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也不知為何,自那日後便總想著來這小小書肆。
西坊魚龍混雜,除了劉齊有珍藏的古籍孤本值得他親自過來,這裡的書在東坊哪個書肆找不到?再不濟派小廝過來買便是,何至於自己親自過來?
不是為了那日瞧見的掌柜娘子,就只是被書肆的創新之舉所吸引而已。
「那是,不止你願意來,我這書肆也吸引了大批愛書之人,原以為百姓們不愛讀書,甘做行屍走肉,卻不曾想有這麼多的尋常百姓愛讀書,只是因為無錢買書,竟是我不食肉糜了。如今閱讀室的開放讓他們負擔得起看書,我還結交了好些布衣知音。」劉齊提及讀書之事,一臉滿足。
「你這鋪子和隔壁成衣鋪如此相似,門口的這個什麼GG牌也是她建議你這麼做的?」
「對啊,你能見到的新鮮事物都是她想出來的。不對啊,你老提她是怎麼回事?」劉齊察覺一絲不對勁,這王爺平日總是一副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模樣,今日竟罕見得提起阮掌柜兩次。
「無甚,只是有點好奇罷了。你如此大張旗鼓,不怕老師真將你趕出門?」祁珩不露痕跡地轉移話題,這劉齊關注點好生奇怪。
「會來我這書肆的官員們自不會去告知我爹,在我爹那觸霉頭,看不慣的我的官員們也不會來這西坊,所以只要你不說,我爹就不知道。」
劉齊心中的盤算打得很好,卻不知他這書肆最近風頭正盛,已經有人在他爹那邊通風報信了。
一群身著紫衣官服的朝臣們從尚書房出來,日頭正好,秋風吹拂得眾人心頭熨帖,爭執了多日的東南水患,終於吵出了個結果。
「劉太傅,聽說令郎的書肆近來辦得火熱,在西坊可受歡迎了?」丞相阮承業與劉太傅並肩而行,在一旁開口道。
劉太傅氣不打一處來,方才不就是與他阮承業嗆了一回嘛,還沒走出宮門呢,這麼快就來嘲笑他了,還當朝丞相呢,小肚雞腸!還有那臭小子,最近又幹什麼了,給人抓住小辮子了?
正想反諷回去,另一位官員開口了,「我也聽說了,那書肆引得好些讀書人和百姓前去看書,據說尋常百姓都能看得起書了,令郎著實有本事,即便不做官了也能為百姓做事。」
劉太傅一時語塞,怎麼聽著不像是來嘲諷他的,好像還在夸那臭小子做得好?現下他們說的事他還真不知曉,自從劉齊辭官後,他便下意識地忽略了有關這臭小子書肆的事。
「不過是犬子鬧著玩的,當不得真。」劉太傅只得尷尬地笑了笑,回去派人看看那臭小子最近又在整什麼么蛾子。
「令郎能做到讓百姓們看得起書、願意看書,也是豐功偉績一件,太傅不必過於苛責。」阮丞相知曉劉太傅一直以兒子辭官為恥,不大看得起商人,如今兒子有些許作為了,也希望他能放下成見。
「阮丞相所言極是。」劉太傅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能坐到一品朝臣位置的都不是蠢人,他也能猜出是那臭小子做了一件好事,還是值得歌頌的好事。
太傅府中,前院正廳中。
「林琬,最近那臭小子在琢磨些什麼呢?」劉太傅一回府就找了兒媳婦林琬詢問,作為那臭小子的夫人,定然知曉他最近幹的事。
「爹,這,夫君日常也不與我講……」林琬心下一緊,夫君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在公爹面前提書肆的事,免得回家又要挨罵。
「好了,你就別替他掩飾了,他那性子我還不知?有點事就藏不住的,他必定會與你說的。我今日不是來責罵他的,就是聽說他幹了什麼好事,大家都稱讚不已。」
林琬瞧著劉太傅心情似乎不錯,不像是來問責的,作為兒媳不好不聽長輩的,只能將劉齊最近的動靜告知了劉太傅。
劉太傅聽得心花怒放,這書肆竟能如此運轉,確實為百姓做了好事,臭小子也算是做了點好事,沒有埋沒他爹太傅的名頭,不過他能有這麼巧的心思?
「他能有這麼聰明?他撅著屁股我都能知道他放的什麼屁。」劉太傅還是清楚自家兒子有幾斤幾兩的。
「額,夫君說是他隔壁鋪子掌柜的給的意見。」對於劉太傅私底下偶爾來一下的粗俗與人前風清雅正不同,林琬從開始的不習慣,到現在也習以為常。
林琬知曉這鋪子掌柜是個娘子,夫君言語中多是誇讚敬佩,並無男女之情,這也讓她放下心來,不過她沒有和公爹說,畢竟公爹很反感夫君開書肆,如果再提個女子,引起誤會,那他們夫妻倆真得流落街頭了。
「哼,我就知道這臭小子沒什麼能耐。這隔壁掌柜的倒是個極為聰慧之人,有機會定要見識一番。」劉太傅誇讚他人也不忘貶低自個兒子。
另一邊,枝織成衣鋪。
「小姐,那葉白作為一個奴僕怎能如此傲慢,每天板著張臉,見著小姐也如此冷漠,沒有一絲身為看家護衛的自覺!」白果喋喋不休地和自家小姐傾訴著近來對葉白的不滿。
「哈哈,好了,我的白果,人家葉白本就如此性格,你看葉紅不也冷冷淡淡的嘛。對了,綠色三人組最近學得如何了?」阮枝昕自從取名那日強行給自己找補後,提及這三人就用「綠色三人組」代替。
「阿綠、阿青、阿蒼她們進步可快了,常用的字也都能識得了,算帳也能算明白了,不過阿蒼的繡功……」
「算了,阿蒼一個男子去學刺繡也是為難他了,讓他跟著葉白多學點功夫吧,多學點總歸沒害處。」阮枝昕頭也不抬,核對著近日來的帳簿。
「掌柜的,門口這套衣裙作何價?」一女子尚未踏入成衣鋪,便開口問道。
「姑娘好眼光,這套是最新出的款式,六兩。」白果起身向前走去。
「六兩?這麼貴?那來寧街的繡錦成衣鋪和你們一樣的款式,價錢可比你們少一半吶,只需要三兩。」那女子聽聞要六兩,不可置信。
「什麼!」白果聞言極為震驚,與阮枝昕相視一眼。
「來寧街繡錦成衣鋪?與這套是一模一樣的衣裙嗎?姑娘可確定?」阮枝昕放下手中的帳簿,走至門口指著身著最新款衣裙的木頭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