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枝昕走後,關鈺芊一人在閨房中練著素描,她這人一旦靜下心來便會入迷。
待到她再次抬頭時,天色已經完全被夜幕籠罩著。
「藍田!」關鈺芊衝著屋外喊道。
一位婢女從屋外推門而入,正是關鈺芊的婢女,藍田。
藍田好幾次想提醒小姐該用飯了,但她知曉小姐的性子,若是打斷她的思緒,小姐接下去幾日都會不舒適。
她一臉擔憂地說道:「小姐,你可算回過神來了,奴婢,真擔心您身子吃不消,奴婢這就去給您上飯菜。」
藍田又快速地走出了屋子。
關鈺芊抻了抻腰,許久沒有這麼入迷過了,幼時學習琴棋書畫時有過這般經歷,後來該學的都會了,她也很少沉迷於某一新鮮事物了。
突然,屋門開了,關鈺芊轉身,不解道:「藍田,今日怎麼這麼快就將……」
進門的不是藍田,一個全身夜行衣,甚至還將面容遮住了的男子。
關鈺芊尚未來得及反應,就被捂住了嘴巴。
「別叫!我不會傷害你。」男子的聲音低啞,似乎還帶著痛意。
關鈺芊滿臉驚恐,鼻尖傳來濃郁的血腥味,還未反應過來,「咚」的一聲,男子便倒地了。
她喘著大氣,不知如何處置眼前的男子,門外傳來腳步聲。
「小姐,飯菜來了。」是藍田。
藍田踏進屋中,見到地上的陌生男子,手中的托盤滑落在地,忍不住失聲尖叫。
關鈺芊一把衝上前,同樣捂住了藍田的嘴巴。
「藍田,別叫,待會引來別人就不好了。」
藍田慌張地點了點頭,她也明白小姐閨中突然出現了個男子,若是被他人知曉,難免會有不好的流言傳出。
關鈺芊鬆開了手,轉身將房門關上栓住。
「小姐,這可怎麼辦?要告知老爺?」藍田在一旁急得團團轉。
關鈺芊很快讓自己冷靜下來,「這男子一襲夜行衣,顯然是在暗查些什麼,與人交戰時受傷了才會暈過去,你與我將他抬到我的床,不,抬到榻上去吧」
兩女子費勁地將黑衣男子挪到榻上。
關鈺芊對著藍田說:「你現在出去打聽下,府中有沒有進來什麼刺客或是小偷,若有就將他交出去,若是沒有,你便不要聲張。」
藍田能成為貼身婢女也是有一定素質的,很快就沉著下來,應聲退了出去。
關鈺芊站在榻前,扯下男子臉上的黑布,長得倒是不錯,但臉色蒼白,明顯是失血過多。
若是阮枝昕在這裡,一定會驚訝,因為這個男子就是莫元。
關鈺芊也不顧什麼男女之別,在男子身上摸了摸,最終在胸口處摸到了滿手鮮血,她雙手微微顫抖,從未見過這麼多血,但還是轉身去找出了幾塊乾淨的白布。
如今去找府醫或是大夫顯然是不行的,但那男子胸口血流不止,若不止血,怕真是要喪命於此。
關鈺芊讓自己鎮定下來,她看過不少雜書,裡面說遇到這種情況,要先止血。
她扯開男子的衣服,只見他的胸口似乎是被利器所傷,鮮血還在汩汩的往外流,她顧不上其他的,只管一股腦用白布將他的胸口包住並紮緊。
不多時,藍田回來了。
「小姐,沒聽見府中有動靜,這男子應該是從他處逃竄而來的。」
「那便好,等他醒了就讓他自行離去。」關鈺芊看了眼榻上的男子,救下他,也算為自己積德吧。
是否能保住命,就看他的造化了。
二月過半,天氣漸漸轉暖,草長鶯飛,曲陵江的柳樹冒了綠芽,城外的山上、江邊都染上了淺淺的一層綠意。
年輕的小郎君、小娘子們早早脫下了沉悶的冬衣,換上亮麗的春衫,相攜去城外踏青。
一輛做工精細的馬車噠噠地向城外的南山駛去,一路上也有零星的幾輛馬車經過。
阮枝昕坐在裝飾豪華的馬車內,座墊軟軟的,絲毫感覺不到馬車的震動,果然有錢人的馬車就是舒服。
馬車中還擺放著千層酥與茶水,對面是許久未見的宋珩,一身墨黑長衫,繡有回字暗紋,天生的冷白皮給人感覺些許清冷。
宋珩前幾日便派人來約她今日去南山踏青,現在他們正前往南山的別院。
宋家別院在南山的半山腰上,四周是蔥鬱的樹木,院外有條小道似乎能通往南山頂,而目之所及見不到其他的別院。
這倒是散心消遣的好地方,隱私性不錯,若是夏日裡,此處必是避熱的好去處。
庭院中奇珍異花不少,院中已開滿了許多花。
一襲素白衣裙的阮枝昕穿梭在其中,半挽著髮髻,髮絲輕輕飄動著,宛若翩翩的花仙子,宋珩的嘴角揚起笑意,正情意綿綿地看著她。
逛完整個別院,這豪華的程度令人咋舌,阮枝昕不禁發問:「宋珩,雖然你宋家在永賢大街的生意也不錯,不過這別院看著不像是光有錢就能買下的?」
據說南山的別院都是達官貴人所有,尤其是皇室中人占了多數,不知宋家竟有如此實力,能豪擲千金買下一套。
若說憑席家首富的權勢能在南山買下別院,她倒是能理解,但宋家的商鋪她也是了解了幾家的,便是山腳下的別院也不一定能拿下。
宋珩牽著阮枝昕的手,光滑細膩,觸感如幼時常喝的羊奶般絲滑,「這也是機緣巧合,我爹曾對這家別院的主人有恩,這家主人因著家中小輩外遷他地便將這別院賣與我宋家了,否則也確實拿不下南山的別院。」
「走吧,說好帶你出來踏青的,我帶你去後山,那裡的景色不錯。」宋珩避開了別院的話題,牽著她往院外的那條小道走去。
驚蟄過後,萬物復甦,南山的後山似乎比京城其他地方甦醒的更快些,漫山的春色,她甚至還能看見幾隻松鼠在樹林間蹦躂。
繞過幾處蔥鬱的古樹林,走出樹林,豁然開朗。
放眼是平坦的草地,還盛開著許多不知名的小花,再往外是峭壁,能看見大承如畫般的山川,一片凌冽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