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墜入深藍的夢境之間,白衡微闔著眼眸,指尖上抬,詔刀「魑」自刀鞘而出,發出一聲清脆的嗡鳴。
同時,潑墨般的色彩自刀鐔處流出,自其周身蔓延至了整座列車。
這一切在列車進入夢境的同一時刻發生,不過是一微不足道的小技巧,效果也只是降低夢境對眾人的影響,讓大家更容易自這場虛妄的幻境中醒來。
滴答,滴答,耳邊清晰的傳來齒輪磨合的動靜,像是鐘錶的錶盤正在轉動。
待白衡在這窸窣的鐘聲中睜開眼來,自己已身處於一片如海洋倒映般的長廊之中。
幽暗的環境,冷色調的裝潢,以及一位抱刀而立的清冷女子。
「看來眼下醒來的只有我們兩個。」
白衡打了聲招呼。
可黃泉只是換了個動作,將站立時交疊的雙腿分開,一手叉腰,一手持刀,眉眼分辨不出喜怒,只靜靜的注視著他。
白衡總覺得她的下一句話會是「吃了嗎?沒吃的話吃我一刀。」
「接下來我會離開一段時間。」
白衡沒有選擇跟著沉默:
「我知道你似乎與無名客們有著些許淵源,所以選擇幫助他們。不過我就懶的湊熱鬧了,這裡有你就夠了。」
其實白衡登上列車只是感受到了黃泉位於此地,順帶著前來確認她的情況。
匹諾康尼的水太渾,既然有人前來處理,他也就不用跟著攪和了。
可黃泉這時卻直勾勾的冒出了一句:
「流螢小姐還未醒來,你這是心虛了?」
「可以.....這麼理解。」白衡只能坦言了。
「你像是在畏罪潛逃。」
「那我回頭再寫份罪已詔,投案自首吧。」
「我需要實際的行動。」
「比如?」
黃泉闔上眸子,聲音很輕很脆,不高,僅足以兩人自己聽到:
「你自行體會吧。」
白衡看著她那蛇瞳般的豎眸,忽然從嗓子裡抖落了兩聲笑。
「我明白了。」
他輕聲應了一句,正待回身離開,黃泉卻喊住了他:
「先別走。」
「還有什麼事嗎。」
黃泉沒有回答,只是徑直邁出幾步,來到了距離白衡只一拳之隔的位置。
「把手伸出來。」
白衡照做了,習慣性的伸出右手。
但黃泉卻皺了皺眉,抬起那張冷淡的小臉,對上白衡的眼瞳,道:
「換一隻。」
白衡這時也反應了過來,失笑道:
「我這是被嫌棄了?」
黃泉嘴角翕合,直言道:
「是。」
聞言,白衡這個惹人嫌的傢伙只能伸出左手,這隻至少在黃泉的視線中沒有和流螢相握過的手。
他這人還比較懂事,自然的摘掉了指套。
黃泉見狀瞧了他一眼,卻沒說什麼,只是將手伸出,那覆蓋在指尖的蛇骨自然如幻影般褪去,露出了如同剝殼後的春筍般白嫩纖巧的五指。
兩隻手自然的靠近,但實際上白衡是主動的那一方。
待五指相觸,黃泉的手指抵在了白衡手指的第二截,明顯要比流螢的手指纖長一些,相較於柔軟,更多的是清涼細膩。
待五指嚴絲合縫的相扣於一起,白衡就感覺握著一塊冰冷晶瑩的冷玉一般。
「感覺如何?」黃泉問道,言辭平淡,仿佛並無少女般的期待,可那雙與白衡的眼眸不肯分開的瞳仁卻不會撒謊。
「很冷,像是一塊冷玉,不過很舒服。」
白衡簡單回應著。
「和其她的女孩比呢?」
「.......」
白衡微微沉默。
黃泉眉梢輕蹙,下一刻,手勁大了那麼一些些。
「現在有點疼了。」
白衡五指輕顫,實事求是的評價著:
.........
在流螢醒來之前,白衡便離開了先前所在的思緒長廊。
他能看得出來,不論匹諾康尼的夢主在謀劃些什麼,大概都會就此落空了。
甚至於他也不確定那位夢主究竟能否在這場「同諧」與「秩序」的抗衡中明哲保身。
要是對方心懷死志。
那夢主欠下的債還找誰來償還呢。
最後,白衡決定還是自行去清帳吧。
他來到了匹諾康尼大劇院的舞台之外,並未進入其中去參觀即將上演的盛大演出。
而是憑藉「毀滅」令使的感知,尋找到了抵債物的位置。
「居然把這玩意融入到了這偌大的劇院本身之中,那些老傢伙還真是瘋狂啊。」
感受到那股力量的牽引後,白衡不由感嘆了一句。
但為了早日收工,他抓緊了手頭的工作。
他的手伸向劇院的某處,指尖泛起些許金色的漣漪,那些千絲萬縷的漣漪最終收歸於一點白光之間。
最終化作了它原本的樣子。
一枚金色與白色華光交織的核狀晶體,星核。
這在外人眼中如同萬界之癌的小東西,此刻正於白衡的面前閃爍,似乎與他還有些親近。
畢竟他也是算是個「毀滅」令使,與這東西的力量同源。
就是不知道這東西之後該如何處理了。
送給黑塔研究?她好像剛弄丟了一枚。
送給公司?這算是業績的一部分了吧。
或者作為把螢寶娶回家的彩禮,把這東西交給星核獵手?
白衡倒是還真得斟酌一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