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夏燕道謝後,隨著丫鬟入內。
剛一進屋,雲初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薰香,甚是好聞。
她不免四處打量一眼,屋內的陳設極好,足見周姨娘備受寵愛。
夏燕見她出神,拉了拉她,暗暗示意。
雲初垂首,問禮。
她抬眸偷瞄一眼,坐在椅子上的人兒。
周姨娘一襲藍雲煙錦羅裙,挽著複雜的髮髻,簪佩著朱釵寶翠,看起來很是奢華富貴。
她的面容清秀,五官姣好,看得出是個美人兒。
只看了一眼,她便垂下頭,唯唯諾諾地站在一旁。
「你們找我有何事啊?」周姨娘姿態慵懶地半靠著身子,瞟了她們一眼,詢問道。
夏燕將壞的衣裳捧在手上,「姨娘容稟,您這衣裳不小心洗壞了?」
「壞了?哪件衣裳壞了?」周姨娘眉心皺了皺,示意貼身丫鬟小八將衣裳拿近前來。
小八將衣裳拿過,拎了起來,一瞧瞬間瞪大雙目,「姨娘,這是您最喜歡的那件湖藍羅裙,是督公送給您的。」
「什麼?」周姨娘從椅子上猛地站起身來,拿過來仔細一看,頓時面色一沉。
「你們誰洗壞的?」她壓制著怒氣,瞪著她們質問。
雲初站了出來。
「是你洗壞的?你知不知道這件衣裳我有多寶貴,你弄壞哪件不行,偏偏要弄壞我這件衣裳。」周姨娘氣得不輕,指著她一通辱罵,「你怎麼什麼都干不好?你怎麼不去死啊?」
「你是不是故意的?」周姨娘咆哮道,「說,是哪個姨娘指使你故意弄壞我的衣裳,挑撥我與督公的關係?」
雲初見她抓狂地模樣,下意識後退一步,身子不由得一抖,連連搖頭。
「你說話啊?」周姨娘氣得面色漲紅。
「姨娘,您消消氣,莫要氣壞了身子。」小八安撫道。
「你是不將我放在眼裡嗎?」周姨娘揚起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雲初猝不及防,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她一個踉蹌摔在地上,她捂著火辣辣的臉,抬眸望著她。
眼眶紅潤起來,唇齒間嘗到絲絲腥甜。
夏燕心一驚,忙不迭地解釋,「姨娘,她是啞巴說不了話,並非對您不敬。」
「姨娘,她是昨日新來的,聽說是與督公共乘馬車回來的。」小八瞧著她眼熟,剛剛想起她是何人。
「你怎麼不早說?」周姨娘憤憤地瞪了她一眼。
她走到雲初面前多了下來,蔥蔥玉指勾起她的下頜,仔細看了看,「倒是個美人胚子。」
「若是這張臉萬一不小心毀了,會如何?」她的指尖在她臉上輕撫。
雲初感覺到她尖銳的指尖,划過肌膚。她身子止不住抖了抖,望著她滿臉地畏懼。
督公府的姨娘,都這般心狠手辣嗎?
夏燕抿了抿唇,為她的處境擔憂,心裡跟著緊張。
「毀了你這張臉,看你還有什麼機會勾引督公。」周姨娘眉眼間滿是陰狠,拔下頭上的髮簪,朝著她刺去。
雲初瞪大雙目,下意識掙脫。
「來人,給我將她按住。」
屋內候在一旁的丫鬟,一左一右上前擒住她,迫使她動彈不得。
雲初不停地掙扎,奈何力氣懸殊,嗓口焦急地發出嗬嗬的聲音。
周姨娘冷笑一聲,剛要朝著她刺去,就被人喊住,「姨娘且慢。」
周姨娘憤憤地轉眸,「你有何事?」
「姨娘,奴婢斗膽,今日督公剛下了吩咐,讓她往後給督公送乾淨的衣裳。若是她的臉被毀,督公瞧見,定會多心。倘若督公誤會姨娘善妒,從而冷落姨娘,豈不是得不償失。」夏燕一口氣說完,隨即屏息凝視著周姨娘,生怕她的一席話,反而惹的她更為不悅。
小八打量夏燕一眼,湊近周姨娘低言道,「姨娘,她的話不無道理啊,她昨日能與督公同乘而歸,足見她的不同,姨娘不如……」
周姨娘憤恨地剜了她一眼,「還需用你教我如何做事嗎?」
小八悻悻地閉了嘴,退讓到一旁,不敢多言一句。
周姨娘收了手裡的髮簪,重新審視雲初一番,擺了擺手,屏退擒住她的丫鬟。
「罷了,我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這衣裳是你洗壞的,也不得不罰。你姑且去院子中罰跪,不到夜深,不得起來。」周姨娘冷冷地下令。
夏燕鬆了一口氣。
雲初點了一下頭。
「奴婢告退。」夏燕欠身一禮,離開屋內。
雲初跟在後面。
在門關上的剎那,周姨娘猛然拂袖,氣憤地坐在椅子上,狠狠一拍椅子的把手,「一個啞巴而已。」
「姨娘莫氣,一個啞巴,定入不了督公府眼。」小八順勢安撫。
「你方才可不是這樣說的。」
「奴婢只是覺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八解釋。
周姨娘冷哼一聲。
雙眸中閃爍著滔天的怒火。
她一個啞巴憑什麼?
連她都沒有同督公同乘馬車,他的東西更是從不許旁人相碰,說得好聽是姨娘,實則連他的身都進不了。
看似傳召侍寢,實則就是在他的屋裡乾巴巴的跪在床頭一夜。
哪怕他身為官宦不能行床笫之事,可同榻而眠的機會,他亦是不給。
這讓她怎能不怨,怎能不妒……
她雙眸微眯,望著外面
雲初跪在院子當中。
夏燕擔憂地看著她,「你可以嗎?」
雲初望了眼緊閉的房門,點了一下頭。
「那我先回去做活了。」
雲初再次點頭,比劃著名。
剛才謝謝你替我解圍,不然我今日定難逃毀容。
「不客氣。」夏燕微微一笑,隨即離開。
雲初背脊挺直,跪在冰冷的地上,雙膝不多時,便覺得疼痛。
她眼帘微垂,心底泛起酸澀。
這督公府就是虎狼窩,說不準什麼時候,小命就交代在這裡了。
她仰頭望了望天。
日頭高懸,明明是湛藍的天,可在她看來,只有無邊的灰暗。
她的眼底滿是空洞黯淡。
這樣的日子,不知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她跪了許久,雙膝麻木刺痛,身子漸漸體力不支,止不住地搖晃,她雙手撐著地,勉強穩住身子。
她的視線漸漸模糊,恍惚間似是瞧見了自己娘親的身影。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