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枝昕聽著兄妹倆的對話,倒有點像是在生離死別,事情沒有他們想得這麼複雜,「王二,在我這做事只要不是背叛出賣我,我都不會輕易趕你們走的,你真的不必簽賣身契。」
「阮姑娘,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如果不簽賣身契,我不安心也不願在你手下做事。」
王二一副不容商量的語氣,讓阮枝昕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古代貧窮人家的日子過得辛苦,不少人會賣孩子去當奴僕換取一些錢財,但也有自己生活過不下去賣身為奴的,在餓肚子面前,人權尊嚴都是虛的。
「好,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可以簽下,日後若是想成親或是不願在我這做了,我可以放你自由。」
阮枝昕應下了,既然是王二自願的,她也沒有想以此來要挾他,等時機成熟了,再放他自由。
「多謝小姐。」王二喜不自禁,當即改口要跪下。
「起來吧,在我這裡沒有那麼多虛禮。你和王珊收拾下自己的東西與我走吧,這間屋子就不必再租了。」
既然王二成了她的人,自然不用再在這裡居住,在尚白街的家中還有屋子可住。
至於王珊,她哥哥以後也不在這裡了,沒必要再孤身一人租這屋子,這間屋子與烏石巷距離太遠,光是上班通勤時間就要兩個小時,也不划算。
當初租下繡坊時便是看中帶有屋子可住,況且繡坊如今也不只有繡娘們,還有幾個下人負責日常雜役,王珊作為繡坊管事,住在繡坊也更為妥當。
本想著來找王二問問織布坊與染坊的事,沒想到來了一趟,白白收穫了一個人,算了,日後有的是時間詢問。
翌日一早,院中的梨樹下。
「王二,你日常就跟著我吧,今日我打算去車馬市場買輛馬車,有了馬車以後出門便不用在路上耗費時間了。對了,你會駕馬車嗎?」
阮枝昕今日穿著雪青色長比甲,搓了搓手,這天是越來越冷了。
「是小姐,但小的不會駕馬車……」王二衣著筆挺,今日是他第一天跟著阮枝昕,幹勁十足。
也是,王二與王珊的日子都不好過,哪來的機會接觸馬匹,尋常人家要出遠門也就是用牛車或驢車,馬車是有錢人才有資格買得起的。
「你不用在我面前稱呼『小的』,聽著怪累的,你同白果她們一樣就行,不用過於講究。」
阮枝昕又朝著一旁的葉白道:「葉白,葉紅告訴我說你懂馬,也會駕馬車,日後你也教教王二吧,今日換你與我一同出去,我們去車馬市場瞧瞧。」
「我不甚懂馬,只是曾經餵養過,小姐莫要聽葉紅胡說。」葉白一臉正色,抱著劍站在梨樹旁,倒是有江湖俠客的意味了。
要說這把劍還是阮枝昕給他買的,葉白日常守宅子不是抱胸躺在梨樹上,就是在院中拿著樹杈瞎比劃,她覺得葉白缺一把劍,就算不會舞劍,抱著一把劍倒是能裝個逼,提高下她手下護衛的格調。
然後一時興起,帶著葉白去了鑄劍坊,沒想到葉白真的懂點劍術,自己和匠人提了鑄劍的要求,之後就日常帶著這把劍了。
「不礙事,我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去了車馬市場怕是要被馬商狠狠宰割一番的,你會餵馬也行,在一旁幫忙瞧瞧。」阮枝昕繞過石凳,帶著葉白與王二走出院旁的小門。
三人一路來到車馬市場,難聞的氣味撲鼻而來,馬匹的喘氣聲、蹬腳聲在清早顯得格外響亮。
阮枝昕來得早,車馬市場剛剛開市,這市場中不僅有馬匹,部分商人還附帶著售賣牛、驢子等。
「小姐,那邊的看著似乎還不錯。」葉白朝著右前方的一家馬商處抬了抬下巴。
阮枝昕已經看花眼了,一欄欄的牲畜們看過去,這不都一個樣嗎,聽到葉白的話,馬上就過去了。
這家的馬匹個個高大健壯,鬃毛黑亮光滑,看著就很有氣勢。
一位小廝模樣的男子見到三人上前,衝著馬匹而來,便想開口介紹一番,但一時分辨不出這幾人是主僕還是友人關係。
中間的女子穿著精緻,容貌出眾顯然不會是僕人,左側的男子一臉冷漠,神情桀驁,也不像是奴僕的樣子,只有右側的男子目光謙順能看出來是奴僕。
三人穿著乾淨整齊,看著就不像專業懂馬的,小廝眼軲轆一轉。
「三位顧客可是要買馬匹?我們家的馬匹在這車馬市場可以說是個頂個的好,你們瞧瞧這匹,買回去自騎或是拉馬車都是不錯的。」小廝指著其中的一匹馬說道。
這匹馬身形高大,腿腳健碩,看著確實是匹好馬。
葉白嗤笑了一下,「都不用仔細看這匹馬的牙齒、鼻子,你自己看看這匹馬的眼睛,是好馬嗎?找匹年紀大的馬忽悠我們呢。」
這匹馬眼皮半耷拉著,眼珠渾濁,雙目無神,阮枝昕又看看其他馬,眼睛又大又有光澤。
她瞥了一眼葉白,你小子不是挺懂的嘛。
小廝心中一緊,這是遇到行家了?還知道要看馬的眼睛牙齒。
「你這商戶沒用信用啊,看我們是生人便想宰我們嗎!」王二故意高聲嚷嚷道。
臨近的幾家馬商聞言紛紛望過來,車馬市場宰客其實不是什麼新鮮事,大家遇到這種事都是在一旁看熱鬧,偶爾來一嘴嬉笑應和著。
「怎麼回事?阮掌柜!你怎麼在這?」一道女聲從身後傳來,是柳靈兒,從這家車馬行里出來。
「顧小姐是這家車馬行的主事?」阮枝昕對於在這裡見到柳靈兒很驚奇,她作為枝織的常客,阮枝昕對她的喜好也能算摸得比較清楚了,如此愛美的女子,竟會出現在這麼骯髒的車馬行。
「我不是主事,這家車馬行是我夫君的,我只是偶爾在這裡看顧一下。」
一位年紀輕輕的男子隨之從後面匆匆走來,應就是車馬行的主事,柳靈兒的夫君了,「靈兒,這些是你朋友?」
「對,這位就是我時常與你提及的阮掌柜,夫君可不准怠慢我朋友。」三人中她其實只認識阮掌柜,抱劍的男子在鋪子中見過一面,但另一位男子從未見過,應該也是阮掌柜的隨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