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0403：妖族永不為奴（4）
老頭不知在做什麼，時不時離開，時不時回來，有時候離去一兩月，有時候關門在屋中好幾天。
有時回來會給程宗陽帶來一些玉簡，裡面記錄的是妖族對人族的反擊。
近百萬妖族出了大半，和人族展開了戰爭！
特別是猿妖一族更是出現越來越多的強大猿妖，不斷地破滅人族城池，屠戮人族。
目的就是為了迫使人族釋放它們的首領。
但這些老者並沒有插手，也沒有理會。
程宗陽看著百感交集。
時間一天天過去。
程宗陽靜坐在懸崖之畔，不再去看老者故意帶回來的消息，思緒隨著山風飄遠，漸漸陷入對生死、自然、生靈、情感的思索當中。
望著那懸崖下生生不息的森林，他心中思忖，生死不過是自然循環的一環。
森林中的樹木，春生夏長，秋凋冬寂。
有的在雷雨中被劈倒，有的在歲月侵蝕下腐朽，看似終結，卻又在泥土中化為養分，滋養新的生命。
就如同世間生靈，有誕生的喜悅，便有消逝的哀傷，可這消逝並非全然的虛無，而是另一種形式的新生。
他想到了妖族，想到了那些在戰鬥中倒下的妖族。它們的生命雖短暫，卻在妖族反抗的歷史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它們的熱血與勇氣，會如同這森林中的養分，激勵著後來者不斷奮進，生死的界限在這傳承與延續中變得模糊。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對於自然，他感悟到其宏大與無情。
這連綿的山脈、茂密的森林、潺潺的溪流，皆依循著自然的法則運行，不會因誰的意願而改變。
自然既賦予萬物生機，如那溫暖的陽光灑下，讓草木蔥蘢，又會降下災難，似暴雨洪澇、山火地震，以其自身的節奏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他深知自己與所有生靈一樣，不過是自然這浩渺棋局中的一枚棋子，無論曾經多麼強大，在自然的偉力面前都顯得渺小。
他曾妄圖以妖族的力量對抗人族，改變命運，如今卻被困於此，才明白自然的規律不可輕易違抗，或許順應大勢才是生存之道？？
種種矛盾，糾結，他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從妖族的角度看，他們被人族奴役、殘殺，在這世間艱難求生，每一個猿妖都有自己的情感、夢想與家庭。
它們渴望自由與尊嚴，這是生靈最本能的追求。但人族又何嘗不是自然的一部分。
他們為了自身的利益與生存空間，對妖族展開徵伐。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裡，每個生靈都在為自己的「生」而拼搏，卻又在不經意間造成他者的「死」。
他開始思索，是否存在一種更高層次的和諧，讓不同的生靈能夠共存共榮。
是「強者」制定了這無盡的紛爭，還是生靈自身的欲望與執念在作祟？
他看著森林中那些弱小的動物，為了一口食物而奔忙，為了躲避天敵而逃竄，生死懸於一線，這與妖族與人族的爭鬥又有何異？
或許，在強者的視野里，所有生靈都是平等的。
如同在老頭眼裡，這世界的一切都是他手中的玩物。
這一切，都在生死的輪迴中掙扎、成長、領悟。
但有時候，他覺得真正的強者，是包容這一切的矛盾與衝突，在看似無序的混亂中孕育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秩序。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公正客觀，不干預地去看世間的發展或許是對的，但當初自己若是不抗爭，妖族必然衰亡。這又是公正的嗎？
他有情感，卻無法拋卻情感去理解。
慢慢的，程宗陽再次陷入了死結當中。
但是，慢慢的，他對自身生死也逐漸看淡了。不再有之前的不甘和無措。
一路殺過來都沒有把生死看在眼裡，如今要被煉藥，卻這般患得患失。
生死是定數，只是方式的不同罷了。
不知過了多久，老頭出關了。
他來到程宗陽身旁，他也望著下方的風景，淡笑道：
「坐在這裡三年了，感覺如何？是否覺得在這高度，才能感受到俯瞰眾生的美妙？也只有在這裡，才能感受到實力帶來的掌控？」
程宗陽並沒有去看他，只是淡聲道：「這種感覺並沒有去想過，只是回想起從小到大自己這一路走來的路，都是為了生存。你也是如此，不是嗎？」
老頭哼笑：「你說得不錯，但生存有不同的方式。你為了所謂的族群而奔波，你為了兄弟，但這三年來，它們的傷亡依舊換不回你。你的族群，你的兄弟們都是徒勞罷了。
你被人掌控著命運而生存，而老夫是掌控你命運，掌控世間一切的人！
真理，是要基於自身的實力！在這世界，老夫就是唯一的真理！」
程宗陽並沒有反駁，反而贊同道：「你說得不錯。」
老頭一愣：「你想明白了？」
程宗陽微微搖頭，毅然起身道：「走吧。我也想看看，以我為藥，你的大藥能否成功。」
其身姿挺拔，眼神中透著一絲堅毅與無畏。
老頭眉頭一皺，似被程宗陽的鎮定所擾，旋即怒哼道：「裝模作樣，別想著老夫能放過你！兩百載壽元，足以讓老夫再進一步！」
言罷，其周身氣息微盪，盡顯貪婪。
房間內，一尊三足大丹鼎傲然矗立在正中，鼎下無柴卻火焰烈烈燃燒。
那火焰呈幽藍色，跳躍間仿若有靈智，溫度熾熱得足以令空間都微微扭曲。
但這些都被一股力量所約束在丹鼎下方，無半分外溢之象。
老頭看著丹鼎，神色愈發自傲，臉上皺紋因得意而舒展，朗笑道：
「這丹鼎之中，集合了老夫近兩三百年來收集到的各種天材地寶。還有這一年來的收穫！有這麼多天材地寶融入你身，算你運氣好。」
「這些天材地寶，皆是世間罕有，有取自深海靈淵的千年靈蟲，其蘊含的生機濃郁得近乎實質；
有自遠古遺蹟中帶出的星隕神晶，散發著神秘而強大的星力；還有在靈界裂縫邊緣生長的靈犀草，能溝通靈脈，匯聚靈力……哼！」
見程宗陽壓根沒理會自己，老頭也是冷哼一聲，停下了顯擺。
猛然一揮手，丹鼎蓋子頓時飛起，帶起一陣尖銳的呼嘯聲，仿若死神的召喚。
程宗陽只是靜靜地凝視著這尊丹鼎，神色依舊古井無波。
下一刻，程宗陽就被老頭憑空抓住，如擲螻蟻般丟入丹鼎之中。
隨著「砰」的一聲巨響，丹鼎蓋子落下，將程宗陽封在裡面。隨之往火焰一彈指，火焰當即爆燃起來。
剛入鼎內，程宗陽便覺一股恐怖的高溫洶湧襲來，似要將他瞬間焚化。
周圍的天材地寶在高溫下迅速液化，化為五彩斑斕的靈液，如靈蛇般蜿蜒纏繞向他。
程宗陽全身修為被封印，完全抵禦不了。
這些靈液蘊含的能量太過強大，片刻間開始絲絲縷縷地滲入他的身體，經脈。
他的身體頓感劇痛，仿佛千萬根針扎刺著每一寸肌膚，經脈也似被烈火灼燒。
而外面的高溫，也隨之將他的渾身毛髮全部燒成了虛無，消失不見，之後是皮膚，肌肉，身體也逐漸變成一尊血紅色的人形生物。
程宗陽強忍著劇痛。
隨著時間推移，他發現融合進入體內的靈液開始被他所吸收，煉化。
他的經脈在這股能量的滋養下，開始逐漸堅韌，臟腑也被一層淡淡的靈光籠罩。仿佛是在修復他的身體。
但下一刻，老頭在鼎改變了火焰溫度，不再有那般恐怖的高溫。
可這種持續穩定的溫度，卻如同水煮青蛙，使得丹鼎內的溫度恆定在一個不高不低的界限。
於是，一種壓力隨之出現，丹鼎內的溫壓逐漸攀升。
程宗陽明白過來，這是老頭為了保證被自己吸入體內的靈液不被高溫影響，失去了藥性，從而導致煉藥失敗。
說明這老頭的煉丹手段極為熟練。
程宗陽漸漸難以支撐，意識也開始模糊，他體內的靈液徹底融入體內，浸入他的心臟。
最終，他失去了意識，身體也在逐漸煉化，縮小。
不知過了多久，一顆心臟模樣和大小的不規則丹藥懸浮在丹鼎之中，緩緩的轉著。
這丹藥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表面有奇異的紋路若隱若現，其內部能量澎湃洶湧，卻又被一股力量禁錮著。
但這個過程還未消失，隨著丹藥繼續被丹火煉製，其中的雜質，灰燼依舊繼續在被剔除。
其大小在逐漸減縮，模樣也在逐漸往圓潤方向轉變。
而老頭在鼎外，心中早已激動得眼中滿是貪婪與狂喜，迫不及待地想要將這顆凝聚了他無數心血與期望的丹藥吞服，以實現他那兩百載壽元、再進一步的野心。
但現在還不到時候，只能繼續穩住丹鼎的煉製，避免出現意外，造成功虧一簣。
隨著時間的緩緩流逝，那丹藥最終定型，程宗陽徹底化為了一顆拇指頭大小的碧綠色丹藥。
其色澤溫潤如玉，光芒內斂卻又透著一種深邃的神秘，仿佛將整個天地的精華都凝聚於這方寸之間。
老頭見狀，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與貪婪，打開蓋子，將丹藥攝取而出。
看著懸浮在面前的丹藥，他的雙手劇烈地顫抖著。
當他的手指觸碰到那顆丹藥的瞬間，一股奇異的能量波動順著指尖傳遍全身，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他迫不及待地將丹藥送入口中，丹藥入口即化，一股磅礴的能量如洶湧的潮水般在他體內奔騰開來。
老頭的臉上先是露出極度滿足的神情，隨後卻因為能量過於強大而扭曲起來。
他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皮膚泛起陣陣紅光，仿佛體內有一團烈火在燃燒。他的經脈在這股能量的衝擊下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像是不堪重負的琴弦即將斷裂。
但這股力量很快被老頭迅速壓制而下，開始盤膝煉化丹藥。
而此時，程宗陽的神魂卻如一道流光般，穿越了無盡的虛空，迅速回到了萬族殿的輪迴空間。
程宗陽的神魂宛如一縷縹緲的輕煙，逐漸地凝聚成清晰的形狀。
他緩緩地睜開雙眼，眼神中帶著一絲迷茫與困惑，環顧著四周那奇異的景象。
周圍閃爍著奇異光芒的符文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辰，錯落有致地分布著，而那一道道能量流則如同靈動的溪流，在虛空中蜿蜒穿梭，交織出一幅如夢如幻的神秘畫卷。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滿是疑惑，完全不知自己身處何方。
然而，這份迷茫並未持續太久。
很快，他的目光便被一個身影所吸引。
那是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正靜靜地站在不遠處，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中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深邃與神秘。
程宗陽心中湧起一股警惕與好奇，暗自思忖自己分明剛剛被那老頭丟入丹鼎之中，被煉化成了丹藥，怎會在此處見到這般奇異的景象？
這個與自己模樣相同的人又是誰？
帶著滿心的疑問，他凝視著對方，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那青年聞言，嘴角微微上揚，輕聲說道：「戒靈。」
話音未落，只見一份散發著柔和光芒的光團如同一顆流星般，迅速沒入程宗陽的神魂之中。
剎那間，程宗陽的腦海中湧入了大量紛繁複雜的信息，他的神魂仿佛置身於一片浩瀚的海洋之中，被無數的記憶碎片和神秘感悟所衝擊。
約莫半晌後，他才緩緩地從這股強烈的衝擊中回過神來，緩緩睜開了雙眼。
此時的程宗陽分身，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混雜在一起。
剛剛進入體內的是他原本的被封存的記憶。
現在，他自是明白了前因後果。
這第一次短暫的輪迴經歷，卻猶如一場驚心動魄的奇幻之旅，讓他真切地見識到了世間的殘酷無情、人性的複雜多變以及命運的變幻無常。
「感覺如何？」就在這時，程宗陽本體那沉穩的聲音在空間中響起。
分身抬起頭，看著本體，輕輕嘆了口氣，說道：「略有所得，但不多。許多東西想不明白，也無從解惑。過去多久了？」
程宗陽本體微微搖頭，眼神中帶著理解，看著分身說道：
「大道無形，其中的奧秘與真諦豈是如此輕易便能領悟透徹的？這點我幫不上，戒靈也一樣幫不了，只能你自己去摸索。
你要是第一次就有所得，收穫甚大，那我得普天同慶了。至於時間，在這裡也就兩年多吧。時間比例是10:1。輪迴境十年，這裡一年。」
分身聞言，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無奈地說道：
「但這般體驗的感覺還真是不錯。起碼能讓我以妖族的身份，去體會妖的不易，人和妖之間的矛盾點。
這讓我對這世間的生靈百態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也讓我明白了，世間萬物皆在命運的漩渦中掙扎。
無論是強大的人類，還是看似弱小的妖族，都有著自己的無奈與悲哀。
正如一個猿族老妖說的，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生死皆為定數。」
程宗陽擺擺手：「那是你的感悟。我一樣解惑不了。下一次什麼時候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