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柯佛？
倘若摩柯佛出現在域外戰場，余琛不會有任何一點兒意外。
畢竟他乃是七聖八家的天人之一，又已經完全甦醒，不參戰才說不過去。
但關鍵是……此地遠離域外戰場，摩柯佛是怎麼帶著他的極樂淨土殺過來的？
亦或者說，東荒的人道已經牛逼到可以反攻古仙一脈了？
不至於吧？
畢竟只要有太初那傢伙在，古仙一脈可以說就是源源不斷，沒有盡頭。
既然不是，那又是為什麼？
還有，這黃金沙礫出現在此有什麼意義？
是古仙一脈的某種手段，所以才會讓摩柯佛單刀直入，前來進攻？
思來想去了幾種可能，實際上都不如親自見面去問來得直接。
於是，邁步之間，余琛化作一道流光，疾馳向那極樂淨土！
在其蠻橫而粗暴地闖入戰場的過程中，自然有無數古仙后裔和域外邪穢阻攔。
但說白了這會兒的余琛和他們壓根兒就是兩個次元的存在。
橫衝直撞之下，但出現在他前進路上的，都會在一瞬之間被碾得粉碎，灰飛煙滅。
而這突兀的變化，放在環繞了方圓萬萬里的龐大戰場裡，實際上壓根兒就算不得什麼，並沒有引起什麼注意。
僅片刻之間，余琛就衝進了極樂淨土。
眾僧侶見有什麼東西撞破了防禦，大驚失色，剛欲施展那佛門神通加以阻攔。
便被那眾僧之頂的摩柯佛所察覺，一聲住手，使得諸多僧侶放任余琛沿著龐大的水晶山嶽扶搖直上，落在那盤膝而坐的摩柯佛身前。
幾乎沒有任何生疏，二人同時相視一笑。
「施主。」
「大師。」
一方稽首，一方作揖，倒是隔著。
久別重逢，他鄉故知，也算是一大喜事了。
足以沖淡了摩柯佛深陷不利戰局的憂愁與煩悶。
「可惜了，若是再平日，定於施主痛飲三百杯！」摩柯佛輕輕一嘆，一邊施展神通退敵，一邊開口道。
「不是，你徒子徒孫都擱這兒呢，你一個佛陀飲酒算怎麼回事兒？」余琛笑道。
「此言差矣，戒在心中，不在表象。」摩柯佛擺了擺手，周遭的僧侶們也尷尬地轉過頭去。
——攤上這麼位百無禁忌的佛陀，那真是丟盡了臉。
「那行，回到東荒以後，可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余琛哈哈大笑。
「但在此之前，大師還是先同我講一講眼前這般，究竟是如何回事？」
說到這兒，摩柯佛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嘆了口氣，娓娓道來。
「施主離開東荒有些時日了，所以不清楚目前局勢也是正常。
在施主離開後不久，古仙一脈的攻勢更加恐怖的起來，不顧一切，意圖突破域外戰場，入侵東荒。
但萬幸的是，有施主在離開之前留下的來自上一個紀元的無數神異技藝，所以人道戰力大增，一度將古仙一脈打得節節敗退。
但就在小僧和諸多施主喜出望外之時，古仙一脈中突然多出了不少從未見聞的古仙——小僧可以確定，他們絕不是參加過天人之戰的古仙，否則當初古仙一脈潰敗而逃，沒理由還藏拙留手。
但即便如此，其實也尚且能夠應付，那些來自上古紀元的神異的技藝無比深奧，哪怕只是皮毛，很多時候也能在戰場上起到無窮奇效。
再加上施主投放的羅酆山，整個局勢，仍不分上下！」
說到這裡，摩柯佛頓了頓，似乎也給余琛消化的時間。
後者聽聞，輕輕點頭。
——他倒是知曉這些突然冒出來的更多的古仙來自何處，那太初就是罪魁禍首。
既然這傢伙能在梧桐洲憑空捏出三尊光暈古仙殺余琛。自然也能在域外戰場再創造一頭頭前所未有的古仙加入戰場。
「但自從這黃金鄉出現以後，一切就變了。」
摩柯佛聲音一沉，輕輕搖頭，開口道：「我們並不知曉這是何物，但因為他們好似那古仙一脈的故土一般，故將其中稱作為黃金鄉。
在十幾年前，它突然出現在域外戰場，光輝耀眼。
一開始，小僧和鎮元子冕下都還以為這是某種可怕的武器，謹慎提防。
但後來小僧發現，我們錯了，這並非某種武器和力量，但……更為難纏。且讓小僧同施主演示一番。」
說話之間，他另一隻手抬起，摩柯佛第二至寶婆娑萬界浮現。
就好似一團漆黑的沙礫一樣，但每一枚都帶著無窮無盡的恐怖重力！
「去！」
摩柯佛子向前一擲。
剎那之間，一重重恐怖的諸天世界陰影瞬間從那沙礫當中爆發！
層層迭迭之間，有無數世界的幻影相互迭加，相互碰撞！
那般一看，朝好似諸天萬界降臨世間，灑落下無窮無盡的恐怖威能與重力！
「鎮！」
摩柯佛子再一喝！
只剎那之間，那萬重世界悍然落下，瞬間將那九頭龍的古仙給碾壓！
一時之間，皮開肉綻，血肉炸碎，骨骼崩裂，古仙后裔和那些域外邪穢更是不知有多少被碾成了飛灰！
天人之威，恐怖如斯！
——他更強了。
余琛看著這一幕，僅是這一手，便讓他做出判斷！
比起十多年前的摩柯佛，如今的他，要強大太多！
——十多年前的摩柯佛，雖說也是天人中的佼佼，但也僅限於此，始終還是一尊普通天人。
但如今的他，揮手鎮壓碾碎一尊正牌的古仙，其威能怕是已經達到了皇族古仙的程度！
看來大源一脈留下的那些技藝，神通，功法，感悟里……摩柯佛從中收益頗豐。
余琛再度看向那幾乎已經被碾成一張平面的九頭龍古仙，覺得這應該就結束了。
——畢竟摩柯佛瞬間給它秒了，還有啥好說的。
對面也就兩頭尋常古仙罷了。
但詭異的事，發生了。
下一瞬間，那無盡破碎的血肉頭也不回，朝那黃金鄉的方向湧入，鑽進了無窮的黃金沙礫當中。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余琛看向摩柯佛。
後者搖了搖頭：「請繼續看。」
緊接著，便見那黃金鄉里，又是一頭頭恐怖的陰影拔地而起，煌煌殺來！
一共三頭！
第一頭乃是一尊無比龐大的犀牛狀的生物，混身好似鐵石一般，散發著滾滾翻湧的硝煙和火焰，好似要將整個天地都完全融化！
「古仙·烈，特質是融化，融化一切，連同天人的身軀都能灼燒融化。」摩柯佛的臉色並不好看，開口道。
緊接著是第二頭，一團沒有實體，好似氣體一般的生靈，整體呈灰白色，占據了萬萬里的恐怖虛空。
「古仙·惡魘，特質為夢境，能將夢境化作現實，顛倒真假虛實。」
最後是第三頭，一尊四四方方的立方體，渾身好似都是鏡面構成，倒映出一切的事物。
「古仙·鏡，特質是反射，一切的進攻都能被他原封不動的反射回來，極為難纏。」
再加上最開始的那頭，渾身污濁，好似龐大章魚一般的可怕生靈。
「古仙·蘇，特質為污染，一切被他們力量沾染的，都會被其至濁的污穢感染，失去力量，腐朽而亡。」
摩柯佛望著四頭虎視眈眈的古仙，深吸一口氣道：「——而這些古仙，都是在域外戰場中『死』過一次的傢伙！
原本來說，雖然古仙一脈極難殺死，但仍能被鎮壓毀滅。
可在這黃金鄉出現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它就存在於古仙陣營的大後方，一旦域外戰場前線有古仙重傷，他們會立刻放棄戰鬥，回到這黃金鄉里，長則數日，短則幾個時辰，便立刻又恢復全盛之姿！」
摩柯佛的眼眸中透著濃濃的憂愁：「——連鎮元子冕下，都無法破解這般詭異的現象。但所有人都明白，只要這黃金鄉還在，古仙一脈就永遠不可能失敗，周而復始，永不斷絕。
而反觀我們人道，哪怕因為上一個紀元的技藝和感悟，相互印證之下，大多數天人都有所感悟，戰力暴漲，但也經不住這無賴一般的打法啊！」
「所以，鎮元子便派大師前來偷襲？意圖毀了這黃金鄉？」余琛眨了眨眼道。
「不錯，鎮元子冕下耗費大法力，遮蓋小僧天機命運，使小僧帶領摩柯一脈潛至這古仙后方，就是為了毀滅這詭異的黃金鄉。」
摩柯佛點頭，「只可惜，小僧一來，便這般了——黃金鄉中，古仙恢復極快，小僧鎮壓一頭，其便返回黃金鄉中以那些黃金沙礫重構身軀，然後繼續守護黃金鄉的本體。
方才同時對陣兩頭古仙，已經是最輕鬆的情況，小僧先前曾同時面對五頭古仙，別說靠近黃金鄉，差點兒連極樂淨土都撐不住了。」
深吸一口氣，摩柯佛嘆息一聲：「但倘若不想辦法將這黃金鄉毀去，人道……唯有敗亡一途。」
這般聽下來，余琛大概理解了。
原本域外戰場的局面，乃是人道大優，但隨著無數不知名的新生古仙加入戰場，雖然壓力頗大，但憑余琛留下的羅酆山和那大源一脈傳下的無數神異的技藝，尚且也還能抵擋。
可這所謂「黃金鄉」的出現，徹底讓東荒人道破防了。
——這他娘就相當於一瓶無盡的血瓶，只要有它在，古仙一脈的古仙哪怕受了再重的傷，只要還沒徹底灰飛煙滅，都能重塑修復。
要不了兩天，又是一條好漢，全盛巔峰！
而人道呢？
天人一旦受到本源之傷，輕則數年，重則像饕餮和燭龍一樣——這倆如今都還在閉關恢復傷勢。
這怎麼打？
拿頭去打？
與此同時，余琛也知曉了這黃金鄉的來歷。
就是那冥冥之間的黃金沙灘上的一部分。
至於它為什麼擁有重塑古仙的神效，那自然是因為古仙一脈的所有存在都是太初用那些沙礫捏出來的……
這兩者之間，同出一源。
所以摩柯佛才被派出來偷襲黃金鄉，想要把這作弊一樣的東西毀了。
但他沒想到黃金鄉也有七八頭古仙守護，他壓根兒突破不了對方的陣線。
就這般僵持在這裡，看不到盡頭，也看不到希望。
「施主，且先不說了。」
摩柯佛見一共四頭古仙煌煌殺來，大軍壓境，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望著前方，對余琛開口道：「這同時應對四頭古仙，貧僧也不敢有絲毫分心，且待扛過這一波衝擊，再同施主敘舊。」
——天人之間的感應，一般是靠感應對方的「世界」的氣息和特性，確定乃是同一境界的存在。
但余琛這會兒的世界並沒有被演化出來，實際上壓根兒就沒有任何特性和氣息，說得難聽一點兒就是一枚碎了的道果。
加上摩柯佛一直對敵，壓根兒沒多少注意力放在余琛身上，所以他自然沒有發現余琛已經突破了天人。
亦或者說，哪怕他發現了，為沒啥用。
畢竟一尊尋常天人，在這般戰場起不到任何作用，仍然不可能助摩柯佛突破防線。
所以摩柯佛的打算是先讓余琛站到他身後去，受其庇護。
這般想法對於他對局勢的判斷來說，當然沒有什麼問題。
問題是，余琛不願意。
他已經闊別東荒很多年了。
他想早一點回去，見他的親人愛人和朋友。
至於擋在這條路上的一切。
——橫推便是。
所以，沒有什麼太多的言語，他也懶得費口舌跟摩柯佛解釋。
看著那一頭渾身污濁的章魚一般的龐大古仙，抬起手來。
一拍！
轟！
只聽一聲恐怖轟鳴，便見那古仙蘇的頭頂之上，無窮無盡的陰雲憑空匯聚而來！
熾烈的五方雷光在其中明滅不定，轉瞬即逝的蓄勢之後，轟然落下！
下一瞬間，一枚偉岸到幾乎將所有視野完全覆蓋的恐怖雷柱從天而降，將那萬萬里龐大的古仙蘇完全籠罩！
轟隆隆！
雷鳴聲炸響，好似神明的不耐與怒火！
一閃而逝！
雷光消散之時，那古仙蘇所在之地，方圓萬萬里，一片真空！
甚至連一絲肉沫都沒留下！
至於環繞在他身旁的無數古仙后裔和域外邪穢，更是瞬間蒸發。
煙消雲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