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羅生門小鎮一無所知，也不知道他說的副本是什麼意思。
我之所以來這裡，只是因為來這裡需要兩百萬，而我恰好有，而且不多不少。
在短時間內花掉兩百萬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的生活欲望很淡，無心去消費什麼。畢竟消費也是一件很費神的事情。
我本應該去買一幅畫，可是兩百萬在拍賣會上又顯得太過拮据，那些知名的畫作，例如梵谷的星空，價格高達數十億美金。
藝術真是價格不菲，幸好我也沒那麼喜歡藝術。
管家舉起了手中的卡牌，恭敬地解釋道：「這三張卡牌，分別對應著三個副本，或者說，是三段劇情。」
我接過三張卡牌。
女體、基督、杜姿純。
女體，是指女性的身體麼？聽起來很不錯，可是我在直播。
基督，這樣宗教意味的名字為什麼會和女性有關呢？這倒是勾起了我的一些興趣。
至於第三個，那似乎是個人名。毫無信息的標題自然很難勾起多少興趣，我下意識就將它略過了。
我取出了「基督」這張牌，擺在管家的眼前。
管家立馬露出了會心一笑，似乎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那就請吧，芥川先生。」
「現在？」
別墅外面，是深沉的黑夜，整個羅生門小鎮看起來沒有絲毫生機。
「就是現在，這是個晚上的遊戲。」管家意味深長地一笑，「人類的荷爾蒙在晚上分泌得更旺盛，不是嗎？相思總在萬籟俱靜時。」
「那便走吧。」
我原以為我們會步行去什麼地方，可是管家卻在院落里拉出了一輛人力車。
這是個相當滑稽的畫面，穿著西裝外套、打著領帶的管家正拉著一輛人力車向我走來。
「我走路就行了。」
我不習慣把人像牲口一樣使喚。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情緒，管家解釋道：「您放心，這是電動的，我只是裝個樣子。」
電動人力車，真是個有趣的發明。
我很想問他在這裡面發揮什麼樣的作用，但我大概已經想到了，他在扮演一個輪子。
這世界上早就有了輪子，可還是需要有人去扮演輪子，以此抬高我這樣的人的身份。
我畢竟是花了錢的，我想。
於是我就堂而皇之地坐了上去。
這是我第一次坐人力車，這種感覺確實很奇妙，雖然並不舒服。
轎子是不是更能襯托一個人的地位呢？那至少要四個人抬吧。據說張居正回老家的時候，坐的是64人抬的大轎子，想必至少是個兩房一廳。
羅生門小鎮仍是一片昏暗，看不清街景的模樣。
任由著管家拉著我，我想看看基督的真面貌。
他拐進了一條小巷，這裡甚至連月光都沒有，是完全的黑暗。我低下頭，生怕迎面撞上什麼竹竿之類的東西。
一出巷子，卻讓我大吃一驚。
眼前的景色已經完全變了，紅色的燈籠高高掛在路邊，一輛又一輛的人力車從眼前竄過，街上人聲鼎沸。
最讓我在意的是他們身上的衣服。
穿著西裝的男士們在河邊散步，說著天南地北的語言，有的是方言，有的是外語。我能分辨出來的，就至少有英語、日語、法語。
穿著旗袍的女人們搖著一把扇子，曼妙的身姿讓人不禁浮想聯翩。穿著衣服的女人總是比光著的更讓人心動，也許是因為人類與生俱來的探求欲，又或者只是因為衣服本身就帶著藝術的美感。
「芥川先生，這家餐館很不錯，要試試嗎？」
我朝著管家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家人滿為患的館子，上面寫著「秦淮食館」四個字。
我聞到了炒菜的香氣，但讓我食慾大增的卻是炒菜時鐵鍋鐵鏟發出的聲音。
很久沒吃過新鮮出爐的食物了，不如試一試吧。
「有位置嗎？」我問。
因為我看到了很多人在門口等待，按照我的推測，至少要等半個小時。
「有的。」管家自信滿滿。
停了車，他領著我進了飯館，上了二樓，找到了一張空桌子。坐在這裡，河畔的美景盡收眼底，河上有戴著斗笠的船夫在搖著槳，岸邊有調皮的孩子在放著點燃蠟燭的荷花燈。
「這麼好的位置竟然沒人坐？」我有些好奇。
管家卻毫不意外，噙著禮貌的笑意，解釋說：「這張桌子很貴，就算什麼也不點，也得一千塊錢。」
「這麼貴？」我想來想去，發覺自己似乎從來沒吃過這麼貴的一頓飯。
「先生放心，小鎮上的一切花費，都記在我們頭上。」
我微微點頭，對這個安排很是滿意。因為我確實已經身無分文了，除非貸款，否則我無力承擔任何四位數以上的開銷。
但是貸款是不可能的，沒有哪家銀行會放款給我這樣的人。
我看了看菜單，不知道該吃什麼，所以讓管家幫我點。
他倒是樂在其中，點了一大桌子的菜。剛開始還很拘謹，當我讓他放心吃的時候，他終於什麼也不顧慮了，像個容量無限的垃圾桶，什麼都能往裡塞。
我只是簡單吃了幾口就覺得興趣索然。這些菜對我來說只是聽著好吃、看著好吃、聞著好吃，可吃起來卻不好吃。
管家拿出一堆硬幣，很自然地結了帳。
我穿著一件很休閒的運動服，因為穿了很多年，已經顯得有些破舊。
在準備重新坐上人力車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似乎我更像個拉車的才對。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事，酒足飯飽的管家笑著說：「像您這樣真正富足的人是不需要偽裝的。上一位芥川先生說我身上有一股西裝也無法掩蓋的銅臭味，自從聽了這句話，我好像真的能聞到這種奇怪的味道。幾乎人人身上都有嘛。不過您身上似乎還真沒有。」
我想說我身上確實沒有幾個銅子了，沒有那樣的味道確實很正常。
只是沒等我開口，我就看到一大隊的大兵從街上走過，他們一隻手馱著槍，一隻手拎著酒。他們的軍服款式顯得十分老式，絕對不像如今這個時代的。
「這可是真槍，芥川先生，就算是您也得小心一點。」管家低聲說道。
似乎是要驗證他的說法，一個醉酒的大兵突然舉起長槍，朝著一個同樣醉酒的路人開了一槍！
砰！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連炒菜的聲音都消失不見，食館裡的客人低頭吃著飯，絕不敢抬頭看向外面一眼。
那人倒在地上，鮮紅的血液從他腹部流出，順著石板的縫隙向外流淌，像是一條充滿活力的溪流，最終流到了我的腳下。
我連忙躲閃，坐在了人力車上。
我的臉色應該會有些蒼白，但這時我眼鏡上飄過的彈幕使我一時間分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