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天尊隕落，魔頭證道（二）
金日與血日，同映在天，一輪血光鍍化下來。
與地藏王佛領域息息相關，象徵極樂淨土的一切都開始發生變化。
金沙中鑽出一條條細小的蟲蛇。
本就成為皮包骨的牛魔王臉色也越來越白。
天空中那輪血日，竟不受控制地變大。
如果說前一刻，尚且是雙日齊輝。
那麼，此時血日幾乎占據住小半個天幕，似乎下一瞬間，血日就能砸落在象徵地藏王佛道果的金色廟宇之上。
而素馱娑獅魔王的體型此刻也在不住地增長，獅魔王的軀體與威嚴恢弘的金色廟宇齊高。
那顆巨大的頭顱，低垂下來，對準地藏王佛丈六金身就是一咬。
素馱娑獅魔王大口咀嚼。
地藏王佛金身大腿上，失去一大塊稜角分明的肌肉。
血液如金沙流出，地藏王佛依舊不住誦念經文，他的周身佛光普照，雙目微垂，對於外界的一切，包括天上那輪血日似乎都不放在心上。
素馱娑獅魔王一口血肉入腹，身上的青毛開始褪色，金色的毛髮一點點長出。
其瞳孔劇烈收縮一陣，那血紅的瞳中似盪起陣陣漣漪。
「別吃了。快別吃了。」
牛魔王仰天怒吼道，作為天仙級別的妖王，他是在場少數幾個能看穿地藏王佛籌謀的。
素馱娑獅魔王擁有血菩提後理論上來講已經可以重返天仙。
只不過……
獅魔王此刻吃掉的地藏血肉越多，道行增長得也就越快，甚至一舉突破到天仙之中吞天級，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同樣獅魔王吃掉的越多，陷入地藏王佛的掌控也就越深。
並且地藏王佛的堪忍道果也就越發地紮實。
而那個時候，血河老祖的諸般算盤必定成空。
獅魔王在證道。
地藏王佛又何嘗不是？
只不過，一個是證道天仙層次，而另一個則是向准聖發起衝鋒。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獅魔王整個把地藏王佛吃掉，全部吃掉，包括那顆堪忍道果，然後直接晉升准聖。
這種情況不是沒有，畢竟大道三千。
可概率同樣也是三千分之一，渺小無比。
於地藏王佛而言，獅魔王是其馴服的對象，是坐騎，是外魔！
而對於獅魔王而言，地藏王佛就是他要征服的一座高山。
兩個從洪荒時期就已經存在的大能，此刻可謂是彼此的魔劫。
當然，牛魔王則是認為素馱娑能夠成就准聖的概率低得微乎其微。
如果是他的話，此刻一定想辦法放棄吞噬地藏王佛，僅僅保留自己的天仙道果。
可人心的貪婪，慾壑難填，沒有真正抵達那種時刻，陷進去的人，又哪裡會有清醒可言？
吼！
獅魔王素馱娑此刻已經吃完地藏的一條大腿，腿骨晶瑩剔透，宛若琉璃。
獅魔王就好似啃食冰棍一樣，不住用舌頭上的肉刺，舔舐白骨上的血絲。
貪婪而猙獰。
他趴在地藏王佛打坐的雲團之上，雙瞳中的猩紅不住褪色。
地藏王佛臉上慈悲依舊，好似關懷子女的父母，伸手輕輕撫摸獅魔王的毛髮。
「慘了，慘了，這一下慘了。」
牛魔王口中不住嘀咕道，勉強用渾鐵棍支撐身體。
血光鍍下，數萬里金沙不住跳躍，猩紅的光芒好似一層薄紗垂落大地。
那些長滿翡翠如意的叢林，鋪滿珍珠瑪瑙的河流，堆砌金沙的山脈，此刻都好似躁動了起來。
沙沙沙的聲音接連不斷。
吼吼吼。
滿是暴虐氣息的獸吼從叢林深處傳來，一隻巨大的猛獸出現，站起時宛若山嶽。
虎頭，獨角，犬耳，龍身，獅尾，麒麟足……威嚴肅穆，充滿神性……
「這是諦聽獸。」
牛魔王感慨道。
諦聽並非傳統意義上生存於洪荒世界的生物，其又名「九不像」且與元始天王麾下的「四不像」一樣，都是仙佛以大法力直接捏造出來的生物。
不過，與元始天王不同，四不像如今繁衍成為種族，歸於妖類。
而諦聽自始至終都只有一隻且僅歸於地藏王佛麾下。
但真正讓牛魔王驚駭的一點是，從珠玉金銀堆砌的叢林中出現的諦聽獸，雙瞳血紅，依然是一副受控制的模樣。
狂暴凶戾的獸吼不住迴蕩。
諦聽張口一噴，凜冽的寒風宛若刀刃，向著地藏王佛捲去。
四下驀地梵音大作，佛光普照。
那千臂聖觀音沐浴在佛光之中，只覺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舒坦，一身道行宛若干涸的溪流被注入清泉，不住地增長。
千臂聖觀音自然明白拿了錢財就要替人辦事兒的道理。
其腦後九圈佛光之中飛出一隻只金色大手，朝著那隻怒吼的諦聽獸拍去。
狂風如刃，凜冽的風刀不住沖刷那些金色佛光手臂。
風刃從牛魔王頭頂穿過。
老牛連忙挪了挪位置，省得遭受波及，其中一團風刀擊中地面，露出一道深不見底的窟窿，周邊的金沙不住朝著窟窿中填入，蚯蚓狀的血蟲被斬成兩段。
「這怕不是天仙層次的威力。」
牛魔王心頭駭然。
諦聽獸僅僅是一聲怒吼，竟然就有如此強度的法術。
不過，更讓他心中沒底，或者說恐懼的是，強到如此程度的諦聽獸顯然卻也被血日控制住。
由此可見血河老祖的神通。
要知道此地可謂是地藏王佛的領域空間，金沙佛國！
但是血河老祖的法術竟然能夠影響到此地。
哪怕其中是以自己的血神子為中轉，也能夠瞧出血河老祖的神通本事猶壓地藏王佛一頭。
「等等，不對，自己？自己是他們交手中間的那個媒介？」
牛魔王眉頭悚然一皺，心道不妙。
而正值此時。
「父親救我！」
千臂聖觀音無差別攻擊中，偽裝成捧劍童子的紅孩兒，被一記宛若金色流星般的手印給拍飛了出去。
紅孩兒張口吐出烈火形成的牆壁，卻是沒阻攔到佛光手印分毫，被佛光大手一巴掌給抽飛。
原來當日蛟魔王水晶宮發生衝突之時，紅孩兒就藉助芭蕉扇一扇子逃了出去。
可倒霉悲催，正好逃到冥河之中。
然後就是八仙降臨，牛魔王來援助獅魔王的兇狠搏殺。
紅孩兒那個時候尚且有機會逃脫。
只一點。
儘管牛魔王當初做下拋妻棄子的事情，紅孩兒依舊有幾分放不下這個父親。
紅孩兒便藉助林動最初交給他的一縷天魔氣，潛伏藏身起來。
這小孩想著牛魔王若是力有不逮，關鍵時刻助其一臂之力。
只是……
後面發生的一切顯然超出了紅孩兒的認知。
冥河水底探出的一隻肉掌，足足囊括數千公里。
金紅兩輪大日一升起，海底打撈起來的鬼物直接無火自焚。
而素馱娑獅魔王法力凝聚的那座死氣大山，此刻也在佛光之中不斷消弭。
比如黃泉鬼母的兩個崽子，一個不慎就直接融化掉了。
只有修羅王婆雅尚且還在支撐，並且虎視眈眈盯著鍾離權，曹國舅。
天上污穢血光鍍下，婆雅實力不受佛門領域影響。
而婆雅之所以沒再出手。
一方面是聽從百萬里之外的血河老祖指揮，另一方面則是沒尋找到合適的出手時機。
千臂聖觀音施展的金色佛手，一方面是抽打向諦聽獸，另一部分則是殺向婆雅。
當然，其中又有一些進攻時的餘波，波及了旁人。
比如一直收斂氣息的紅孩兒。
熟悉的聲音讓牛魔王眉頭不由一挑。
「紅孩兒？」
牛魔王瞳孔劇烈收縮。
此刻他的精元，血氣，法力本來是融入天上那一輪血日之中。
血日則是受血河老祖控制。
可見到紅孩兒遇險，牛魔王下意識開始抽調起來那輪血日之中的力量。
牛魔王開始以血神子反哺自身修為。
如此行為自然也就等若是與血河老祖對著幹，血河老祖豈能輕易放過他。
元神之中陣陣刺痛。
「你若是不放出法力，我即刻自爆血靈，誰也別想得個好來！」
牛魔王怒目圓睜，盯著天空那一輪赤血大日，咬牙道。
本就緊緊包著骨頭的皮膚，出現皸裂的痕跡，牛魔王腳下的金沙深陷。
他的眼神卻是格外堅定。
此刻除了向老東家討回法力外，牛魔王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
這裡又是地藏王佛的領域。
牛魔王自身都很難保全。
對於死亡，牛頭心中有敬畏。
不怕死的話，他就不會在火焰山附近一帶，龜縮數千年。
不怕死的話，千年以前，孫猴子被壓在五行山下，他那會兒早就召集一幫弟兄過去幫忙。
可見老牛是怕死的，也正是因為怕死，他才會淪為一個又一個大佬手中的棋子。
被投入血河之後，忍受撕裂元神的痛楚，任由血神子寄生。
為了抵抗血河老祖，又轉身擁抱黃泉鬼母，甚至是寫下一封決絕地休書。
哪怕是鐵扇公主血染長江的那個夜晚，天上星斗密布，牛魔王就站在岸邊，卻自始至終沒有踏出一步。
最終看著鐵扇公主死在孩子的懷抱中。
當然，那份痛苦不見得比血神子吞噬筋絡來的輕鬆。
紅孩兒說自己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也沒等到牛魔王收回成命。
可紅孩兒又如何知道。
為了讓風部祖師的摯友，毗藍婆答應護持妻女，牛魔王其實也付出不少？
可最終為了大局忍受一切。
一葉道人曾經給老牛批命。
「牛魔王！號大力，西方第一力王，平天大聖，可到底是平不了天的。」
「是啊，老道長，如今我不僅平不了天，甚至什麼都保護不了。」
一瞬間，千種念頭如浮光掠影一般流過腦海。
因為知道血河老祖有多地無情，牛魔王心中才有多絕望。
乾癟的皮膚一寸寸漲開，骨骼出現裂開的縫隙。
就在牛魔王準備自爆元神的一刻，宛若江河湖海的法力，竟然又倒流了回來。
本來枯竭的細胞，一點點被填滿。
筋絡元神受到滋養，肌肉開始慢慢變得鼓脹。
而最讓牛魔王詫異的是……
天上那一尊血紅大日不住扭曲變化，其中一尊異樣的妖影不住張牙舞爪地晃動。
「牛魔王，不要讓老祖我失望！無論如何把屍毗王帶回來。」
耳邊清晰地聲音傳來。
屍毗王就是獅魔王證道之後的果位。
既是佛亦是魔，魔佛皆為一念。
血日逐漸褪色，其中飛出兩團赤紅光華，一左一右打入牛魔王身上。
牛魔王的左手變化成鋒銳的血爪，而右手……他下意識握緊成拳，掌心之中赫然多出一柄纏繞血紅光華的寶劍。
阿鼻！
牛魔王輕輕撫摸劍身，沒想到血河老祖竟然肯把這種級別的寶物交給自己。
這可是其成道之物。
血河老祖曾經最初的名稱叫做冥河老祖，冥河教主。
那是上古時期的事情。
其巔峰時候，被譽為聖人之下第一人。
擁有四大魔王，兩大至寶，一朵紅蓮業火。
麾下阿修羅無數。
開創修煉一族，號稱血海不枯，冥河不死。
要知道，血海可是盤古肚臍所化身，天地污穢之盡頭。
最早波旬，濕婆，焚天，羅睺，皆與其往來，歸其調派，在其麾下效力。
只是時光無情，任是准聖強者，不成聖，終究逃不過聖人算計。
到了如今血海憑空蒸發三萬丈。
只剩下血河。
是以，其尊號才改作血河老祖。
儘管，血河老祖依舊是准聖實力，可准聖與准聖之間的差距，有時候比准聖到地仙之間還要來的誇張。
准聖能夠一定程度跳出時光長河，可依舊受時光的桎梏。
冥河老祖變成血河老祖，當初的血海變成血河。
這位大佬也早已不復曾經。
可縱是如此，其成道之寶，依舊是殺人不沾因果的至寶。
持此劍，牛魔王完全有信心與天仙巔峰中的吞天級一戰。
更何況……老牛又看了一眼，左手能夠污穢萬物的血爪。
血河深處最能污染法寶的一團血光被血河老祖提煉出來，煉製出此寶。
一股濃厚的血氣，不住在牛魔王周天穴竅奔騰。
「忤逆魔頭，受死！」
千臂聖觀音瞧見牛魔王手中赫然多出兩團至邪之物，心頭不由得大怒，隱隱又藏了一份驚恐。
佛光化作數千條山嶽大的手臂，齊齊朝著牛魔王拍去。
……
無邊無際血海。
鬍鬚發白的乾瘦老頭，仰著臉看著漫天的烏雲雷光，無量血海之上，竟是一座浩瀚雷池。
當年三教聖人布置的陣法就在血海上空。
巨大的白鶴在雷池中遨遊。
無暇的潔白雲端中央，架著一隻金扁擔，或者說一座金橋。
老君的法寶，壓得血河老祖可謂難以動彈分毫。
若非如此，以這個老魔頭的個性，早就到處攪動風雲，哪裡會有人間的清淨。
「可別讓本座失望啊，牛魔王。」
老頭子擰緊眉毛道，上一個九頭蟲兒，血河老祖在其身上壓寶，已經快輸乾淨。
這一回要是再輸。
可謂是褲衩子都被靈山給薅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