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天啟國皇后一下子受不了這個刺激,一病不起,甚至記憶混亂,雲暮只能繼續以微生竺的身份,留在天啟國。
一直到今年開春,她才終於願意接受親生兒子已故的事實。
可他們跟雲暮相處這麼多年,他們早就將他當做親生兒子看待了,自然捨不得他離開。
可比起他們,雲家更需要他。
除了逝去的十皇子,天啟國皇后膝下還有三子兩女,而雲暮,就只剩下一個寡嫂,一個侄子,還有一個妹妹了。
他必須要回去扛起自己的責任。
天啟國帝後舍不下雲暮,思來想去便收了虞心幼為女兒,為他們辦了婚禮後,才同意讓他們回大楚。
雲鵲聽完,不禁感慨,他們雲家還真是欠天啟國一個大人情。
忽然想到什麼,她說:「我記得你的腿……」
這下虞心幼就有話說了,她一臉得意道:「這都多虧了我醫術高明,我把他治好啦!」
「三嬸,你好厲害啊!」
雲陽滿臉崇拜。
虞心幼當即笑嘻嘻道:「那你要不要跟三嬸學醫術?」
雲陽:「還是不了。聽說學這個要背很多書,我實在是背不了。」
一句話,逗得一桌人都笑了起來。
雲暮看著這個眉宇間與自己二哥有七八分相似的侄子,也忍俊不禁道:「你這點倒是像極了你父親,他也不愛背書。」
一談起父親,少年眼睛都亮了幾分,尤其是聽到自己像父親時,一雙眸子更是熠熠生輝。
然後他便纏著雲暮,想聽聽更多關於他父親的事情。
畢竟他出生就沒見過他,關於他的事情,也都是從母親或者雲家軍的叔叔伯伯們口中知道的。
他知道他父親是一個英雄,為國捐軀的大英雄。
從小他就很崇拜他這個從未謀面的父親,現在聽到旁人口中不一樣的父親,少年自然渴望知道很多。
雲暮也不吝嗇,便與他說起了與雲朝的點點滴滴。
飯後,雲暮與雲鵲單獨走在御花園中。
雲暮:「這些年,辛苦你了,是哥哥對不起你。」
挑起雲家的重擔,收回漠北十三座城池,還有為家人報仇,本應是他來的,結果全壓在雲鵲的肩膀上了。
雲暮一直很自責。
雲鵲笑笑:「當時的我們身邊危機四伏,行查他錯便會萬劫不復,何況這些年我在漠北,你也出了不少力,你不用自責的。」
養活這麼大一個軍隊,若靠著朝廷發下來的糧草,他們早就餓死了。
當年也多虧了雲暮千里迢迢送來的糧草,才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三哥還要回天啟國嗎?」
「不回了,以後我會留在這裡,幫你一起守護這個江山,以後,哥哥就是你的後盾,誰也別想欺負你。也包括姓顧那小子。」父兄都不在了,雲暮便自覺擔起了這份責任,雖然雲鵲已經成為了女帝,可在他心中,她永遠都是他的妹妹。
作為兄長,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找一個好夫婿,很顯然,顧行止他不太滿意。
然後他得了所有老丈人看女婿的通病。
「那個姓顧的,什麼來頭?」
一天到晚戴個面具,也不知道長得怎麼樣。
想了下,雲暮又道:「如今你作為女帝,也可按照自己的心意挑幾個相貌好的郎君的入宮。」
雲鵲汗顏,她怎麼也沒想到,當上女帝第一天,同她講這些話的會是她的哥哥。
「三哥,他很好,我許諾過他的,此生就他一人。」
雲暮也不再說什麼了,如今他回來了,有他護著,他倒要看看,誰敢欺負他妹妹。
後來的某一天,雲暮這番話,不知怎的傳到了顧行止的耳中,那一晚,雲鵲被他折騰的死去活來。
第二天早朝,雲暮也站在了早朝之上。
這是雲鵲作為女帝登基後的第一場早朝,顧行止作為皇夫,與她一同上朝。
他願將這江山拱手相讓,那她自然也願意同他一起分享這江上。
在這次早朝上,雲鵲先提拔了一些人上來。
季不言封為都督,江與安為三品參將。
謝炤擔任錦衣衛指揮使。
安四娘被封為雲麾將軍,她亦是滿門忠烈,族人皆戰死沙場,她從小就喜歡讀兵書,排兵布陣上,她不輸任何男子。
論功行賞後,雲鵲準備推行新政。
新政是最難的,因為這裡面涉及很多人的利益,所以在她將新政推出後,瞬間引起不少人的反對。
這些新政,顧行止跟雲暮也有參與修正,於是不用雲鵲出手,二人往前一站,一唱一和,將他們堵得啞口無言。
其中不乏幾句陰陽怪氣,叫人聽了晚上睡覺都要輾轉發側的那種,偏偏這二人反駁之言句句在理,氣的那幾位臣子只能梗著脖子氣的臉都紅了。
原本還覺得顧行止配不上他妹妹,今日早朝過後,雲暮對他的偏見頓時少了不少。
瞧著這護犢子的模樣,勉勉強強能配的上他妹妹吧。
……
雲鵲登基後,免了百姓三年稅收,更是加大力度懲治貪官,於明年重啟科舉,男女不限。
之後她又推出不少新政,隨著新政一出,越來越多的女子不再困於內宅,她們也能外出營生,也能靠自己的本事繼承家業,此次新政中,引起最多爭議的一點是,女子也有資格繼承家業了,不再限制男子。
雲鵲還創辦了女子書院,謝家出了不少力,謝知意更是主動請纓擔任院長,全力支持她。
謝南鳶也願意擔任夫子,將自己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最讓雲鵲意外的是,六公主楚妙儀竟主動找上她,也願意去書院當夫子。
雲鵲都允了。
隨著一位又一位優秀的女子走出,雲鵲的呼聲也就越來越高。
當然罵聲也不少。
尤其是書生聚集的地方,吟詩作詞都以罵她為主。
雲鵲有次女扮男裝拉著顧行止出宮,想看看自己推行新政的結果,然後就聽見了那些書生口誅筆伐的聲音。
顧行止道:「要不,我處理了他們?」
雲鵲:「一些窮酸書生罷了。」
罵她的多了去了。
她登基前殺了不少人,金鑾殿上的血跡現在都還沒清理乾淨呢。
悠悠眾口,人無完人,誰不挨兩句罵?
只要他們沒有造反之心,罵兩句又何妨?
她與顧行止又逛去了書院。
來這裡念書的女子並不多,許是書院剛開始,知曉的人並不多,許是很多女子依舊被困於內宅之中。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
不是所有人都會這麼勇敢的,只要有人願意踏出這一步,給她們當了表率,他日金榜題名時,便是推她們勇敢邁出一步的勇氣。
「你說,明年會出女狀元嗎?」
顧行止:「明年不好說,假以時日,一定會有。」
是啊,很多女子現在才開始接觸一些平時她們都接觸不到的書籍,假以時日,她們定能扶搖直上九萬里。
女子亦能頂天立地,發光發熱,不再將自己一生都拘於小小的後宅之內,蹉跎一生,女子也可以如同男子那般,不再受任何限制,百花齊放才是盛世。
回宮後,雲鵲向戶部要了國庫這幾年的明細。
看著上面每年撥出大量的賑災款,以及並不充盈的國庫,雲鵲笑了。
當年,她可是一路騎馬到的漠北,這一路走來,她見了不少民間疾苦,到處都是難民,越往北,難民越多。
說是屍橫遍野也不為過。
到處都有被餓死的人。
入春還好,他們還能去挖野菜過活,一旦入冬,便是滿地屍骸。
這些賑災款,都撥去哪了?
也是時候,該整頓一下貪官污吏了。
這些蛀蟲不除,大順遲早要完。
「你覺得誰能勝任?」
顧行止:「沈望。」
江九縣的案子他辦的很漂亮。
翌日,雲鵲傳沈望入宮,封其為欽差大臣,賜尚方寶劍,讓他重查貪官污吏,一旦證據確鑿者,可先斬後奏。
她還挑了幾位武功高強的侍衛,一路保護他。
貪官一倒,稅收一減,百姓的日子也就好過了,在他們的眼中只要能讓他們吃飽穿暖,有個活著的盼頭,誰當皇帝都無所謂。
在顧行止的推薦下,雲鵲陸續提拔了不少人。
如今天機閣也為雲鵲所用,有天機閣在,京城一些世家的把柄都捏在她的手中。
這刀懸在人家腦袋上,總會讓人惶惶不安,極度惶恐之下,難免會生出反心。
顧行止建議道:「那便從他們家族中,挑出一兩個可用之人,重用便可。」
這便是在告訴他們,女帝並未拋棄他們,只要老老實實的,有能力的,一心為國為民的,她都會不計前嫌委以重任。
雲鵲按著他的意思辦。
利用天機閣將這些世家子弟調查了一個仔細後,她挑出了幾位可用的人才,委以重任。
這種打一巴掌,給顆甜棗的行為,頓時讓世家的聲音弱了不少。
顧行止不愧是被精心培養過的儲君人選,論權謀,雲鵲當真是還嫩的很。
某日下朝,雲暮道:「我想去祭拜下爹娘他們,你可要一起去?」
自她擅作主張將他們的墓遷了後,雲鵲還沒去祭拜過一次,她還欠大哥一次道歉。
於是點頭,擇了日子攜家帶口的去他們墓前祭拜。
他們將墓前的雜草清理了一遍,方才開始祭拜。
雲暮跪在父母的墓前,眼眶紅的厲害,雲鵲知道他有很多話想跟爹娘說,便將空間留給了他。
白雪與雲陽去了雲朝的墓前。
雲鵲則與顧行止去了雲之洲的墓前。
「大哥,我擅作主張幫你寫了休妻書,你可會怪我?」
說完,她又是一哼:「我先說好啊,就算你怪我,我也會這般做的。」
轉眼,雲鵲登基已有半年。
在她的治理下,大順國越發繁榮昌盛,那些反對她的聲音依舊存在,卻越來越小了。
楚懷陽占領瓊州後,一直很安靜,雲鵲登基一月時,他還送了一份賀禮過來。之後逢年過節,雲鵲也一直會收到他送來的禮物。
後來,還給她遞了摺子。
她以為會是求和的摺子,沒想到卻是自薦的摺子。
他想入她的後宮,甘願放棄瓊州的一切,做她的裙下臣。
雲鵲那段時間偷懶,讓顧行止幫忙批閱摺子,好巧不巧,這摺子就讓他見了。
正好那段時間,一些大臣催她早日開枝散葉,更有一些大臣準備將自己的庶子送入後宮。
當時,顧行止臉上的面具都難以掩蓋他那陰沉的表情。
這口氣還沒下去,結果楚懷陽的摺子也讓他看見了。
若非大順剛經歷過戰亂,國庫有些空虛,暫時不宜再出現戰爭了。
不然雲鵲非親自帶兵去滅了他。
那晚,顧行止憑著開枝散葉這個理由,把她折騰的夠嗆。
一個人她就有點受不住了,再來幾個怕是得死在榻上。
隔日早朝,雲鵲便狠狠痛斥了那些讓她開後宮的臣子。
然後,立馬派出五萬精兵鎮守越州,倘若楚懷陽有所動作,那五萬精兵就能踏平瓊州。
瓊州。
楚懷陽收到了雲鵲回復的摺子。
他迫不及待打開。
裡面只有四個字。
——痴心妄想
楚懷陽不悅的眯起了眼睛,這筆鋒遒勁有力,放蕩不羈,不似女子的手筆。
那就有可能是那位皇夫了。
他聽說,雲鵲登基後,許了她那位皇夫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更是願意與他一同打理江山。
那個男人,在軍營時,楚懷陽與他接觸並不多,只知道他一直待在雲鵲的身邊,為她出謀劃策。
若早知道那人是雲鵲,他在軍營的時候,就應該把他除了。
楚懷陽走到銅鏡前,微微側頭看著臉上淡去不少的疤痕。
以前他並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可自從得知登基的人是雲鵲後,他便到處搜羅去疤之法。
經過大半年治療,他的臉上就剩下一條顏色略白的痕跡。
光線昏暗的地方,幾乎看不出。
沒了這塊疤,他依舊是數一數二的美男子。
為什麼雲鵲始終不肯看他一眼。
那個男人,有什麼好的?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說不定就是一個醜八怪!
楚懷陽看著鏡中的自己,嫉妒讓他變得有些面目全非。
他閉了閉眼,收起了所有表情,讓人把高揚叫了過來。
「去查一下她那個皇夫的身份。」
他要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雲鵲如此相待。
「另外,再安排點人散播些謠言出去。」
他不痛快,他們也休想痛快。
……
最近京城裡忽然流傳起了一則流言。
女帝的皇夫,是南風館的小倌。
對於這位皇夫,很多人都很好奇他的身份,尤其是女帝竟為了他,空置後宮不說,還讓他參與朝政。
此人身份成謎,他們派出去很多人都查不到他的身份。
尤其是他還戴著一張面具,從不以真面目示人,這越發證實了傳聞的真實性。
倘若清清白白的,又何必日日以面具示人?
女帝如今根基逐漸穩固,改朝換代目前是沒可能了,一些大臣便盯上了女帝的後宮。
顧行止此人來歷不明,根本沒有資格當皇夫。
很多人都想把他拉下來,將自己的人塞進去。
將來,雲鵲為他們誕下子嗣,他們便可以扶持與他們血脈相連的皇子,將朝堂撥亂反正。
於是,很多請求廢除皇夫的奏摺,就上了雲鵲的龍案之上。
雲鵲看著這滿桌的奏摺,十封有八封是要她廢夫的。
這些人,是看著針對她沒用,所以就將矛頭對準她枕邊人了是吧。
雲鵲挑起顧行止的下巴,笑容焉壞:「怎麼辦?外面都說你是從南風館出來的小倌,要我休你另娶呢。」
顧行止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下,用那雙含情目,直勾勾的盯著她:「妻主捨得嗎?」
雲鵲被他這聲妻主叫的抖了一下,「你這是從哪學的?」
顧行止唇角一彎,自然是從坊間話本里看到的。
自從雲鵲稱帝後,坊間便多了不少關於女帝的話本。
顧行止偶然間得了一本,這妻主二字便是從這上面學來的。
他的俊臉朝著她靠近,「那你喜歡我這般叫你嗎?」
雲鵲:「……」
自從二人成親後,這個人是越來越難以讓人招架了。
她輕咳一聲,有些羞澀的別過臉,「還行吧。」
夫妻情趣,還是要有的。
「那妻主今晚要試試這個嗎?」
顧行止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本避火圖,翻開某一頁,指著上面高難度的姿勢,一臉期待的看著她。
雲鵲臉頓時一黑,這該死的男人,還真是會順著杆往上爬啊!
她咬牙切齒:「今晚你自己睡!」
……
關於顧行止是小倌的傳言,甚囂塵上。
廢皇夫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甚至還有人跳出來,說自己就是顧行止當年的恩客。
更是將那床笫之間的事情,描述的繪聲繪色,各種不堪入耳的謠言,越來越多。
這些人,怕是忘記了當初她羅剎將軍的威名了。
雲鵲這次可真的是衝冠一怒為藍顏了。
她派人將這些散播謠言的人都抓了起來,統統送進了淨身房,之後又扔進了南風館中。
不是喜歡造謠嗎?她就讓他們親身體驗一番箇中滋味。
詆毀皇夫,罪大惡極,雲鵲留他們一條小命已經很仁慈了。
敢造謠她的男人,那就讓他們嘗一嘗酷刑的滋味。
雖說處理了這些人,可那些潑在顧行止身上的髒水,還一直在。
雲鵲見不得顧行止受辱,她找到他:「這件事,恐怕沒那麼容易善了,他們明顯是衝著你來的。」
「如今最好解除謠言的辦法便是你將面具摘下。」
以真面目示人,恢復他楚衍的身份。
如此才能堵住悠悠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