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天尊隕落，魔頭證道（一）
牛魔王踏浪而行，儘管瘦得皮包骨頭，可眼底依舊不乏森冷桀驁的意味。
「糜道人，我當年錯信你了。」
牛魔王厲聲說道，手中的渾鐵棍抖擻，鐵棍一橫，直指向如今的千臂聖觀音。
千臂聖觀音，本是牛魔王手下的百眼魔君，多目怪。
糜姓則是百足之蟲化形之後，常用的稱謂。
好比是猴頭一般都是胡，孫為姓一樣。
千臂聖觀音此刻卻是與素馱娑獅魔王打得激烈，對於牛魔王的到來，千臂聖觀音只得對八仙中的鐘離權，曹國舅道：「兩位上仙勞煩替我攔下他。」
語氣中半是請求，半是命令。
「牛魔王，你好好的妖國之主不做，何必來趟這次的渾水？」
曹國舅手持陰陽板說道。
眼下一條蛇鬼，一頭相弘鳥，外加一尊阿修羅王婆雅對付起來已經頗為吃力。
若是再算上天仙中的強者牛魔王，那恐怕……
曹國舅思忖自己與鍾離權聯手也未必是其對手。
「哼，我敢打賭，這頭老牛是不得不來，那如今所謂的狗屁妖國，受血海控制。血河老祖有命，他敢違抗嗎？這頭老牛被架在半空，上，上不得，下，下不敢下。不過是一傀儡罷了。」
鍾離權冷冷說道，手中芭蕉扇一帶烈焰狂卷，掃向踏浪而行的牛魔王。
「棍棒無情，兩位真仙，可得小心了。」
牛魔王聞聽此言，心頭微怒，卻不多言語，只淡淡說了一句，手上已下殺招。
「哼……」
鍾離權再度冷哼一聲。
「好些年了，沒有人敢再這樣與我講話。」
鍾離權厲聲道，扇子一扇，一道道火龍飛出。
六丁神火所構建出的火龍，須齒俱全，栩栩如生，張牙舞爪向牛魔王咬去。
牛魔王手中渾鐵棍一攪，猙獰的龍頭撐開大口，不料黑沉沉的鐵棍上赫然帶出一股血色光華。
鐵棍長驅直入，血光蕩滌，輕易就把烈焰龍頭撕扯轟碎。
劇烈的火星四散，萬千的紅燼在天空中飄滅。
「倒也有兩把刷子。」
鍾離權硬氣說道。
儘管只是真仙中的好手，不過，鍾離權仗著手中有厲害法寶倒也敢與牛魔王碰上一碰。
更何況千臂聖觀音也是天仙強者。
只待千臂聖觀音那頭解決掉如今只有真仙修為的獅魔王，那麼一切就能好轉過來。
一條條的火龍從芭蕉扇飛出，卻又被牛魔王手中的渾鐵棍敲碎。
火熱的勁風撲面，鍾離權衣袍鼓動，一退再退。
「兩位仙家何不施出十成力來，無須照顧老牛。」
牛魔王眉鋒一挑，語氣里不泛幾分揶揄說道。
曹國舅攥緊著陰陽板，手心全是冷汗。
本來他與鍾離權兩人合力，一方面是完全足夠壓住阿修羅王婆雅等魔頭。
只待千臂聖觀音降服素馱娑獅魔王，就能打贏此戰。
但沒想到牛魔王突如其來趕赴此地，給兩人帶來了可謂是足量的壓力。
哪怕一場鏖戰後，牛魔王的實力有一定程度影響。
卻也並非曹國舅，鍾離權所能對敵。
那黑沉沉的渾鐵棍帶起血色光華，一旦把人砸中，無論是曹國舅，抑或是鍾離權，少不得一個骨肉分離。
縱是真仙體魄卻也扛不住一棍子。
牛魔王鐵棍左右帶起一道道血光，掃向鍾離權護體的烈焰。
冷不丁地，數道金光斗射過來。
原來千臂聖觀音壓著素馱娑與蛇鬼進攻的同時，竟猶有幾分餘力，朝著牛魔王暗暗打來陰招。
金光斗射轟向牛魔王持棍的手腕。
「咿咿呀呀！」
牛魔王大喝一聲，身後一輪血日的虛影升起，迸發猩紅的光芒足有一丈。
血光與金光相互交織碰撞，隨後齊齊泯滅。
「可惡。」
千臂聖觀音心頭大怒，麾下八百比丘口中念念有詞，比丘的法力結為一道洪流，化作一隻金光大手猛地朝著牛魔王拍下。
五百羅漢陣法。
這些比丘其實不過介於地仙與鬼仙之間，個別能抵達地仙層次。
法力可謂是低微無比，不過，結陣之後，卻也能相當於真仙全力一擊。
牛魔王眼眸微抬，手中渾鐵棍狂掃揮舞，一道道血色光華，從棍棒一頭狂暴傾瀉！
音爆聲接連不斷，金光大手直接被敲打破碎。
八百比丘結合的法力金山也綻開一道道裂紋。
素馱娑獅魔王也沒見閒著，完全由死氣構成的漆黑頭顱，撐開血盆大口，對著那座法力金山就是一咬。
咔咔，本就綻開裂紋的金山，直接被咬出一道巨大缺口。
厚重的金岩邊緣露出一副巨大清晰的牙印……而足足三四十名比丘，被獅魔王一口咬住。
一部分比丘直接進了獅魔王的肚子，另一部分則是被後槽牙咬得粉碎，殘缺的軀體從獅魔王的牙縫中灑落下來。
「哈哈哈，好味道。」
素馱娑獅魔王本性不改，不住咀嚼道。
滴滴答答，血漿順著獅魔王的大口滴落，千臂聖觀音一手捂住心口，渾身不住顫抖。
「大膽魔頭，你竟敢吃我比丘？」
千臂聖觀音瞳孔中怒意激盪不止。
咯咯咯。
素馱娑獅魔王喉頭髮出直笑，那漆黑的沒有雙瞳的眼眶，深深凝視著千臂聖觀音，「莫要做小兒狀，我知道你還有底牌，有什麼手段統統施展出來吧。」
與此同時。
「牛魔王！還不是速速拿出菩提子！」
素馱娑獅魔王繼續大喝一聲。
牛魔王正把八仙之中的兩人死死壓著打，此刻袖口卻是猛地一抖。
「接好了！」
語罷，牛魔王袖口飛出一團血色華光。
卻是一顆菩提果實模樣。
原來最初牛魔王趕赴戰場時刻，黃泉鬼母就把血菩提結出的果實交給了他。
而當時金翅迦樓羅奪去的僅僅是一株假的菩提果。
轟！
血色光團大放光明。
菩提果實飛出的剎那，水波劇烈爆炸，一道迅捷無比的黑龍突出冥河水底，張開血盆大口，妄圖把血菩提果實給吞下。
「二弟，你不要自誤。」
牛魔王一聲大喝道，嶙峋的手臂上道道青筋綻放，渾鐵棍上揮擊出一道丈余赤色血光。
血光之中又好似夾著無數扭曲的蟲子，硬生生攀附上黑色龍尾。
蛟魔王吃痛大叫了一聲，轉瞬之間，尾巴被血光一掃竟被啃食成一截猶帶血絲的白骨。
而千臂聖觀音竟也打算出手搶奪血菩提。
正值此時……
千臂聖觀音腦袋後面升騰起一大團的金色光圈，光圈一共九層，每一層中都有九十手臂，或持利劍，或持寶瓶，或持金剛杵，或持蓮花……
千手帶出種種華彩。
千條手臂正欲齊齊發力之時刻。
「不對！」
千臂聖觀音頭一勾，赫然發現不知何時，冥河水底那穿插的羅剎，夜叉，水鬼，怨靈竟然形成了一道道繁複的陣紋。
黑氣裊裊升騰，宛若囚牢把整座法力金山，包括千臂聖觀音都籠罩在陣法之中。
吼！
素馱娑獅魔王撐開血口，一口吞下菩提果實，氣息剎那間變得兇險起來，節節攀升。
「慘了。」
千臂聖觀音心頭道，牙齦暗咬。
此刻千臂聖觀音也顧不得浪費本源，千條手臂中佛光法術，不要錢似地一道道灑出去。
一邊妄圖破開此陣，一邊高喊：「大僧救我！」
「大僧救我！」
「大僧救我！」
……
倉皇的聲音遠遠蕩滌開來。
寶瓶中的氣流，盤旋飛舞的金剛杵，法劍上扭曲的卍字佛印，佛光中的大手，種種法術洪流撒歡似的轟擊在囚牢之上。
天空之中，火龍猙獰鱗甲越發清晰，牛魔王手中渾鐵棍帶起的血色光華，宛若活物一般扭曲起來。
各式各樣的法術在這一刻好似凍結，連同時空一起凍結。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忉利天，為母說法。」
「爾時十方無量世界，不可說不可說一切諸佛，及大菩薩摩訶薩，皆來集會。讚嘆釋迦牟尼佛，能於五濁惡世，現不可思議大智慧神通之力，調伏剛強眾生，知苦樂法……」
凍結的空間中唯有地藏經文清晰可聞。
天地驀地旋轉，一隻肉色大手從海底浮出水面，把一眾人，包括獅魔王所構建的怨靈之山等等，統統攝入另一處開闢空間。
天旋地轉。
牛魔王雙目湛然，緊緊咬住牙齒，可不受控制的一團團血色光華從穴竅噴出。
最終匯聚成一團血紅大日懸浮在他的頭頂。
血紅大日之中則是無數扭曲的蟲蛇鬼怪虛影。
此刻的交手儘管依舊是天仙層次，可卻是完全脫離了牛魔王的理解。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地藏王佛出手了。
而牛魔王這邊，血河老祖顯然也在發力。
牛魔王號稱是煉化了血神子，實際上沒有修成血影元神，血影分身之前，血神子真正的控制權，是在血河老祖的手上。
就譬如此刻。
牛魔王認為自己在獅魔王證道的過程之中，也算是用盡心力的援助。
可顯然，血河老祖還是不滿意，親自出手了。
牛魔王想要鎖住自己的血肉精華，可那團血神子卻從渾身上下各處穴竅噴出。
最終在天空形成一輪血紅大日。
此地金銀遍布，光明普照，有無數的樓閣，眾生，有無數的琉璃，水晶堆迭的佛塔叢林，而世界中心則是一座山。
靈氣濃郁，山勢雄偉。
山巔則是一座百萬比丘托起的黃金廟宇，而從廟宇之中流出的則是金沙河流。
世界的主人，地藏王佛丈六金身就盤踞在廟宇上空。
此地就是地藏王佛的領域，並非地獄空間，而是一處宛若極樂淨土般的晶瑩世界。
理論上來講，地藏王佛應該是天仙巔峰的修為。
可實際上展露出來的偉力與氣魄，遠邁天仙層次。
「哈哈哈，你們縱是有些詭計，又能如何？說到底魔高一尺，佛高一丈！」
千臂聖觀音在空中哈哈大笑道，他自然也能看出，如今是被拖入了九華山道場之中。
在地藏王佛的領域，其他的魔頭如何逞凶。
事實也正是如此。
黃泉鬼母的召出的蛇鬼，相弘鳥，被金色的佛光一照，當即就燃燒了起來。
兩頭惡鬼，身上冒出金紅的火焰，然後在烈焰中不住地哀嚎翻滾。
而此時，血日之中，驀地飛出一隻大手，魔爪無所顧慮地抓向地藏王佛的丈六金身。
砰！
凶戾的魔爪與丈六金身拍打出的卍字佛印硬碰了一記。
血紅大日不住扭動，牛魔王神衰血敗肉身枯竭。
而地藏王佛拍出的那道佛印，也出現皸裂的痕跡。
「爾來……」
地藏王佛金身法相的雙目緩緩睜開，其手掌上拖著的一頭青毛獅雄獅被緩緩放下，那獅子正是素馱娑獅魔王無疑。
素馱娑獅魔王本來黑漆漆的眼眶，卻是多了一雙瞳孔。
眼皮豁然張開，那對猩紅，宛若充血的眼球咕嚕嚕打轉，昂著腦袋竟與地藏王佛對視。
猩紅的瞳孔中竟然倒映出地藏王佛的臉頰，戴寶冠，披瓔珞，長耳寬額，金燦燦的臉龐。
而地藏王佛卻也是慈眉善目地注視著在不斷消化血菩提的獅魔王。
一頭青黑相間的獅子怪。
「吾成佛時……」
地藏王口中誦念的經文陡然一變，面對魔頭也沒有任何攻擊的行為，只是不斷誦唱經文。
「菩薩布施不惜身命，如昔屍毗王以身施鴿。今日吾當效仿之……吾作鴿身，汝當作鷹逐汝。吾便佯怖入王腋下。吾作肉髻佛身，汝當作青獅……吾還汝鴿，此是汝食，非是吾有！」
隨著佛經聲響起，那金色廟宇中打坐比丘同樣在不斷念經。
牛魔王心頭不由得生出一陣悲哀。
這頭老牛，實際上可謂是佛緣甚重，明晰佛理。
此刻算是徹底看出雙方的布置。
血河老祖藉助萬千生靈之血肉精華，養出血菩提，妄圖幫助獅魔王重返巔峰。
而地藏王佛攻打西海龍宮是假，藉助度化獅魔王，妄圖證道准聖是真！
地藏王佛萬載道行，早就踏入了天仙巔峰，是吞天級強者。
離成就准聖也就只差一步。
而此刻。
地藏王佛所作就是效仿當年釋迦牟尼割肉餵鷹，且上演一出割肉餵獅子的戲碼來。
依此證道，創立堪忍道果。
咔嚓。
青獅怪猛咬一口，直接把地藏的丈六金身咬出一道缺口。
金色的血珠高高揚起，幾乎模糊掉牛魔王的視線。
而青獅怪則是迎風就漲，體型一瞬間變大數倍。
於獅魔王而言。
無論是成就佛門護法，抑或是第六阿修羅王都是大賺一筆。
可他呢？
他牛魔王在這次兩方大佬的布置，能得到什麼？
咔咔。
獅魔王又是一口下去。
這一次，直接讓地藏王佛瞳孔一縮，其左肩手臂直接被一口咬掉。
斷裂的血管與肌健糾纏在一起，噴湧出大團金色血液。
那些鮮血一遇到空氣就變作金沙，散落在大地之上。
而在天空中那一輪血日的普照下，這個流淌金玉瑪瑙的極樂世界竟開始發生畸變起來。
血日與象徵佛門的金日，同映在天，雙日齊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