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是劉齊說的成衣鋪掌柜娘子吧,本以為能有如此巧思的女子會是閱經千帆、飽經滄桑的中年女子,沒想到竟如此年輕,瞧著不過十四五歲。
一時間,祁珩的視線被女子吸引住,下意識抬腿往阮枝昕那處走去,直至到了跟前才反應過來。
倒也十分自然地坐下,垂眸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掩去眼中的情緒,將茶水端置身側,開始看書,看著像是特意尋的此處,專為了這桌子與茶水。
感知身旁有人落座,阮枝昕從書中微微抬頭,側身望去,男子看書的儀態從容,氣度不凡。
哦,是江南樓的玄衣男子,當日驚鴻一瞥,沒想到還有機會見到他。
既然有財力去永賢大街的江南樓,竟會來西坊的小小書肆,那必然與劉齊是相識,身份約莫也不一般。
阮枝昕收回目光,低頭繼續看小說,劉齊確實寫的不錯,與華夏原作者相比是兩個不同的風格,原作者幽默詼諧,劉齊的這篇更偏向恐怖迷離,將各種鬼怪描繪地栩栩如生,令人驚異不已。
劉齊不愧是愛書之人,筆力深厚,僅憑粗略的故事就能融入自己的思想,寫出迥異的風格。
不知不覺,日暮漸沉。
阮枝昕再度抬頭時,閱讀室的讀者早已離去,身旁的男子不知何時也離開了。
劉齊依舊坐在櫃檯後,埋著頭,沉浸於書中,一副不理世事的模樣。
阮枝昕走向櫃檯,「劉掌柜,這《西行誌異》寫的真是引人入勝啊,引得我險些忘了時辰。倘若在夜晚看這故事,我怕是要裹緊被褥,再請武功高強之人隨身保護,生怕鬼怪們從角落裡竄出將我擄走。」
「掌柜娘子說笑了,這故事多是你提供的靈感,我不過加以潤色罷了,雖有些動人之處,但還是有不足之處,經不起阮掌柜如此高看。」
面對阮枝昕直白的讚賞,劉齊有些許臉紅,像是面對偶像時的羞澀。
「我不過是提供了個別情節小故事,但不同的作者有不同的筆力與風格,劉掌柜筆下的人物情節躍然紙上,仿佛是真實的人物於我身旁上演精彩的故事。劉掌柜的才華不該被埋沒,可有想過出版?」阮枝昕確實看好這篇志怪小說。
「出版?寫書不過是我的愛好,我從未想過拿它賺錢,閱讀、寫作應該是高雅的,不應沾染塵世的俗氣。」劉齊擺了擺手,提及出版像是被狗咬了一般難受。
劉齊確實是讀書之人的楷模,堅守自己的原則,於這世間「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
「劉掌柜心性著實讓小女子欽佩,倒是我淺薄了。不過這篇誌異若只有你我二人看過,確實可惜了,好書就應該讓更多人看見。我可給劉掌柜出個點子,不必大量出版去賣,可印刷少量就只放在這書肆,作為書肆近幾個月的主打書,推薦給大家閱讀。劉掌柜也可按照這個模式運轉,日後若遇見好的書籍,作為書肆暢銷書籍或是推薦書籍,讓普通百姓能夠閱讀到好書,讓其有目的的去讀書。」
這些可都是後世各大書店用爛了的營銷方式,阮枝昕也希望劉齊的書肆能夠有更多的讀者,讓書肆成為愛書之人的聚集地。
「這主打書的模式可否細細與我講一遍?」劉齊眼中放著光亮。
一提到新的書肆模式,劉齊便停不下來,如同痴兒般沉醉其中,拉著阮枝昕交流夜幕將至。
劉齊意識到這主打書和閱讀室配合起來,一旦在大承推廣開來,可能會迎來大承書肆的新生,或許能掀起百姓的讀書風尚。
白果一進到書肆便看到劉齊正滿臉興奮地對自己小姐滔滔不絕,語氣不由得帶著些許惱意,「劉掌柜,還有什麼話可以明日再與我家小姐交流,天快黑了,小姐要回家吃飯了。」
夜幕降臨,成衣鋪也關門了,她知曉今日小姐來書肆看書,卻遲遲未歸家,便前來找尋。
劉齊抬頭望了望屋外,天色暗沉,街巷只剩稀疏的行人,匆匆往家中趕去,一拍腦袋,「瞧我太激動了,竟忘了時辰,阮掌柜快些歸家,這幾日我也好好琢磨阮掌柜的法子。」
「不礙事,能幫到劉掌柜,小女也極為願意。」阮枝昕對於忘了時間這事並不在意。
她為書肆提供點子,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她日後若是想要在東坊或是永賢大街鋪開自己的商業版圖,少不了要與達官貴人打交道,劉齊曾官至三品,定然在京城有足夠廣的人脈極其影響力,與他交好或許能幫自己些許。
即便不能帶來什麼好處,劉齊為人正直,阮枝昕也願意為他的書肆提供創新,為大承日後的書肆發展帶來益處。
翌日。
目前的繡娘數量,成衣鋪的供給倒是不用擔心了。
既然當下的人員問題解決了,就要考慮長期的打算了,接下去她儘量不僱工了,午後打算去奴僕市場逛逛,招幾個人奴僕自己培養,最好有些許特長,能算帳或是會點繡功。
奴僕市場在西坊便有,離著尚白街不遠,規模也不小,奴僕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皆有。
阮枝昕問了幾個商人,都不合適,大多奴僕皆是只會點粗活重活,她也不是說只要有繡功會算帳的奴僕,見著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便挑選了三個伶俐的奴僕,兩個奴婢一個男僕,大約都在十五六歲左右。
她與商人交了錢,一同在奴僕市場的公證處辦理了買賣奴僕的公契,帶著三人打算離開奴僕市場,尚未走出市場,乍一瞥眼瞧見一處的奴僕裡頭有幾人目光堅毅,不像是普通奴僕,不知為何在這其中。
阮枝昕向奴僕靠近,是一位三十餘歲的商人,他身旁牽著十來個奴僕,等著發賣。
商人見阮枝昕有意他的奴僕,客氣的問道,「姑娘可需要買些奴僕?」
「這兩個奴僕可會些什麼?」她指著那兩個目光堅毅,引著她不自覺來到此處的奴僕。
「啊,這兩個啊,他們會些功夫,不過不大好調教,脾氣大得很。」商人沒想到眼前的姑娘一眼就挑中了這兩個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