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碰面
趙江生也沒想到會在這地方撞見柳七。
此刻他心中已是哀嚎遍野,但面子上還是要故作鎮定和恭敬,小心翼翼地問道:「柳姑娘可是要過關?」
「廢話。」柳十九上前來冷哼道。
剛剛她在三人手下吃了虧,心中正是怒火中燒!
趙江生聞言心中一凜,不知道柳十九和柳七關係的他不禁帶著疑惑悄然瞥向了柳七。
柳七將趙江生的表情堅守眼底,於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她叫柳十九。」
柳十九,柳二,柳七!
三個名字接連浮現在趙江生的腦海中。
饒是再蠢笨的人,通過這三個名字也不難看出這三人之間關係匪淺,於是趙江生臉上立刻擠出討好的笑意,扭頭衝著柳十九抱拳道:「真是打水沖了龍王廟,剛剛我們兄妹三人眼拙,沒能認出閣下,還望十九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哼!」
柳十九看著趙江生那張堆滿假笑的臉就來氣,但她也明白剛剛若非柳七出手,自己今日說不定真要折在三人手裡。
說到底,還是自己學藝不精。
柳十九寒著臉偏過頭去,眼不見心不煩。
「行了,她自己學藝不精,難不成還要怪在別人頭上。」柳七適時開口,抬手示意趙江生三人起來。
看見趙江生三人扭扭捏捏地起身後,柳七又說道:「我們要去雍城,叫你的人把路讓開。」
趙江生聞言點頭如蒜:「我這就安排!」
「還有……」柳七眸光微動,突然叫住了正欲轉身的趙江生,「楚星白現在在哪兒?」
趙江生愣了一下,隨後小聲囑咐黃春和楊小桃去帶人打開關口,而後回頭對著柳七恭聲回道:「楚幫主如今也在雍城!」
果然!
雖然心中早有猜測,但柳七還是忍不住眉頭一皺,凝聲問道:「他在雍城幹什麼?」
趙江生如實回道:「楚幫主召集了很多土夫子在武關附近大興土木的挖掘,看樣子是在找什麼。」
柳七聞言不禁回頭看向了馬車。
天香就在馬車之中。
很顯然,楚星白來到雍城並非偶然。
天香這顆「不死藥」因為秦皇地宮中發生的事,被天帝的武道意志留下了烙印。
天帝雖然在千年前打開了九鼎之力,但因為知曉踏上通天路就等於自毀其夢寐以求的萬世基業,因此道心破碎而身死,所以天帝留下的武道意志中對九鼎重聚是抗拒的。
想要重聚九鼎打開九鼎之力,就必須抹去天帝的烙印。
這也是柳七為何要帶著天香來到雍城。
楚星白出現在雍城,多半背後就是顧連城的手筆。
就是顧連城用了什麼手段控制了楚星白。
這時,關口的障礙已經被清理乾淨。
趙江生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柳七,思忖片刻後還是小聲提醒道:「柳姑娘,可以入關了。」
柳七眼眸一動,隨即微微頷首:「好。」
此前已經散去的人群見交手停止,又紛紛涌了回來,看見柳七一行兩輛馬車在趙江生等人的恭送下過關,不由得露出了驚詫和羨慕的目光。
馬車搖搖晃晃,柳七和柳十九並肩坐在車廂門口。
「柳七,你是不是早有預謀,即便天香不提起,你也會來雍城。」柳十九也終於是琢磨出了一點門道。
柳七主動拾起韁繩驅趕著馬兒向前跑去,隨後輕聲說道:「這有什麼好預謀的,我的確和顧連城勢如水火不死不休,但從目前的情況看來,至少有在一點上,我們兩人的目標是一致的。」
柳十九趕緊問道:「哪一點?」
「駕!」
柳七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扯動著韁繩。
顧連城無非就是想打開九鼎之力,然後踏上通天之路抵達武道的終點。
柳七亦是如此。
事實上打開能夠打開九鼎之力踏上通天之路的人,也僅有那麼幾位。
雖然現在天地元炁的充裕程度已經到達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但絕頂和大宗師之間的鴻溝卻不是那麼容易跨過的。
能夠掌握意境的人在江湖中少之又少,修少陽只是個例。
就算加上修少陽,現在有資格落子的也無非就是這五六人而已。
顧連城,柳七,蕭奇峰,空桑,修少陽。
對了,或許還要加上一個古里古怪的大和尚。
少林寺的方丈淨塵。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柳七能夠感覺到對方的氣息可以穩固地隔絕天地元炁的同化。
之所以要用古里古怪來形容,是因為柳七並沒有察覺出對方氣息中有某種意境的存在。
若無意境作為錨點,同時真氣修為也達到了那般境地,是很難抵抗天地元炁同化的。
佛門難不成還真有壓箱底的東西?
不過柳七倒也沒放在心上,至少暫時看起來對方對自己造不成什麼威脅。
距離雍城越來越近。
天香在馬車內也漸漸有些坐立不安。
她時不時挑開車窗簾,看著沿途的景象,似乎想要找出往日熟悉的畫面。
但千年已過,莫要說沿途的花草樹木,就連昔日恢弘的大秦國都,不也是早就作了土。
柳七一行剛剛踏足雍城的地界,就發現沿途有不少正在賣力的揮舞著鋤頭挖著什麼。
柳七見這些人的穿著和架勢不像是種田的,再想起趙江生的話,頓時明白這些人估計就是楚星白用來挖掘秦都遺址的人。
柳七一扯手中韁繩停下了馬車,隨後衝著旁邊的柳十九使個眼神:「去找個人問問。」
柳十九默然頷首,隨後便凌空而去,只見其飛身闖入人群中,抬手一揮便打倒了一片人,隨後便抓起了一個監工模樣的人原地拷問起來。
沒多會兒,柳十九回來。
「已經問清楚了,的確都是金馬幫的人,不過幹活都是他們臨時僱傭的苦力,那個監工倒是金馬幫的嘍囉。」
「他說金馬幫已經在這裡挖了將近一個月,據說是要找什麼大秦時期埋下的寶藏。」
柳七點了點頭,隨後問道:「楚星白呢?」
柳十九應聲回道:「楚星白在城裡,那個監工說姓楚的平日裡根本就不露面,每天不是在府里睡大覺,就是在外面花天酒地。」
他日子倒是過得舒坦。
柳七招手示意柳十九上來,隨後並驅趕馬兒繼續往前。
抵達雍城城門口時,已是晚上。
不過城門口火把攢動,城門大開,柳七隔著老遠就看見了負手而立的楚星白,正站在城門口笑眯眯地眺望著。
「來了!」
楚星白看見馬車出現在視野中後,不禁大鬆了一口氣,臉上笑容頓時更加燦爛了幾分。
當著身後兩排手下的面,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
簌簌!
突然馬車頂上傳出細微的響動。
柳七當即沉聲說道:「若是再這麼不請自來,小心我摘了你的腦袋!」
話音剛落,車頂邊緣探出一個頭來。
「沒想到竟是你柳七親自駕車。」楚星白咧著嘴笑道,「勞霸王親自駕車,我這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顧連城讓你來的?」柳七也不廢話,直言問道。
楚星白「嗖」的一聲,從車頂上一躍來到了拉著馬車的馬兒身上,他倒騎在馬背上,笑吟吟地看著柳七:「你可真是了不得,嚇得顧連城這個老東西竟然都不敢親自來雍城。」
嚇?
姑且算是吧。
顧連城之所以不想見柳七,倒也不是因為怕了她。
純粹是因為兩人見面柳七一定會用刀招呼他,現在一切塵埃落定,顧連城不想關鍵時候與柳七兩敗俱傷,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
至於柳七,她才不管這麼多。
只要顧連城死,最後好處歸誰都不重要。
因為柳七現在已經對顧連城動了殺心,若見面不出手,殺心便會反噬自身。
柳七突然想到,顧連城莫不是也猜到了這一點……
眼見著柳七面色沉凝若有所思,楚星白連忙開口:「我已經在雍城附近挖了整整一個月,這狗屁大秦國都到底在這不在這兒,要麼就是早已成了塵埃,反正我是沒辦法了!」
楚星白一臉無奈地攤了攤手:「也不知道顧連城怎麼想到,將這件事交給了我。」
柳七聞言回過神來,眸光一凝,隨即開口問道:「他給了你什麼承諾?」
楚星白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驚訝,隨後眼神閃躲的看向一旁:「沒什麼承諾,還不是用小胖和他娘的性命來威脅我……」
楚星白在撒謊!
柳七默然收回目光,並未立刻揭穿楚星白的謊言。
在楚星白的帶領下,馬車順利進入城門,而後一直來到了一座宅子前。
天香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發現柳七正在一旁等著她。
天香側眸對上了柳七的眼神,心中頓時有些發毛,而後趕緊低下了頭。
見天香身上並無異動,柳七悄然挪開了目光,隨後邁步朝著府里走去。
柳十九帶著天香去搬行李,至於周宓,她敏銳地察覺到了柳七和楚星白有事,於是也和柳十九去了。
柳七跟著楚星白來到了正堂,她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最上首的主座。
楚星白怔了一下,隨後苦笑著坐在了下手第一把椅子上。
「顧連城和你怎麼說的。」柳七忽然開口問道,打破了沉寂。
「他說想要引出潛藏在天香身上的烙印,就必須找到能夠與烙印互相牽引的東西。」楚星白正色道,「天帝一脈早就斷絕了傳承,現在唯有來到了昔日天帝御宇四方之地,方有機會勾動烙印。」
說完楚星白眉頭一皺:「這個烙印……到底是什麼東西?」
柳七聞言淡淡地掃了楚星白一眼。
此時的他修為相較於以前並無什麼長進,依舊是停留在頂尖中下的水準。
柳七有些嫌棄地挪開了目光,隨即冷聲道:「問這麼多幹什麼,明日叫你的人都回來。」
「回來?」楚星白不解道,「不繼續找了嗎?」
柳七毫不客氣地說道:「照你們這種找法,猴年馬月才能找到。」
楚星白有些慚愧地撓了撓頭:「我已經想盡辦法了,你是不知道為了僱傭這些人,金馬幫的家底可都被我花的乾乾淨淨了!」
「當真是僱人花完了?」柳七冷聲質問道,「不是自己花天酒地花完的?」
楚星白心中一凜,立刻挺直了身板,信誓旦旦道:「誰人傳的謠言,自進入雍城後我兢兢業業夙興夜寐,哪有時間花天酒地!」
「再說……」楚星白面露諂笑,「柳七你是知道我的,我老楚現在也是有家室的人。」
柳七扶額,沖他揮了揮手:「滾吧,明天按我說的做,沒事別在我面前瞎晃悠!」
「哎!」
聽聞可以離開,楚星白豈有不應的道理,連忙起身一溜煙地離開了!
……
翌日一早,柳七起來時,楚星白派人準備滿滿一桌早點。
周宓,十九,還有天香都在。
嗯,柳七滿意地點了點頭。
楚星白不在。
她來到桌邊坐下,順手接過了十九遞來的碗筷,隨後邊吃邊說道:「吃完飯後,十九和周宓可以出去逛逛,天香留在這裡。」
「是。」天香乖巧的應下。
柳十九聽到可以出去閒逛,頓時喜上眉梢。
周宓則是眉頭輕皺,一臉擔憂地看向了正吃著飯的天香,隨後又凝眸看向了柳七。
吃完飯後,柳十九邊迫不及待地拉著周宓出門了。
臨走前周宓幾次欲要開口,但被柳七用眼神制止了。
屋內只剩下了柳七和天香兩人。
一直埋頭吃飯的天香突然弱弱地問道:「我……我……會死嗎?」
柳七斬釘截鐵地應道:「不會。」
天香有些詫異地抬起頭,雙目直接對上了柳七的視線。
她怯生生地放下了手裡的碗筷,隨後小聲說道:「我……知道自己腦子裡好像多了一個人,柳七你是不是要將那個人給趕出去?」
柳七點了點頭,坦言道:「既然你心中清楚,那我也不瞞你了,地宮中陰差陽錯之下,天帝在你身上留下了烙印,我必須祛除這個烙印。」
「那祛除烙印之後呢?」天香緊握著雙拳,凝聲問道。
柳七面無波瀾:「之後的事,你當年也經歷過。」
天香臉色一白,嘴唇有些發動,聲音甚至帶上了哭腔:「為什麼,難道這一切都不夠好嗎?」
「周姐姐那麼溫柔!」
「十九姐姐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大家都很好很好啊!」
……
「不是不好。」柳七輕飄飄地聲音打斷了她的話,「只是與我無關。」