定看向面前的不速之客,道:
「晚上好,要來杯.....咖啡嗎?」
沒等對方回話,白衡自顧自的起身,撣去指間灰燼,準備往存放著咖啡機的車廂走去。
不過他剛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車廂的過道上時。
銀色機甲便化作了點點青色螢光,螢光中浮現一道少女的倩影。
少女三兩步走上前來,頃刻握住了白衡的手,微笑道:
「先別走,小白。」
最先感受到的是手心處傳來的溫暖,讓人不得不感嘆古人的智慧。
他們將女子的小手稱作柔荑,比作那柔軟而白的茅草嫩芽,小小的,白白的,的確貼切。
但現在是感受這抹細膩溫軟的時候嗎?
白衡嘗試鬆開,不過流螢攥的....挺死的。
黃泉只是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幕,眼神很安靜,如往常那般古井無波,甚至更甚,讓人覺得靜的可怕。
「又見面了,藝者小姐。」
她主動打了聲招呼,唇齒清寒,如晨間早酒:
白衡當即轉身,心中如蒙大赦,面上卻未有動容:
「兩位認識?」
「嗯,我和黃泉小姐在匹諾康尼的夢境中曾見過數面。」
流螢抬眉回應,那是相當客氣:
「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相遇。」
白衡看向流螢那柔美安靜,如鄰家少女般的眉眼,看不出她有任何生氣的地方。
但越是如此,白衡越發覺得彆扭。
尤其是她在「這種情況」上的咬字,怎麼看話中都有弦外之音。
好在這時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
「我勒個嗚嗚伯,原來是自己人。害的我子彈都上膛了。」
波提歐這一嗓子讓現場凝固的氣氛稍稍緩和。
白衡心中拜謝的同時,手指緊了緊,道:
「我和黃泉的事回頭會和你一五一十的解釋,先談正事,好嗎?」
流螢感受著指尖的碰觸,抬眸對上了小白的眸子。
她看得出來,小白的確想道歉,而她對小白也不是真的生氣,且知道輕重緩急,於是便撇過小臉,輕聲喃喃道:
「反正以後這種事情以後肯定還會經歷很多次。」
言罷,流螢轉而看向了眾人,重新鼓氣,毫不拖泥帶水:
「列車上的各位,此次前來,我的確是有要事相托。」
「眼下,匹諾康尼的夢境已然並不純粹。在「同諧」之外,「秩序」的聲音早已混入其中。」
流螢短促的吸了一口氣,道:
「他們試圖利用一整個世界的意志,推動一位星神的降生。那些想要入夢的渴望,想要沉睡的怠惰,還有逃避,放棄.......這些人們在無形中催生出的情緒,都將成為「秩序」編織美夢的搖籃。」
「如若此刻列車組的無名客們並未戰勝那位橡木家系的家主,匹諾康尼便可能已經陷入了「秩序」的美夢之中。」
「所幸各位已經通過躍遷離開了夢境覆蓋的範圍,並未受「秩序」的美夢影響,尚能保持清醒。只要我們再次返回匹諾康尼,在知道自己身處夢境的情況下提前從美夢中醒來,事情便還有挽回的餘地。」
「所以我希望,列車能夠即刻躍遷,重新回到匹諾康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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