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蓮的小白狗是傍晚時分離開的,它吃過李秀蓮為它準備的食物後,舔了舔嘴角鬍子上沾上的飯粒,搖頭晃腦地走出了院子,李秀蓮站在屋門口,輕喚它的名字,道:「小乖,別跑遠,記得早些回來!」
不得不說,李秀蓮對這隻小白狗確實極其上心,如同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擔心它受凍挨餓,還要叮囑它早些回家,不要在外面受了欺負。
若這小白狗真是一隻妖獸,不知道李秀蓮還能否像現在這般,毫無懼怕之感,仍舊能夠這樣喜愛它。
「我聽鎮上的人說,李秀蓮的小白狗除了每日陪伴她之外,也會尋摸些時間,獨自出門玩耍。」雪千城看著漸漸跑遠的小白狗,道:「大多數是這樣的傍晚時分,一般到深夜便會回來,窩進李秀蓮的懷中打盹了。」
我不禁問道:「每日都出去嗎?」
雪千城點點頭,道:「嗯,每日都出去。」
一般來說,凡塵中幾乎每家每戶都會飼養家犬,大多數家犬都會被拴在自己的院落中,起到看家護院的作用。這隻小白狗看上去瘦小,李秀蓮定然是不指望它能看家護院的,所以平日裡也就不拴著,總是抱在懷中,當一個寵愛的小物件打磨時間。
但不管是養來看家護院的,還是養來消磨時光的,大多人都不會任由一隻狗單獨出門太長時間,這小白狗能從傍晚出門,至深夜才返回,難道李秀蓮就從未擔心過,這隻小白狗會遇到什麼危險嗎?
而且,在普通人看來,這隻小白狗既不兇悍,個頭又小,是個極容易被欺負的角色。
「或許我們沒有猜錯,這隻小白狗就是一隻妖獸,並且李秀蓮是知道的,所以並不擔心它深夜在外遇到危險。」雪千城繼續道:「就算當年是這隻小白狗無意間在荒山當中尋到了能夠增添壽命的野果,但是你那被它銜住的裙角,確確實實破了一個洞,就足以證明,它並不普通了。」
末了,雪千城又加了一句:「我還是覺得,這小白狗就是窮奇!」
這一次,我並沒有反駁雪千城的觀點,而是也開始慎重的思考,一件事情當中,巧合太多,那便不能被稱之為巧合了。
「我要去跟一下那隻小白狗,看它究竟去往何處,要做什麼。」雪千城從藏身的農田中站起來,拔掉我給他插在頭上作為偽裝的幾根稻草,看著小白狗遠去的方向,抬腳去追,然後還不忘囑咐道:「你們趁現在趕緊將李秀蓮接走,走遠一些,最好能遠離清水鎮,這樣李秀蓮的氣息消失,那隻要報恩的妖獸才能感知到。」
我跟渡罹也趕忙從農田中站起身來,點點頭,與雪千城兵分兩路,朝著李秀蓮所在的小屋中走去。
李秀蓮是認識我的,所以一番溝通下來,要將她帶走並不是難事,可難就難在李秀蓮是小腳老太太,走起路來十分不利索,速度又慢,我看著即將下山的太陽,依照李秀蓮的速度,恐怕到明天的太陽升起,我們都是走不出清水鎮的。
可恨我御器飛行的本事也不算太好,只能管好自己,卻是帶不了旁人的。
我求助地看向身邊的渡罹,她也只能聳聳肩,因為她壓根就不會御器飛行。
於是,我們兩個便開始無比懷念雪千城在身邊的時刻,他的妖力強大,業火三災的力量更是無法估量的,要帶上我們幾個人飛一飛,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我還有個辦法的。」渡罹面色有些為難地提議道:「但是你得想辦法先讓老太太睡上一覺。」
我頓感好奇,難不成睡一覺我們就能前往其他地方了?
後來,聽過渡罹的解釋之後,我便覺得她這個辦法十分不錯——渡罹想的是,既然我們一個御器飛行的本事不到家,一個壓根不會御器飛行,那麼乾脆直接不用飛的就好了。
我們可以用瞬間移動呀!
這個本事,我是不會的,但是渡罹沒有問題。
她可以將前往冥界的通道在任何地方打開,等到了冥界,也可以將前往凡塵的通道開到她想要去的地方,這難道不必御器飛行更節省體力與時間了嗎?
而要讓李秀蓮睡一覺的原因,則是因為怕在進入冥界的時候,李秀蓮會被那裡的景象嚇到。
睡一覺這件事情倒是不難,我的包裹中還有幾張昏睡符,能夠派上用場。
所以,當我的昏睡符起作用,李秀蓮迷迷糊糊地睡著之後,我們兩個便一人架了一個她的胳膊,渡罹單手結印,一個通往冥界的黑色漩渦便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
因為已經見識過渡罹的這項本事,我也就沒有再驚訝一次,同她一起架著李秀蓮踏進了通道,黑漆漆的通道不長,等再踏出去後便是在冥界忘川河的渡罹的烏篷船上了。
「冥界時不准帶活人進來的。」渡罹一邊快速結印,一邊解釋道:「忘川河除了我再次結印過河的魂魄,一般不會有人來,我們趕緊離開,應當不會有人發現。」
渡罹的話音剛落,結印也已經完成,黑色漩渦再次出現在我們的面前,這一次,是前往凡塵的通道。
不用渡罹催促,我抬腳便邁了進去,一睜眼便已經看不見冥界漆黑的忘川河和鮮紅的曼珠沙華了。
渡罹將這次打開的通道選在了一個極為熟悉的地方——度朔山。
「怎麼樣?」渡罹指了指身後的大桃樹,道:「這裡夠遠了吧?」
我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度朔山離著清水鎮確然夠遠了,就是不知道那隻要報恩的妖獸,察覺到李秀蓮的氣息從清水鎮消失之後,要用多久的時間才能找到這裡來了。
我同渡罹將李秀蓮扶到大桃樹下,讓她背靠著大桃樹的樹幹坐下來,好能舒服一些,昏睡符的效用還在,李秀蓮並不曾醒過來。
我便問了一句,渡罹為何要將通道開到這裡來,其實隨便選擇一處清水鎮外的山頭便可,跑這樣遠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了。
「你不懂……」渡罹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解釋道:「雪千城不在,那小白狗還不知道是不是如同我們猜測的那樣,就是報恩的妖獸,若是另有一隻妖獸,它尋來這裡,就算雪千城不在,這裡看門的神荼鬱壘二位神將,也能幫我們抵擋一番不是?」
聽到渡罹這樣解釋,我瞬間就眼睛一亮,不禁在心中讚揚:渡罹的腦子可一點都不遜色於我呀!
如此,便能放下心來,稍作休息了。
就在我靠著大桃樹的樹幹也坐了下來時,便聽到極為熟悉的一段聲音——「來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